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成水火的公堂上,還在做垂死掙扎的許喚生,依舊牙尖嘴利地辯駁着自己是清白的;雙方對峙正相持不下間,冷靜的宮逸涵微微側頭一望,就瞥見宮和急急歸來的身影。
同樣望見家主的宮和,遠遠地就朝宮逸涵點點頭,那肯定頓時拂亮了他一雙清眸。轉而望向爭辯不休的許喚生,宮逸涵的聲音猶如驚蟄時分的一聲驚雷,倏然間將公堂上的混亂氣氛鎮住。
“許喚生,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不是直嚷着自己是清白的,人證不夠要物證?好,我成全你!”
冷哼是宮逸涵對許喚生下作姿態的無聲鄙視,炯炯有神的目光立馬轉向來人:“宮和,把在‘延年堂’搜到的東西呈上來給王大人瞧瞧。”
“是,家主!”
應了話,宮和立即從懷裡掏出一青色瓷瓶,畢恭畢敬地呈在了宮逸涵面前。指如修竹,捻起這青色瓷瓶,宮逸涵端詳了兩眼就再次問上許喚生。
“你可認得這是什麼?”
瞧見這青色瓷瓶,許喚生整張臉都綠了,口齒不利索地結巴到。
“不......不認識......我......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睨眼瞧着許喚生的宮逸涵,臉上的冷色更加明顯,略微地把玩了手中的瓷瓶,有條不紊地向他繼續發話到。
“真不認識?許喚生,眼下公堂之上大家都好奇的緊這裡面裝得是什麼;你好歹也是臨安城中小有名氣的名醫,不如嚐嚐這瓷瓶中的東西,好爲府衙大人明辨一番!”
話聲剛落,宮逸涵臉上突然間清霜遍染寒如冷冰。大手如鷹爪般錮住許喚生的下頜,捏開了剛纔還巧言令色的惡嘴。
“自家的東西都不清楚了,誰還能知曉裡面是良藥還是毒藥?”
拇指利索地拂去那綁着紅纓的塞頭,目光狠色漣漣的宮逸涵就將瓶口一寸寸挪向驚慌失措的許喚生口邊。許喚生不是傻子,那青色瓷瓶中裝得可是苗疆奇毒“七蟲七死花”,見宮逸涵絲毫沒有收手威逼的意思,他能穩得住嗎?
一口下去。小命都沒了!跟收進漁網中的魚兒般拼命掙扎着。許喚生驚叫連天地在公堂之上求救起來。
“大人救我,大人救我!他要餵我毒藥藥死我!”
聽到自己滿意的答案,宮逸涵立刻嫌惡地甩開對許喚生的禁錮。這軟骨頭不知道。即使他想死,宮逸涵也絕對不會讓他如願的;要知道,他死了固然是罪有應得,可也連累了無辜的小鈴鐺爲他許喚生陪葬。
“王大人。剛剛許喚生的求饒你聽明白了嗎?毒藥。這可是從他‘延年堂’搜出來的不乾淨東西,妄你頂着‘醫者父母心’的頭銜。盡做些欺世盜名的齷蹉事!”
剛纔宮逸涵發狠的一幕,真把朱昔時給嚇住了!還以爲他真鐵了心要把這“七蟲七死花”之毒塞給許喚生嚐嚐。不過現在明白了他的心思,朱昔時不得不佩服他真是個有勇有謀的人,心思不是一般的細膩。
“這......這小瓶裡裝的。是毒藥?”
“正是。這瓶子裡裝的就是許喚生對小鈴鐺所下之毒,‘七蟲七死花’。若大人還有疑問,可派人查驗此物真僞。”
“師爺。趕緊呈上來!”
王進忠也知這瓷瓶中之物關係甚大,連忙支會了身邊的師爺趕緊取過來;細細地瞧了瞧。頓時當堂發威起來。
“許喚生,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不......不是......大人我......我......”
一時間亂了心神的許喚生,終於底氣不在地驚慌起來,擡頭看看官威盛盛的王進忠,又瞧瞧身邊冷眼相待的朱昔時和宮逸涵,才恍然大悟到自己已經陷入窮途末路之境,立馬俯身求饒起來。
“大人饒命啊,小人一時糊塗才做出這荒唐事來,小人知錯了,小人知錯了!求大人法外開恩!!”
“開恩?!哼,許喚生,你這奸險小人做了如此傷天害理之事,還有臉在公堂之上求開恩?饒不得你!”
朱昔時瞧着許喚生那嘴臉就感深惡痛絕,不留餘地地叫罵到。心中頗爲不平的是,那是一條人命不是什麼街邊的阿貓阿狗,況且還是個孤苦無依的孩子。
“小時姑娘,許某一時豬油蒙了心才做出此等蠢事,求你跟宮少爺討個情,替我求條活路吧!”
“活路?!小鈴鐺現在還生死未卜地躺在我醫館之中,你還有臉給自個求......”突然間提到小鈴鐺的事情,朱昔時腦子電光火石間意識到什麼,立馬責問到:“許喚生,立即交出‘七蟲七死花’的解藥來!”
