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家裡如今的日子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但好歹比出事那幾日好了很多,餘氏覺得夏大滿的態度也在一日比一日軟化。
她不想出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又惹得夏大滿像之前那樣對她,因此這事情她原本是打算瞞着夏大滿,儘量想大事化小,實在不行就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的。
實在沒想到老四媳婦這次好似就是想收拾她一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身上,說就是她打的她小產的,弄的老四一回來就恨不得要吃了她一般,她本以爲自己把高花香和別的男人有染的事情說出來,要是老四得知高花香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肯定首先是找高花香算賬。
哪知道老四這個沒用的知道這些事情之後,竟然還是追到了她頭上,而且說話還這樣難聽,動不動就學富貴家說要斷親,事情鬧得這般田地,肯定也瞞不住夏大滿,既然都瞞不住,她幹啥還要聽他說這樣難聽的話,那乾脆就以事論事,就不信她這個做孃的還真能被兒子逼的沒了路走。
因此餘氏在忍無可忍之下,也不耐煩的大吼了起來:“老四,你給我閉嘴,我今兒是打了你媳婦,打了就打了,她一個做媳婦的,對婆婆那樣說話,我教訓她就是應當,她肚子裡的孩子別說本就不是你的,就算是你的,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你這還是想把我怎麼着,是殺了我,還是剮了我?”
夏康貴被餘氏這突然的吼叫弄得愣住了,餘氏看他不說話,繼續吼:“我就算做了天大的錯事情,好歹我是你們娘,你們都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你們口口聲聲說的什麼給我養老錢就等於還上我養了你們那麼些年的情誼,那我懷着你們那十個月怎麼算,做孃的懷個孩子有多辛苦,你們不知道麼。”
“一個兩個動不動就逼我要斷親,你還真以爲斷親我就怕了你們麼,我告你,你要斷親也可以,但別想着給些養老錢就這麼簡單的把親給斷了,我把你們從小養到大,都是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也不是說丟些錢給你們,你們自己就這樣長大了,那你們也就一樣,我不再要養老錢,但你們要一直保證我能安心的老死,中間我缺什麼,你們給什麼,像我小時候帶你們一樣。”
“另外一點,老四,我生你下來的時候,你是五斤四兩,那從你身上割下五斤四兩肉來給我,就當是還清楚給我了,只要你做到這兩點,這個親我願意斷,不然就別再跟提我斷親的事情,你不要說把你爹還是夏家的老人喊來,你就是喊了天皇老子來,我都不會願意斷親,除非我死了,尤其是今兒這事情還不是我錯在先,我要不是顧着你爹的身子受不得氣,你看我會不會忍你這麼久。”
餘氏說到這裡語氣萬般委屈,她停了一會,眼睛狠狠的盯着夏康貴,一字一頓的說:“尤其是老四你,我這些年對你怎麼樣,你清楚,我清楚,所有的人都清楚,你這樣對我,就真不怕雷劈麼?”
餘氏的這番話要是對其他幾個兒子來說,可能有些強詞奪理,但是夏菲兒覺得對於夏康貴來說,這些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就事論事,撇除所有的利害關係和高花香在外面有男人的事情,夏菲兒覺得今兒這事情餘氏並不算太錯。
好歹餘氏是個長輩,這時候的人非常注重孝義這些,不要說今兒餘氏開始也並沒做錯什麼,就是做錯了,高花香都是不應該說那些話的,那些話就是同輩之間都不能說,更何況餘氏是高花香的婆婆。
而高花香那樣說出來之後,餘氏教訓她兩下,在這時候還真不是什麼太過分的事情,至於之後高花香小產的事情,這就是個說不清楚的事情了,要真按照當時的情景來說,和餘氏還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夏康貴回來要真是責怪餘氏兩句倒是也可以,但要說到斷親,又說到要像上次一樣懲罰餘氏,夏菲兒覺得夏康貴過份了,其實他這樣做,和高花香也沒什麼區別,根本就是沒大沒小,藉機在威脅餘氏。
不過餘氏也絕不是什麼好人,夏菲兒雖然心裡這樣想,她自然不會蠢的開口說話,況且夏菲兒覺得夏銅柱頭先的話也說的對,這次是夏康貴家和餘氏的矛盾,隨便誰贏誰輸,對她家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恕她幸災樂禍的說聲,她覺得這樣隔岸觀火挺好的。
