秋煙離捂着嘴打了個哈欠:“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秋子儀卻仍犯愁:“你也知道那位皇帝陛下此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們若不做好應對之策,恐難逃過一劫。可是仔細想想,皇宮中什麼樣的寶物沒有,我們究竟進獻何物,才能幫我們躲過這一場橫禍呢?”
秋煙離懶懶坐起,將頭支在扶臂上看他:“既然王兄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也應當明白,就算我們把整個西涼最珍貴的寶物獻上去,也未必入得了宮裡那位的法眼。因爲你我都很清楚,他想要的,只有一件東西。”
北離軍的軍符……
秋子儀悵然地嘆了一口氣,無意瞥向元祁時,卻發現他平靜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彷彿他們口中談論的那位心機深沉的“陛下”,不過是一個與他毫不相關的外人。
而他,只是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沉默良久,收回目光,秋子儀緊鎖的眉宇間愁雲密佈:“他想要的,我們不可能給,我們給的,他一定不想要,看來這是個死局了?”
秋煙離挑了下眼角,神秘而狡黠地對着他笑:“那倒也未必。”
秋子儀眼睛一亮:“看樣子阿離有了妙計?”
秋煙離故意賣起了關子:“妙計稱不上,辦法確實有一個。”
秋子儀暗暗自嘲。
現在阿離的智謀與聰慧早已在他這個兄長之上了。
真叫他自慚形穢啊!
這樣想着,他拱手作出虛心受教的模樣:“願聞其詳。”
秋煙離這才跳下藤椅,走到炭盆邊隨手拿起秋子儀的酒盞。
元祁見之,向她面上睇去一眼。秋煙離卻挑釁似的仰頭將一整杯全部喝下,喝完還不忘亮亮杯底,似乎在說:你攔啊,你接着攔啊,我還不是照樣喝到了。
秋子儀由着她報完仇,緊着催她快說是何辦法。
秋煙離復又在炭
盆邊端端正正地坐下,將所思所想細細道來:“我記得,多年前,我在王庭中偶然翻起過一本樓蘭古書,書中記載,樓蘭國以西,有一靈泉,名爲硯池,泉底生一靈石,可知過去,卜未來,幾十年前,那石頭被樓蘭國的上任國主無意得到,現正保管在樓蘭大國師手中,王兄不是一向與那大國師頗爲交好嗎?我想請你找大國師借那靈石一用,我想爲我們的皇帝陛下卜一記國運亨通,長命百歲的好卦。”
聽到此話,元祁執杯的手猛然頓在。
秋子儀不察,頗爲費解地皺起眉頭:“卜卦?”
秋煙離注意到了元祁的反應,沒有多說什麼,只道:“沒錯,卜卦。他想威壓四方,我們就在各國使臣面前,幫他將龍威樹的高高的,讓他好好的顯,痛快的顯!等他得意夠了,我們再把他狠狠摔下來!到時候,他還有心情爲難我們嗎?只怕是替自己遮羞都來不及吧!”
秋子儀不明就裡,隱隱生出擔憂:“你到底想做什麼?”
秋煙離溫言寬他的心:“到時候王兄自然就知道了,你只管幫我把那靈石借來,剩下的,全部交給我,我保證,這次的宮宴,一定跌宕起伏,精彩無比!”
秋子儀聽她這樣說,雖然還是難免不安忐忑,但仍決定相信她:“好,我會去試一試的,但我希望,不管你要做什麼,首先一件事,就是保護好自己,尤其不要在現在這個時候惹禍上身,畢竟你們兩個的婚期都已經近在眼前了,若再多生枝節,連累的,也只有王爺而已。”
秋煙離看了看默然不語的元祁,緩緩點頭,算作答應。
三人又閒聊了一會,秋煙離突生睏意,重又躺回藤椅中。
透過半開的軒窗,可見到外面風和日麗,蒼穹浩渺,真是難得的晴好天氣。
斜照進來的陽光晃得人意識益發模糊。
半夢半醒間,秋煙離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笑。
元起庸啊,元起
庸,你不是最愛相信那些天道玄黃,宇宙洪荒的術士之言嗎?我這次讓你聽個痛快,我倒要看看,你是信還是不信!
送走秋子儀,元祁回到花廳,看秋煙離睡得歡暢,便沒有出身打擾,悄悄往炭盆裡添了兩塊炭後,默默坐在旁邊,看着那燒得旺盛的炭火怔怔出神。
過了許久,秋煙離總算醒來。
伸着懶腰坐起,迷濛着眼睛四下看了一圈,卻發現元祁一動不動坐在那裡,宛若雕塑。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自他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察覺出了端倪。
現在他們兩個即使不用說話,也可以充分了解對方的想法了。
於是她斂了正色,聲音淡淡的,笑也淡淡的:“你不希望我這樣做,對嗎?”
舊事重提,對於他來說,等於是將已經癒合的傷口,重新撕開。
那種鮮血淋漓的痛,可想而知。
他不想再面對一遍,也是人之常情。
誰料元祁卻搖了搖頭“該看開的,我早就看開了,我只是擔心你。”頓了頓,脣角溢出一縷嘆息:“他的爲人,我很清楚。之前下毒那件事,他已經有心取了你的性命,可見他雖對北離軍志在必得,卻也不能容忍有人挑戰他的權威,你這樣做,是在以身犯險。”
秋煙離不以爲意地輕笑:“犯險便犯險吧,我也不能總是被動挨打,而不反擊,對吧?”
元祁卻深深望住她:“你觸到了他的底線,就等於在向他宣戰,你想好了嗎?”
秋煙離一眼看穿他真正的憂慮:“你是怕同樣的事情再重演一次吧?”
看來上次魏皇后中毒的事情,他已經知道,真正在背後做手腳的人是誰了。
元祁垂下眼眸。
不止,他怕的是,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他也怕,下一次,他沒有辦法及時趕去救她,那她,還會像這次這樣好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