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春蘭還不知道,就是她這麼一改道,那人得以隨着丫頭去了清風院,得以見了公孫婉兒,得以日後生出許多樁事來。
想起那時總總,春蘭總覺得是自己對不住小姐。
話說另一頭,公孫嫣兒在僕婦們的攙扶下嫋嫋出了清風院。
公孫鸞兒在一棵需兩人合抱才能勉強圍得住的大樹後站着,見公孫嫣兒出門,奇道,“你進清風院幹什麼?若是看那兩位公子,我這位置,應是正好。”
要說公孫嫣兒有時腦子確實不大靈光,此時見了公孫鸞兒不說和她站在一處多個旁證,反而心虛問道,“你什麼時候到此?不知道母親要姐妹們今日都不許出門麼?”
“哦?都不許出門麼?許是傳話的丫頭簡省了半句,我只知道今日有兩位世家俊公子要來。眼巴巴兒的在這兒等了許久,既是母親不許咱們出門,那我這便回去了。”走了兩步,回頭看見公孫嫣兒不動,公孫鸞兒難得好心提醒道。
“三妹還不走,留在這裡作甚?”
“我……我自然是……”
公孫嫣兒語塞,想着怎麼答話。
公孫鸞兒哪能容得她想,雙手抱臂緩緩走進了些,“你膽子愈發大了,竟敢不聽母親的話?”
公孫嫣兒後退了幾步,“我哪裡有不聽,只是來尋我屋中的那隻貓。”被逼得急了,公孫嫣兒倒還真想出個由頭。
公孫鸞兒看了一眼她身後,笑着又近一步,“找貓?”
公孫嫣兒也不知怎麼會怕公孫鸞兒,總覺着在她面前不自在。聞言再次後退一步,公孫鸞兒踩着腳下鬆軟的泥土湊過臉去,“你那隻貓春來發情,夜半擾我清夢,昨兒,我燉了。”
“你……”公孫嫣兒猛然擡頭,噗通一聲……
周圍驚呼聲四起……
卻是公孫鸞兒逼得太緊,公孫嫣兒不知不覺中退到水邊,方纔失神,掉進水裡。
公孫鸞兒看了一眼躲在不遠處的公孫清兒,大喊一聲,“你們這羣奴才都是死的麼?還不趕緊救三小姐上來!”
說罷,自己縱身一躍,也跳了下去。
這回可是真心亂了,兩位小姐接連掉進水裡,偏偏這裡一會兒還有外男到此,便是謝氏守在這裡的人都慌了手腳,在明裡暗裡的人都圍去了池塘的空兒檔。
公孫清兒拉着丫頭鑽進了公孫婉兒的屋子,關上門後那丫頭抖得說話不利索。
“大小姐……大……大小姐和三小姐掉進池塘裡了。”
“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將……將三小姐推下水了……小姐……”
“小姐……不會……不會出什麼事吧。”
“一院子的人圍着,能出什麼事,左不過受驚一場。”公孫清兒此時袖中粉拳握緊,她們並不知道今日的會面地點,只商量好了叫公孫鸞兒想法子引開衆人,她帶着婉兒離開,演一場戲瞞天過海。誰能料想,公孫鸞兒竟這般豁得出去。
公孫清兒到底平靜下來,環視屋內,看過衣着暴露的
公孫婉兒,皺了皺眉。
她走過去推了推婉兒,“婉兒醒醒!”
又動手拍拍她的臉,“婉兒醒醒!”
丫頭緩過口氣,見狀,掏出帕子沾了水遞給自家小姐。
公孫清兒接過帕子敷在婉兒臉上,甚至用了力氣掐了婉兒一把,仍不見效。
不免冷笑道,“當真惡毒,藥性這樣猛,只怕被人殺死當場也未必能醒,這還是自家姐妹。”
丫頭到底不如清兒身邊的綠楠穩當,見此情形有些慌亂,“小姐,叫不醒婉兒小姐又該如何是好?”
“帶着你又是來做什麼的?咱們兩人還帶不走她麼?”此種情形,她和公孫鸞兒之前已有估計。若不然,她也不會再多帶一個丫頭。畢竟,一個人行事多些方便。
公孫清兒將門打開一條小縫,觀察外面的情形。方纔那樣的陣勢,若不是公孫鸞兒將她自己和公孫嫣兒都弄進了水裡,只怕她還進不來。
就是不知道接下來,公孫鸞兒打算怎麼支開這些人,叫自己帶着婉兒走。
公孫嫣兒從水裡被救起來時已經暈了過去,公孫鸞兒倒還清醒着,就是冷得直抖。
周圍的下人們圍過來,公孫鸞兒哆哆嗦嗦的吩咐道,“將這周圍的男子都清理乾淨,送嫣兒小姐回去!”
謝氏吩咐守在這裡的幾個婆子有些爲難道,“鸞兒小姐有所不知,只怕現在庾家的兩位公子就在路上,現在若是要送小姐回去,只怕唐突貴客!”
