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正在煮着酒釀蛋湯,聽見孩子的哭聲立刻奔了進來,“孩子哭成這樣是不是餓了?村頭有家姓王的大姐,她家媳婦剛剛生了第三胎,奶水不錯,你快抱孩子過去喂喂。
“本座……我抱孩子去餵奶?”天越頭頂滑下三根黑線,讓他堂堂一介閣主抱個小屁孩去討奶吃,這事要是傳出去……
可聽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他終究還是向村頭走去了。
這事誰要敢傳出去,他第一個滅了他!
唐果兒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躺在暖洋洋的炕上,她渾身舒服得連一個指頭都不想動。隨着腦袋的清醒她的思緒也漸漸回緩過來,想起自己昏過去前聽到的哭聲,連忙四下尋找了起來。
孩子呢?她昏過去之前明明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四下搜尋無果,唐果兒焦急地從牀上翻身起來,胡亂穿起鞋子就要往外去。可她還沒出門,天越就抱着孩子走了回來。
走到唐果兒身邊,天越沉着臉將孩子塞進了她的懷裡,坐到一旁簡單的長凳上,一言不發,似乎在極力忍着怒氣。
孩子已經吃飽睡着,唐果兒看着他小小的臉蛋,瞬間覺得心都萌化了。她抱着孩子輕輕拍着,走到天越面前,“怎麼了?”
“下輩子也別想本座再抱你的孩子去討奶吃,小屁孩吃不了多少點,卻偏偏要賴在別人的懷裡,一抱開就哭。這麼小小年紀,就知道睡臥美人鄉,也不知道是你的基因有問題還是慕容晟的基因有問題。”
天越雖然怒氣蓬勃,卻也儘量的剋制住了自己的聲音,倒不是害怕吵醒這個小傢伙,而是害怕他的耳朵再被荼毒。
唐果兒面對天越的怒氣啞然失笑,孩子太小根本就不會辨人,只能靠着氣味來辨別。現在她醒了,孩子自然不會再抱到別處去餵奶了。
不過,天越的這番話卻再度加深了她心裡的疑團,基因,這個詞是現代的。
而她昏過去之前看到的那柄利器,是慄洛身前最愛用的近身武器。
天越不是慄洛,這一點她可以肯定,可慄洛和他之間必定有關係。
唐果兒心口隱隱一痛,拜慄洛穿心而過的那一槍所賜,她來到了這裡。若是慄洛也來了,那麼她上一世的仇,一定要報。
不過,不是現在。
唐果兒撫摸着孩子的小手,軟軟綿綿像是棉花一般柔軟,這股柔軟直鑽進心中,她看向天越,突然嘆道,
“這次沒有你的出手幫助,我躲不過這兩個大劫。這個孩子也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上了,天越,謝謝你。”
“謝謝我?就這麼簡單?雖然本座做事一向隨性而爲,可這次爲了救你,還有照顧這個小屁孩,本座付出的代價可是慘重的。不僅是人力,物力,還有名譽和地位!”
天越不滿駁道,“本座算算,爲了救你本座耗費了靈力,爲了幫你消滅西涼大軍,本座用了世界上最後一瓶最溫柔的化骨散,保準讓那批西涼大軍死的連渣渣都不剩。你生產的時候,本座奉獻出了最鍾愛的長袍,直到現在都沒有外衣可穿……除了,這些身外之物的損耗還有你的這個小屁孩給本座精神上製造出來的壓力。這麼多人情,你打算怎麼還?”
聞言,唐果兒沉思了片刻,她笑了笑,“我這孩子還沒有個名字,不如你給他起個名字?”
“送個名字來讓本座起,就算還清了?”
“當然不是,通天閣主英明神武,但是呢,就是生活太孤獨無趣。等這孩子大點我將他和你送做一堆,你閒來無事交他打打拳什麼的,生活豈不是多姿多彩了?”
唐果兒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將孩子的小手放到嘴邊輕輕吻了吻。
天越卻一揚眉,“哼,狡詐,你分明是打主意把他送來本座這裡,讓本座罩着,無人敢欺纔對。”
“這不是互補互助嘛。”唐果兒絲毫沒有目的被拆穿了的窘態,一臉理所當然。
天越瞅了一眼她,再瞅了一眼襁褓,鳳眼微挑,“名字本座可以起,至於以後教他打拳什麼的,還得看他有沒有那個資格。”
“呵……”唐果兒輕笑了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個孩子在肚子裡的時候就是個不安分的,出生的時候境況如此險惡也頑強生存了下來,接着就將天越氣得內傷……
究竟是不是真人版的混世小魔王,日子一長,自然見分曉。
想到此處,唐果兒的眸子更加柔和,“天越,你說給他起個什麼名字?”