而院裡人可能覺得餘氏的這些話也並沒有說錯,不只是夏康貴無法反駁,其他的人,像菲兒小姑和大姑也都覺得有理,都出聲幫餘氏說起公道話來,菲兒小姑還一次又一次的把當時在院子裡的情景描述給夏康貴聽,還好聲好氣的勸着夏康貴說,高花香這次小產的事情真怪不了別人,是她自己不對勁。
菲兒大姑也小聲跟他說,枝兒和銅柱看到的事情是真的,爲了讓他相信,她還特別把銅柱和菲兒喊到夏康貴面前,把他們看到高花香和男人拉扯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完了,怕夏康貴不相信,還讓菲兒和夏銅柱當着他的面,賭了個咒,以示沒騙他。
夏康貴聽完倒是也沉默了,他泄氣的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在那段短時間裡,夏康貴臉上露出過很多種表情,憤怒,痛苦,無奈,壓抑……
大家看他不作聲了,以爲他把兄弟姊妹的話都聽進去了,不會再鬧了,但沒過一會之後,夏康貴又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指着院子裡的幾兄弟姐妹一頓亂罵。
說這些人合夥弄的她媳婦小產,完了還合夥來算計他,他不會原諒這些人,永遠不會原諒,而且還當着一家子的面說從今兒開始,他家和這些人再無關係,他就當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這些人都死了,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末了,他還對特意走到餘氏面前說,這次的事情他就當媳婦是被狗咬了一口,算他自己家裡倒黴,但是他和餘氏也徹底的在這裡一刀兩斷,爲了不讓人看笑話,他也不說要喊人來斷親了,但喊不喊人來都好,他以後不會再管餘氏,養老錢也不會給,要餘氏問他要養老錢,那也成,就讓餘氏給他媳婦出這次的藥錢,其他的他也不想再多說。
對於這些人說他媳婦偷人的事情,夏康貴一個字都沒提,但既然他都這樣說了,其他幾個兄弟姐妹也就沒再勸,也確實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看着他走出院子。
等夏康貴走了之後,院裡一直也沒人說話,說實話,大家不知道說什麼好,面面相覷,一直也沒說話,事實上,這事情算是解決了,也沒什麼好說的。
最後還是夏復貴嘆了口氣,喊道:“既然老四這樣說,那以後就這樣,不往來也好,不往來也就不會有啥事情發生,大姐和銅柱他們下午還要趕去鎮上,家裡也要弄飯吃餓了,就這樣散了吧。”
衆人點點頭,都各自回家去了,菲兒小姑本說今兒要跟大姑去鎮上看看的,但發生了這些事情,也沒啥心情了,她跟着餘氏去餘氏家裡了,說要和夏大滿說說這個事情,左右也瞞不住的,聽她這樣說,菲兒大姑也就一起過去了。
等人都走了之後,天色也不早了,已經過了吃晌飯的時間,夏菲兒喊上枝兒一起去鍋屋裡做飯,說是讓他麼幾人早些吃了飯,早些去鎮上。
菲兒兩人在鍋屋裡張羅做飯,夏菲兒在一邊切菜洗菜,枝兒在竈邊燒火,枝兒在竈撐着下巴看夏菲兒道:“菲兒,你說這四舅舅是咋回事呢,他爲啥就不信我們說的話呢,咱們說的話就那樣不可信麼?”
夏菲兒倒是和枝兒的想法不一樣,夏菲兒覺得今兒的夏康貴其實到最後還是有些相信他們的話,要不然他不會輕易就跳過這件事情,只不過他骨子裡也是個懦弱的,他知道他一旦當着所有人的面承認自己相信這事情了,那他家裡勢必會翻天覆地,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再加上枝兒他們連那個男人是誰都說不出來,這就等於有了個藉口讓他懷疑枝兒他們說的是假的,與其說他沒相信枝兒他們說的話,還不如說他內心實在不願意面對這些事情,這也就能說通對高花香小產的事情,他爲何不再追究下去。
因爲他知道要是再追究的深些,所有的事情都會露出水面,到時候會是什麼樣的一個情景,他自己未必接受的了,所以他選擇了不相信,就此息事寧人。
不過無論怎麼樣都好,夏康貴自己說了以後和他們不再往來,那也不需要再去理會,免得惹禍上身,她聽着枝兒這樣問,輕聲勸到:“算了,你把你自己知道的告訴他,就算是對得起這個舅舅了,他相不相信是他自己的事情,咱們不能要求每件事情都按照我們心裡想的去做,只要我們自己覺着安心就好。”
枝兒點點頭,她覺着菲兒也說的對,不是啥事情都是她管的了的,由得他去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