事有輕重緩急,如今必須先逼許喚生交出解藥爲小鈴鐺解毒纔是當務之急!
“我......我這......沒有解藥!!”
“許喚生,你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毒是你下的,怎麼會沒有解藥?!”
“大人,宮少爺明鑑!小人萬不敢再胡言。這‘七蟲七死花’之毒是‘仁心堂’的傅子恆給我的,小的真沒有解藥!”
拔出蘿蔔帶出泥,這“杏林醫會”中的幾個老不休果然是蛇鼠一窩!不過氣歸氣,朱昔時明白着什麼更重要。
“那傅子恆手中可有這‘七蟲七死花’的解藥?”
一臉老淚的許喚生跪在地上猛磕頭,突然又聽見朱昔時這麼一問,臉色間也是更加爲難起來。
“這奇毒,乃是傅子恆師門傳下來的,早已無解藥......”
沒有解藥?!頓時朱昔時背脊間竄起一陣冷噤,進而有些六神無主起來。還好宮逸涵冷靜,連忙又補問了一番。
“按你所言,既然這奇毒是傅子恆師門傳下來的,可有此毒的配製之法記載?!”
許喚生鎮定了心神,思索了宮逸涵的問話稍許,突然間有些討好意味地回答到。
“有,有的宮少爺!傅子恆師門有一卷‘岐黃要領’,裡面記載了不少疑難雜症醫治之法,想必應該有這‘七蟲七死花’的配製之法!”
回想先前在醫館中盛子駿的話,若有這‘七蟲七死花’的配方,他就能按照入藥順序配製出解藥。看來如今要救治這性命垂危的小鈴鐺,必須拿到這傅子恆手中的“岐黃要領”。
迫在眉睫間,宮逸涵斷機立斷地拿定了主意,向公堂上的王進忠說到。
“大人,當下中毒的小鈴鐺命在旦夕,逸涵斗膽請求大人準允讓這兇犯許喚生與我們同去一趟‘仁心堂’,好向找傅子恆索要這‘岐黃要領’爲小鈴鐺解毒。”
“宮少爺宅心仁厚,這是自然的。且不說救那小鈴鐺要緊,僅憑這傅子恆是‘投毒案’的共犯,本官也不能輕饒了他。”
此時一臉正氣的王進忠,好臉倒是唱得有聲有色,立馬傳喚了待命的金銳:“金捕頭,立即帶人押解兇犯許喚生前往‘仁心堂’與傅子恆對質,務必要讓他交出師門密卷‘岐黃要領’。事後,再同將二人押回府衙聽候發落!”
“是,大人!”
一切安排妥當,宮逸涵看着仍擔心不下的朱昔時,立馬拍拍她肩頭安慰到:“放心,小鈴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不言不語地朱昔時抿動了下櫻脣,點點頭。現在有官府和宮家保駕護航,想必那傅子恆再狡猾,也不敢多加造次。
щшш▪ TтkΛ n▪ C〇
如今她什麼仇什麼怨都不想多去計較,只想順利拿到那捲“岐黃要領”爲小鈴鐺解毒......
浩浩蕩蕩一行人來到了盛林街口的“仁心堂”中找上這管事的傅子恆,不出所料,這居心不良的傅子恆立刻做出一派正人君子之態,矢口否認起參與“投毒案”中。
不過去時的路上,宮逸涵早就想好了對策:讓許喚生和傅子恆狗咬狗去。要知道,如今貪生怕死的許喚生,能那麼仗義地把所有罪責扛下來嗎?交情這東西,永遠在個人利益安危之前不值一提。果不其然,許喚生一見傅子恆那置身事外的態度,不用他們在旁多挑唆什麼,就張口狠咬向傅子恆。
“傅子恆,你想我死,我也不會讓你好活!那‘七蟲七死花’之毒,你當着那麼多醫會成員的面塞給我的,你想抵賴都抵不掉。論罪名輕重,毒是你給的,主意也是你出的,你纔是最大的主謀,休想置身事外!”
“許喚生,休要往我身上潑髒水!我什麼時候指使你做如此卑劣之事。”
“少在那裡惺惺作態了!傅子恆,你這兩面三刀的鬼伎倆我許喚生見得多了,沒想到到頭來戳我脊樑骨的人會是你!”
“休得信口雌黃!”
......
兩個加起來快一百歲的人,在大庭廣衆之下不顧臉面地吵起來,不少引來圍觀百姓的指指點點。而朱昔時和宮逸涵只是默不作聲地在一旁看着這出鬧劇,皆是對這兩人沒什麼好感;等他們鬧騰地差不多了,宮逸涵悄悄地在金銳耳邊支會了一句,他立即心領神會地站出來發話了。
“你們倆少廢話,都是這‘投毒案’的要犯之一,誰也跑不了。傅子恆,府衙大人有命,即可交出‘岐黃要領’,不然地話休怪本捕頭翻臉無情!”
一提到“岐黃要領”,頓時間傅子恆的臉色醬如豬肝!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