“你叫唐果兒,他既然是你的孩子,就叫小果吧。”天越隨口而道,文縐縐的名字他不喜歡。
而且,名字再好聽又有什麼用?
再好聽的名字也不及人有趣。
小果,但願這個孩子真的能像縮小版的唐果兒。
“小果?”唐果兒眉頭皺起,明顯不悅了,“這個名字雖然順口,可聽起來怎麼有點小家子氣了?”
“你要覺得小家子氣,就權當小名好了。本座便再給他起個大名,叫慕容果果。”
唐果兒鬱悶的幾乎快暈了過去,可讓天越起名是她提議的,總不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她低頭看向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小果,看來這大名的決定權,只能靠你自己去爭取了。
冬日的山中本就寧靜,入夜之後便更靜了。除了偶爾有風吹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外,再無其他聲音。婦人做好了飯菜後,就站到了院子裡等着丈夫兒子歸家。
沒過片刻,夜色一前一後走來兩人,走在前頭的是一個壯年,挑着兩捆柴火,後面跟着年紀稍大的中年,正提了兩隻野兔一隻山雞。
壯年將柴火往院子的屋檐下一放,閉着眼睛突然嗅了嗅,爽朗笑道,“阿媽,今天是什麼大日子,你做這麼多好菜?”
“別說胡話,家裡有客人呢。”婦人接過中年手中的山雞,高興道,“正好,正好用這山雞給那姑娘補補身子。”
一家三口並肩走進了屋子,茅屋是一排三間式,正中間便是飯廳,唐果兒和天越已經坐在了一旁。
中年和壯年看到唐果兒二人俱是一驚,他們本以爲來的是個鄉親或者遠房親戚,卻沒料到竟是這麼兩個氣度不凡賽天仙一樣的人物。
“愣着做什麼,趕緊坐下吃飯啊,他們兩可等久了。”婦人趕緊招呼着丈夫兒子坐下,歉意的朝着唐果兒笑了笑,“姑娘啊,都是些粗茶淡飯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胃口,你剛剛生產完身子虛,等會我就去把那山雞燉上。”
“大嬸,不必勞煩了,是我和家兄叨擾了你們纔是。”唐果兒雖穿着粗布衣衫,臉上還有生產後的蒼白未散,可眉目間的從容與淡然,在昏暗的燈火下如光華流轉,幾乎讓人挪不開眼。
壯年看得一愣,趕緊挪開了目光吃自己的飯。
天越將壯年的反應瞧在眼裡,跟着也客套的笑了笑,“山雞就不必燉了,我們打算明天就走,家中還有事要辦。”
“明天?”一直沉默的中年瞧了瞧唐果兒消瘦的身板,轉而對天越道,“年輕人,明天可有一場風雪啊,你們從這裡走出去到官道,至少得走上三天,你妹妹剛剛生完孩子,能吃得消嗎?”
“且不說沒有暴風雪,這女人生完孩子是一定要坐月子啊,若是吹了風受了涼,以後落下病根,那就不好了呀。”
婦人也很震驚,回過神來後立馬就勸道,“看你們二人的衣着,想來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我這裡雖然是粗茶淡飯,但也不會虧待這姑娘,家中的事要是不算要緊,就擱一擱,身子纔是最要緊的啊。”
“大嬸,我們不是嫌棄你這裡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叨擾你。而且,我們兩兄妹的到來,也給你們增添了很多麻煩。”唐果兒淡笑着委婉推辭道。
在哪裡對她來說其實都沒有什麼區別,這一家子又都是淳樸的山裡人,打心底讓人覺得暖和,可住在婦人家裡確實有諸多的不便。
天越也跟着道,“家中的事雖然不算要緊,可我們無緣無故的失蹤,總會有人擔心。”
“我可以出山去給你們送信。”壯年驀然道,擡起頭目光灼灼的看向天越,一片赤誠,“我可以去給你們家人報平安。”
天越被他的眼神看着,一時竟無法繼續編造下去。唐果兒見狀,立即搶過話去,“不用了,就一兩日應該無礙,那我們就等大雪過了再走。”
聞言天越不悅的蹙眉,正準備開口,唐果兒笑眯眯的夾了一筷子蘑菇到他碗裡,“大哥,你不是一向最愛吃蘑菇嗎,這蘑菇應該是山裡採的,原汁原味的哦。”
邊說着唐果兒便從他暗暗使眼色,她就怕這個名副其實的傲嬌帝,傲氣上頭,口不擇言。
若是告訴這一家三口,他們走三天的路,他分分鐘就飄過去了,只怕全都要嚇暈過去。
吃完飯,天越死活不願去和壯年中年擠着睡,於是他便在唐果兒小屋中的椅子上過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