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是夫妻纔要拜天地的?你是要同我做夫妻不成?”
婉兒已經完全醉倒在王恬懷中,順便還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呼呼大睡起來。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王恬叫了進,卻是宦娘領着那賣身葬父的女子前來。
一進門看見躺在王恬懷中大醉的婉兒,又看見完全無動於衷的王恬。宦娘半張着嘴,好半天不能回過神來。
還是王恬開先開口道,“宦娘打算看到什麼時候?”
“哦。”宦娘應了聲,緩過口氣,笑了笑,虛指了指身後的白衣女子道,“這是玉容,奴家親自將她送來了。”
王恬看了那女子一眼,又看了懷中的婉兒一眼,指着那女子道,“你,撩起面紗,給爺瞧瞧。”
玉容矮矮福了福身子,素手輕啓,將面紗取下,低着頭。
“都是爺的人了,還這般端着好沒意思,擡起頭來。”
玉容柔柔道聲是,緩緩將頭擡起來。
王恬挑着眼角看了幾眼,拍着婉兒的臉嘖嘖道,“丫頭,你這眼光不大好,這等姿色的丫頭,便是洗腳也是不夠格的。”
玉容當下眼眶便有些紅,宦娘嘴上依舊帶着笑,微微低着頭。
“銀子爺照付,你叫這丫頭再去賣上一回身吧。”王恬饒有趣味的看着懷中的婉兒,順便還揉了揉她紅撲撲的臉。
玉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公子,奴婢已經是公子的人了,奴婢絕不再跟着旁人,求公子成全。奴婢願爲公子做牛做馬報答公子,求公子成全!”
說罷,咚咚咚的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王恬抱着婉兒起身,在几案旁坐好,背靠着軟枕,一隻手攬着婉兒,一隻手倒了杯酒。嘴上涼涼笑道,“既然是本公子的人了,叫你去再賣一回身又怎地?”
玉容還再待說話,王恬已經看向宦娘,“就算這不是你聽風小築的人,宦娘難道眼睜睜看着她送死?”
王恬是何等人物,自是能看得出這女子眉目間的算計和精明。聽風小築出來的,沒有這麼蠢的。
宦娘淡淡道,“人各有志,何況王公子也道,這並不是聽風小築的人。”
玉容臉上白了白,不再磕頭,試着往王恬跟前爬,“公子,奴婢是真要報恩,奴婢……”
“滾!”他手中的酒杯脫手而出砸在玉容肩上,只聽她的肩膀喀的一聲鈍響。酒杯又穩穩的落在地上,酒水濺出來幾滴。
玉容慢半拍的捂着肩頭,隱忍的咬着嘴脣,滿頭的冷汗。
宦娘搖了搖頭,“玉容,還不趕緊謝過公子不殺之恩。”
玉容淚珠兒大滴大滴的滾落,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個頭,“謝……謝公子不殺之恩。”
“謝我這位小兄弟罷,是他那天同我說,若是再妄動殺念,爺命不久矣。爺雖不信,可到底現在是兄弟了。爺也不好叫他知道,爺當着他的面兒,趁他酒醉,殺了人。”
玉容肩骨盡碎,疼的眼前發花,只點了點頭。
宦娘不自覺的挑了挑眼角,向外吩咐道,“帶玉容下去罷。”
王恬補充道,“搬牀薄被來,窗外的這個,也可以出去了。”
宦娘頜首道,“是!”
沒一會兒,屋子裡
只剩下了王恬和婉兒二人,將那牀被子給婉兒搭好後,王恬抱着酒杯自酌自飲。“有意思。自家的兄弟不能當兄弟,外人見了我又都怕得緊,臨了,還有人要和我這樣的人結拜爲兄弟。”
懷中的婉兒睡夢中滿足的翻了個身,將被子捲了卷,卷在了身下。
宮城外,此時停着許多華蓋馬車,馬車顏色皆豔麗得很,走進些,還能聞得出車中薰香。
這是進宮赴宴的衆位重臣女眷的馬車,正此時,又有一輛不顯眼的馬車風塵僕僕的趕來。
只是這輛馬車比起這裡大多數的,顯得寒酸許多。
也因此,還未走進,便被守門侍衛攔下。
車中下來一主一僕,那位小姐盛裝打扮。臉蛋嬌小精緻,眉眼微微上挑。看着本該是張揚的相貌,此時卻叫那張臉的主子低垂着眉眼,生生成了一副受氣小媳婦模樣。
倒是那丫頭架勢十足,見着侍衛,那丫頭插着腰道,“我家小姐是庾家嫡小姐,此番,是來赴宴的。”
“可有請柬?”