公孫鸞兒笑出聲,“唐突貴客?那我三妹若是出了什麼事,哪個來擔?都知道我父親最寵愛我姨母,我姨母膝下也就這麼一個女兒。便是母親,也格外看重姨娘幾分。你們算是個什麼東西,膽敢謀害我三妹的性命?”
這罪名就大了,那幾個婆子跪了一地,連連道,“老奴不敢。”
“那還做什麼楞在這兒,快去開道,將我三妹送回芳華院,再請府醫來瞧。”
幾個婆子哪裡還敢不應,說出什麼旁的話來,便是要謀害三小姐。
於是紛紛應諾。
公孫鸞兒長出口氣,“我也不是有意要爲難你們,只是,現下這裡亂成這樣,你們總要搭把手救人,畢竟人命爲大!路上若真是遇見兩位公子,咱們避過就是。”
那幾個婆子裡有個主事的,想了想,留下一個人來看着清風院,一個人去回稟謝氏這裡的變故,她跟着公孫鸞兒和公孫嫣兒對消息有個把控,其餘皆去開道,要爲謝氏留下個好名聲。
畢竟她們今日在場,她們代表的就是謝氏,是謝家,若是公孫嫣兒當真出了什麼事,這個屎盆子扣到了謝氏頭上,她們一羣人沒有活路。
至於公孫嫣兒跟着的人早就亂了分寸,等公孫鸞兒一吩咐,即刻護着公孫嫣兒回院子。
也是公孫嫣兒自作孽,身邊留不住下人,導致,一個個都是新近提拔的,關鍵時候,除了身邊的婆子,一個能拿主意的都沒有。
現下,那婆子方纔下水救人,受了涼,約莫腦子也進了水。聽要回院
子,竟忘了公孫婉兒的事,跟着衆人便走。
如此,清風院外乾淨了,只剩下了謝氏那邊的一個婆子。
公孫鸞兒給自己身後一個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個婆子不動神色的退出人羣,向後隱去。
公孫鸞兒則裹緊了身上奴婢們脫下的衣裳,跟着一羣人回院子。
公孫清兒在門縫裡看着心下歡喜,只要對付了剩下的最後一人,事情便成了。
哪裡料到這個時候變故徒生,小賈氏從芳華院趕來,捏着帕子哭道,“我可憐的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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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鸞兒和公孫清兒神情一肅,果然小賈氏哭着走進公孫嫣兒,在她的脖子上探了探,又把了把脈。
抽抽噎噎的扭頭看着公孫鸞兒,嘴角勾起,眉頭微挑,“鸞兒這是……”
公孫鸞兒面上鎮定,“三妹妹出來找院中的貓,和鸞兒巧遇上。我和她說了幾句玩笑話,哪裡想她竟當真,一時不妨,掉進水裡去了。”
小賈氏過去抱了抱公孫鸞兒,在她耳邊悄聲道,“好孩子,聰明的好孩子。”
公孫鸞兒呼吸略重,小賈氏鬆開她,撫摸着她的臉,“這張臉,比嫣兒更像我。”
小賈氏看似不捨的用白皙圓潤的手指,描摹着這張年輕的臉蛋的輪廓,久久的嘆息一聲,拿開手,啪的一聲,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巴掌打上去。
周圍死一樣的安靜,小賈氏聲若蚊蠅,“可惜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公孫鸞兒笑不出,半張着嘴擡頭看小賈氏,亦是小聲問道,“姨母這是什麼意思,鸞兒聽不明白。”
“你做的事,當我不知道?”
公孫鸞兒和她目光相接,“鸞兒卻不知,我做了什麼?”
“不急,咱們回去,再慢慢算這筆賬。”
小賈氏又一個巴掌打上去,公孫鸞兒沒撐住,臉歪向一邊,口角血線隱隱。
這一回,小賈氏沒再遮遮掩掩,邊哭邊罵道,“鸞兒,你是怎麼做姐姐的,竟然叫妹妹落了水。”
公孫鸞兒捂着臉跪地哭,“都是鸞兒不好,姨母打死鸞兒吧。”
見此,周圍便有人上去勸,衆人不免暗暗道,傳聞看來都是真的。都說賈姨娘護犢情深,但凡事關公孫嫣兒,便什麼理智氣度都蕩然無存。
即便有人勸着,小賈氏還是又哭又罵了一陣,這纔對身後衆人道,“都散了吧,該做什麼做什麼,我帶了人,這就將嫣兒送回去。”
“哦,對了……”小賈氏衝留在人羣中跟着公孫嫣兒的謝氏留下的主事婆子道,“謝嬤嬤,方纔在路上瞧見了姐姐手下的婆子,告之了我此間的事情。所幸,我得知,兩位公子是從另一條路進清風院,與我們並不同路,如此,倒不會衝撞貴客。”
“故,還是不敢麻煩謝嬤嬤了,那些嬤嬤們,都已召回來了。”話音未落,果然見身後幾個婆子趕回來。
公孫鸞兒合上眼,鬥不過啊,她這位姨母,看似一切皆是巧合,實不知當中多少算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