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因爲會被嗆死,就不喝水。”蔡京見她躊躇,如此說道,對她,亦對己。此刻,他忽然有一種想法,即便是不能從夏婉月那裡得來任何消息,徐嶽樓都必須同夏婉月建立友情,踏出勇敢的一步。
唉……教兒子都不會這麼費心。雖然,兒子現在還不用這麼複雜的心思去教,但他相信自己的兒子一定會讓他省心。至少,比他們的娘省心。
徐嶽樓不知他心中所想,卻讓他的話說動了。縱觀自己的兩生,雖然時間都不長,但是,自己在閨蜜這方面,真是奇差無比!細想之下,似乎,連人際關係也是弱弱的。忽然有種,白活了兩輩子的感覺。
“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去看望夏婉月。”徐嶽樓忽然像買了個“振奮”的裝備,精神起來,準備來一場說做就做的行動。
饒是蔡京知道她的性子,見她精神如此反覆也有點難以接受。於是,他沉默良久,還是說了實話:“悅兒,你這次有孕,情緒比天意難測。”
徐嶽樓微愣,下意識辯解:“還好吧?我就覺得自己越來越蠢了……”
對此,蔡京不表看法。
徐嶽樓說明日就去,她抽了,蔡京可沒抽。好歹,先跟夏家說一下,先跟夏婉月露個風聲。因爲要去見夏婉月,徐嶽樓沒再說看望鍾二孃的事。不過,她不是忘記了,而是把日期延後了。
這日,京郊明月觀來了輛豪華馬車。之所以說豪華,那是相對明月觀來說的。
清風寺,明月觀,一寺一觀。依着個海拔三百米的小山而建。名字相近,模樣更是一般,均是兩袖清風。據說,這一寺一觀是百年前,由一對夫妻所建。不知二人生何事分開,男子建了清風寺,只招世間情場失憶的男子;女子則是身居清風觀。收的是同樣情形的女子。
明月觀門前的石碑上寫着:若世上已無讓你動情之人。那就在這裡住下吧。
別說世間無幾人“情”當做全部,即便有,在責任、世俗眼光面前。又有幾人承認自己只爲“情”而活?是以,這一寺一觀的人氣真心不怎麼旺。事實上,毫不誇張的說,這個不怎麼有名的“山丘”幾乎是無人問津之地。
徐嶽樓命人奉上十貫香火錢後。被一個村婦般的婆子引進門去。山間小木屋中,一牀一榻。別無他物,夏婉月矗立在窗前。聽見動靜,她緩緩回身,衝徐嶽樓淡淡一笑:“你來了。”
那種無比熟稔的口氣。彷彿二人是非常好的朋友似的。可若是換一種方式解讀,“你來了”三個字,就成了無比飄渺的三個字。不管是誰。不管是什麼情況,她都以這三個字來面對。這是何等的坦然。何等的不在意。
這人,活着的,不過是軀體。
徐嶽樓不由生出一股悶氣,無比嘲諷道:“喲,這就是你夏婉月認同、願意的生活?你曾說我們倆一樣了,現在看來,很不一樣啊!”
“嗯,事實難料。過去,是我淺薄了。”夏婉月竟然十分認同。
嘲諷無用,徐嶽樓將隨從遠遠打,阻止碧痕給她加墊子的意圖,自顧自地坐到了生硬、冰涼的牀榻。
“爲了一個楊元棟,值得麼?單相思如此,你蠢不蠢!他到底有什麼好?那張臉不是最好看的,性子更是一堆毛病,眼睛裡除了錢,就沒有其他東西!”
原本,夏婉月是沒什麼表情的,誰知,聽到有人說楊元棟不好,她立刻來了精神:“他是最好看的,是世間最好的男兒!”
……
這是無情麼?這分明是激情滿滿!不過,總算有了點人氣。於是,徐嶽樓再接再厲:“睜着眼說瞎說!二少就比他漂亮多了,我夫君就比他強多了!別提坐擁天下的聖上了!”
“二少漂亮得不像男人,你夫君,是那個袁京?一看就一肚子壞水。聖上就更不用說了,誰嫁給他誰倒黴。”夏婉月振振有詞。
“合着,你是用排除法,確定楊元棟是你心中最好的那個?可你蠢不蠢啊!楊元棟是別人的夫君,跟你有一文錢的關係嗎?”
夏婉月堅定道:“他跟我有沒有關係,他都是最好的那個。不過——”夏婉月斂了神色,靜靜道:“他是別人夫君了。這世上,就沒有讓我心動的男子。所以,我在這裡修身養性。觀主說,守得住今生,纔有可能再來生相遇,早一點遇到。”
“你非他不嫁?”
