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菲兒知道,無論奶奶錯的有多離譜,爹都不能對她動手的。如果對自己親孃動手,到時候會被村裡的人傳的很難聽的,她想着便立馬推了推身邊的夏鐵柱一下。
夏鐵柱倒是也看出來了夏富貴的不對勁,在夏菲兒推他的時候,他已經喊了夏銀柱站起來,一人一邊架住了夏富貴,還低聲勸着夏富貴,打算把他先勸到房子裡再說。
但是夏康貴卻好似不願意這麼輕易就讓夏富貴走掉,他伸手攔住幾人,道:“銀柱,鐵柱,你們是小輩,不要管大人的事情,這養老錢的事情你爹還沒說清楚呢,你爹不能走,而且你爹今兒罵你奶的事情也不能這樣就當沒事發生,不然以後家裡人都不會把爺奶放到眼裡了,就算你二叔三叔不說話,我也不會容許他的。”
夏銀柱被夏康貴的一番話說的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夏鐵柱,不知道該不該鬆手,但夏鐵柱當時卻是皺起了眉頭,他給夏菲兒使了個眼色,意思讓夏菲兒來拉住爹。
等夏菲兒過去,夏鐵柱放開了夏富貴,轉過身子,眉頭微微蹙起,問着夏康貴說:“四叔,那按照你這樣說,你要怎麼樣纔會容許我爹呢,是打算將我爹處死還是打殘的好呢?”
夏康貴沒想到夏鐵柱說話會這樣衝,他愣了一小會,然後臉上升起了幾絲怒色,語氣裡盡是不悅的訓着夏鐵柱:“鐵柱,你一個小輩,怎麼跟長輩說話的。你爹就是這樣教你尊卑不分的?”
夏鐵柱無視四叔的怒氣,反而朝着夏康貴淡淡一笑:“呵。四叔說笑了,尊卑不分可不是我爹教的。是四叔你教我的,你頭先不也是這樣和我爹說話的麼,我爹是你的兄長,俗話說的好,長兄爲父的,說起來也是你的長輩,四叔可是我們家最有學問的,這句話你應該還是懂的吧。”
“你……”夏康貴被夏鐵柱的話堵的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他才仿似壓住了些怒氣,緩緩開口道:“鐵柱,我頭先是不尊重你爹,我不過是在和他講道理。”
“四叔,我頭先也不是不尊重你,我不過也是說事實,你不是說不會容許我爹嗎,那我爹說奶的話都已經說出口了,想收也收不回來了。那你要怎樣才能容許他呢?”夏鐵柱莞爾一笑,卻是把容許那兩個字咬的很重。
夏康貴再次被夏鐵柱問的說不出話來,他站在原地,臉色越來越沉。牙齒咬的咯咯響,一雙眼睛憤怒的盯着夏鐵柱,想必如果這會門口不是有很多人圍觀。這個四叔也會氣的暴跳如雷的。
這會夏菲兒覺得夏康貴和自己爹終於有些像了,原來骨子裡都是性子暴躁之人。只不過自己爹不會掩飾,什麼都表現出來。而這個四叔卻善於做表面功夫,但是畢竟人的內心不是長久能掩飾的住的,這時間長了,本性還是容易暴露出來。
不過夏菲兒這會卻更加佩服的夏鐵柱,平時也沒覺得這廝有多麼精明,多麼會說話,這一到關鍵時刻,倒是冷靜機智,說話也厲害,這個四哥還真是有兩把刷子啊,夏菲兒一臉崇拜的看着夏鐵柱。
夏鐵柱彷彿覺察到了某人崇拜的目光,他眼睛沒看她,卻是往那個方向微微擡了下下巴,意思是看吧,做事不是光靠吵就可以的,冷靜些照樣可以處理問題,學着點。
夏菲兒看到夏鐵柱的小動作,她不服氣的鼓了鼓嘴巴,把臉微微向一邊偏了偏,表示自己非常不屑,不過雖然面上滿是不服氣,但心裡卻是非常受用的,她很徹底的反省了一下,她覺着自己的性子確實是有點不好,太沖動,太暴躁了,是要跟夏鐵柱學着點,冷靜的用腦子處理問題。
而且吧這冷靜的和人講道理,不但把問題處理的更加好,人也顯得優雅好看,嗯,以後要多學着些。
而一直在一旁扶着餘氏沒出聲的夏康貴媳婦高氏看着自己男人被夏鐵柱頂的說不出話來,她先是冷冷的瞟了夏鐵柱一眼,然後換了個相當溫和的臉色走過來,溫柔的出聲:“孩子他爹,算了,鐵柱還是個孩子,你爲人叔叔的,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既然他們不聽勸就算了,這二哥和三哥都沒說話,也輪不到我們出聲,我們照顧好爹孃就是了。”
說完這番話,她又擡起手臂虛扶了餘氏一下,問到:“娘,那現在咋辦,這養老錢看樣子你今兒是怎麼都要不到了,以後怕是要也難了,大哥家這樣的……不如這幾日先去我們家吃,以後的事情再說,雖然我們家的日子也不好過,不過我讓幾個孩子省着點,一天吃一個饅頭,還能養你和爹幾天的,孩子嘛,少吃點,也不會餓死,如今大哥不管你們,我們不能不管啊,不然讓人傳了出去,我們夏家的名聲就真難聽了。”