夏婉月笑:“這不是明擺着的事?。”
夏婉月自信的笑,好像在訴說一件事。夏婉月接下來的話,使得她更確定了這種可能。
“在我眼裡,他是自由的風。要是他娶的是你倒還罷了,那個樓蘇,就是朵沒用的花,配不上他。”
“多謝你看得起我。但是,我也配不上他。夏婉月,非常不會喜歡你,更不會和你成爲朋友。告辭!”
扔下這句話,徐嶽樓懷揣滿腔怒火離去。
夏婉月望着她的背影,嘀咕道:“我要的,又不是你的喜歡。”如果仔細聽,就會現她的聲帶哽咽。
“婉月,你,後悔了麼?”
夏婉月見來人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當即止了淚,堅定道:“不,我絕不後悔!”
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要記得,堅持才能和戀人相知相守。這是明月觀主的遺言,這是她用一生的痛苦悟出來的,我們一定要謹記在心。不說別人,老太婆我也是受益人啊。雖然,只有那麼斷斷的幾年時光。你很聰明,你的道路也很難。”
“婉月謹記明月觀主教誨,莫不敢忘。”
且說徐嶽樓氣沖沖地回到家中,沒來得及找蔡京訴苦,就見鍾二孃笑意盈盈地走來。
“徐姐姐,你可算回來了。”
徐嶽樓果如蔡京所言,情緒如同天意般難測。所有的怒氣,在見到鍾二孃時,全部化爲歡喜:“二孃,你怎麼來了?就你自己來的麼?你不是生了個女兒麼?有跟過來麼?我昨天本要去看你的,結果……”
坦白說,二人關係沒好到這種程度。只是,徐嶽樓回京之後,過去所認識的人中,唯有二孃、孟雲過得算是不錯。近墨者黑,她近來的心情十分墨。孟雲那邊,二人沒辦法一起說話。退而求其次,二孃能陪她說說,那也很好啊。
鍾二孃見她如此,安心之餘,同徐嶽樓慢慢道來。
“我哪知道你在不在家?就自己先來探探風。你在這等着,我馬上回去抱孩子去。”
“別!別!這天這麼冷,折騰孩子做什麼,還是我跟你一起去你家吧。”
鍾二孃笑問:“是啊,不折騰孩子,那折騰你肚子的那個做什麼?或者是,你一時半夥也不走了,過些日子天氣暖和了,咱們再走動走動好了。我今日來,沒別的意思。得替我哥哥、我家那個,傳個話。再代表我們兩家,給你送些年禮。”
“送年禮,這是什麼意思?”分紅,不是已經給她了麼?
鍾二孃道:“噢,這不是給你的,是給蔡家二少夫人的。”
這是因蔡京的 ...
面子給的?可蔡京,能幹嘛?
鍾二孃見她迷惑,低聲問道:“你不知道?據說聖上有意讓蔡京全權負責宮中買辦事宜。”
原來如此。越是如此,徐嶽樓越不肯收禮,弄得鍾二孃一頭霧水。
“爲什麼不要?你是擔心讓人知道不好?我家那位說了,咱們到時候做份假賬,就當這是給你的分紅,還說這叫神不知鬼不覺。”
徐嶽樓忽然不悅道:“二孃,帶個話給陳晨。這麼做買賣,不行。遇到貪的人,給錢就算了。在對方沒有要的前提上,他主動送,這是害人損己。他要自損我沒意見,害我們家卻是不能的。沒這點小禮,我和蔡京定然餓不到,渴不着。正當手段,我們都能掙得一片天,何苦要走那歪門邪道呢?你們更是,別忘了,鍾大哥也在朝爲官。這事,你一定沒和你鍾大哥說吧?”
還真讓她說着了……鐘鳴確實不知。然,陳晨也不是那麼不知好歹的人。鍾二孃今日行動,不過是陳晨和蔡京打了個賭罷了,賭徐嶽樓收還是不收這禮。
陳晨說,不會收,蔡京反之。蔡京承諾,若自己輸了,只要在等同條件下,他會優先給陳晨宮中買辦權。
陳晨省了禮,還順利和蔡京搞好關係,如何不應?至於蔡京從中獲得了什麼,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事了。
唉,說來萬般委屈,還能爲了什麼?不就是讓徐嶽樓對陳晨產生惡感,然後主動疏遠?
這日晚間,陳晨小夫妻因美好的未來而高興。徐嶽樓則向蔡京報告了兩大委屈。因爲鍾二孃才走,徐嶽樓採取最近原則,先說了鍾二孃的事。說得蔡京,那個心虛啊……連忙把話題帶回夏婉月身上。
“我聽碧痕說,你似乎和夏婉月鬧彆扭了?”
這一急,連夏婉月的閨名都脫口而出。
徐嶽樓未曾估計,只是連連抱怨:“我跟你說,她跟月牙兒不一樣。月牙兒是真純、蠢。夏婉月則是,腦子一邊是死的,另一邊卻是比誰都靈活。還不知天高地厚,自私自利……”
“到底怎麼了?”這麼一串總結性,外掛一堆定語的話,蔡京着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