夏菲兒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四叔不是最厲害的,這個四嬸纔是最厲害的角色呢,把含沙射影,指桑罵槐這幾個成語解釋的淋漓盡致,而且說話的語氣溫溫柔柔,腦子不太清楚的人,根本會以爲她是在努力平息事情,可她真正的目的卻是在挑起餘氏的怒火,意思是餘氏沒用,今兒鬧這麼大都沒拿到養老錢,那以後要養老錢可就難了,看你以後要不到養老錢怎麼辦,我可不會真的讓我孩子省着吃的。
不知道餘氏是腦子清楚還是習慣了高氏說話的方式,她看了高氏一眼,然後突然走到院子裡往凳子上一坐,說:“老四,老四媳婦,你們回去,等會跟你爹說,晚上讓他來富貴家吃飯,順便把鋪蓋什麼的都搬過來,他們什麼時候給我養老錢,我什麼時候和你爹回去。”
高氏聞言,先是臉上極快的閃過一絲喜色,但很快又換上一副爲難的神色說到:“啊,娘,這不太好吧?這……”
高氏的話還沒說完,夏菲兒立馬鬆開了拉住夏富貴的手,往餘氏身邊走過去,臉上換上一副笑嘻嘻的樣子,走到餘氏身邊,說:“奶,你說的是真的,以後要在我們家吃住?”
餘氏被夏菲兒的話問的一愣,過後回到:“是,不給我養老錢我就一直住着,住到老死爲止,左右別的老人都是跟着老大過日子的。”
夏菲兒聽罷,突然跳起來一臉欣喜的拍了下手掌,說:“那最好了,寶柱,四哥,你們快去把爺叫過來,讓他把東西都給搬過來,以後爺奶就住到我們家了,然後我們家就有很多錢用了。”雖然夏菲兒覺得自己做的拍手的動作很白癡,但是好像對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來說,倒也不是什麼太丟人的事情。
夏菲兒的話倒是弄的大家都有些納悶了,這爺奶搬過來和他們家有錢用有什麼關係麼,一院子的包括在圍觀的人都往夏菲兒看了過來,圍觀還有個婦人笑着問了出來:“菲兒丫頭,你爺奶又不喜歡你,你這麼喜歡爺奶來你家住做啥?”
夏菲兒就是等着人問她這句話,她在開始餘氏威脅說要來她們家吃住的時候,心裡就有了主意,不過因爲當時餘氏只是說說,沒真的怎麼樣,
剛之所以做出如此幼稚的動作,是因爲夏菲兒覺得自己這副身子,今年才十歲,加上以前性子一直是膽小怕事,如果突然表現的很犀利,未免太突兀了些,反差太大,別人會懷疑的,所以她只能通過幼稚一點的方式表達出來,還是低調點好。
聽了那婦人的問話之後,她聳了下肩膀,眯着眼睛笑了起來,然後脆生生的回到:“嬸子,這你就不知道了。我當然喜歡爺奶來我家住了,現在爺奶住在四叔裡,他們家是不用給養老錢的,說當是住的房子的錢呢,那房子又不要錢的,爺奶吃住是用的我們這幾家給的養老錢,這就等於四叔四嬸每個月家裡至少能省下六十文呢,這六十文可能買好多東西了。”
“而且爺奶如果以後來我們家,那就是說爺奶吃的也都是我們家出錢了。那以後我們家除了不要給養老錢之外,另外二叔,三叔,四叔每個月給的六十文都要給我們當作爺奶的口糧錢了,我爹一個月殺豬才二百文不到,這樣我們家一個月可以多差不多兩百文的錢,兩百文呢,我們一家一個月都吃不完,還不算有錢啊,四哥,我沒說錯吧。”夏菲兒說完,一臉無辜的往夏鐵柱看去。
這回夏鐵柱倒是沒有不屑夏菲兒的行爲,他朝着夏菲兒點頭:“嗯,沒錯,是這樣的,那就這樣決定吧,我們這就去給爺奶搬東西。”夏鐵柱雖然是這樣說,但腳步沒動,一臉似笑非笑的看着四叔和四嬸。
菲兒的一番話,把家裡這些年怎麼給養老錢,給多少都說了出來,夏康貴這下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因爲他這些年在外面一直都說是他養着父母,給父母吃住,說的自己有多麼孝順。
但是看着有那麼多圍觀的人,他還是抵死撐着,說到:“菲兒丫頭,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什麼我們不用給養老錢,我們也給,給了的。”因爲說的是謊話,夏康貴說起來有些結巴。
“給了的?不是說你們家給房子給爺奶住,就不用給養老錢的,當初給養老錢的時候四叔你說你們家的房子比我們的好,爺奶就應該住在你們家去,你說別人家裡都是這樣的,難道別人家不是這樣的?”夏菲兒睜大眼睛無辜的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