那丫頭回過頭看看自家小姐,見身後那位小姐從袖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封請柬來。
侍衛們看過後,點點頭道,“是了,小姐還請稍待。容卑職先去通報一聲,等宮裡着一位女官前來領小姐進宮。”
那位庾小姐微福了福身子,“多謝。”
那丫頭跟着也不情不願的福了福身子,後撅着嘴道,“小姐,您現如今是嫡女了,身份高貴。向這等看門的這般客氣做什麼?”
庾小姐低低道,“芳巧快些住嘴,不得這般張狂。”
“是,小姐。”名喚芳巧的丫頭低着頭,應了。
庾小姐教訓完了丫頭,悄悄擡眼打量着高大巍峨的宮牆,眼中流光溢彩,“這便是皇宮,這便是皇宮啊!”
那叫芳巧的丫頭也跟着擡頭看,“皇宮真好看!小姐,若是今天您叫太子殿下指中了,做了太子妃。那日後,您就要住在這樣的地方啦。”
庾小姐抿了抿脣瓣,又將眼睛垂下,“不許胡說。”
“奴婢纔沒有胡說呢,小姐模樣生的這樣好,太子殿下哪裡能不喜歡呢?何況,您忘了您小的時候,有位道長看過您的面相時說了什麼?您日後的夫君必定是人中之龍,貴不可言。”
庾小姐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不要在宮牆外說這些……”
“怕什麼小姐,那一大家子都指望着您呢,誰敢把您怎麼着?雖說您比殿下大了三歲,可聽老人們講,這樣反而吉利。”
說到這裡,小丫頭跺跺腳,“就是大少爺,實在可氣。故意弄壞了您赴宴用的衣裳,耽擱了咱們進宮的時辰。奴婢看,他就是見不得小姐好。”
庾小姐聽着聽着,臉色一變,擡起頭狠狠的瞪了芳巧一眼,“不許胡說!”
芳巧和庾小姐的眼神對上,不由惶恐的低下頭,“是奴婢說錯話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庾小姐眼中的凌厲一閃而過,又低下頭低眉順眼的候着。
過不多久,有宮人來領着她們入宮。
庾小姐輕輕拍了拍胸口,在丫頭的攙扶下,嫋嫋踏進了宮門。
而另一頭,司馬紹坐在那裡悶悶的喝了不少酒。
不知有多少害羞帶俏的眼
神遞過來,他略略看了看,自嘲的笑笑。
他到底是多想了,那個野丫頭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兒?怎麼可能是什麼大家閨秀?這些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裡來的膽量北上?
何況……
何況,哪有女人會有那麼大的力氣,那麼大的膽子?
喝夠了酒,司馬紹站起身向身旁的陳夫人道,“娘娘,父皇近日命孤覈查新近一批官員的單子,這廂,孤該告退了。”
陳夫人慈祥笑笑,“殿下正事要緊。”
說罷,又嘆了口氣,“說來,本宮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望太子殿下能夠成全。”
司馬紹拱拱手道,“娘娘請講。”
“能否請殿下閒時去看看你五弟,這孩子近來病着。總問本宮,大哥什麼時候回來……”
“本宮知道殿下事忙,只是這孩子自打生下來就同你親近。這時時問起,本宮也是心中不忍。這才……這才替他問問。”
“畢竟,殿下回宮後,還從未去看過他。”
司馬紹將雙手收回袖子中不自覺的握緊,看陳夫人一臉關切憂心之意。
應諾道,“就這兩日罷,覈查完了這批任職調度官員的單子,孤便親自去看望五弟。”
陳夫人點點頭,得體的笑,“既如此,那孩子想必也會寬心許多。說不定,就好了呢?殿下事忙,還是快些去處理政務罷,不然陛下該怪罪本宮了。”
司馬紹拱了拱手,告退離開。
看着司馬紹離開的背影,陳夫人用袖子擋着飲盡一杯酒,嘴角不自覺的抿了抿。
司馬紹握緊雙拳,等離開了擺宴的園子,快走幾步,連着走了幾條小路,甩開了跟着的人後。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樹幹上,胸口一口怒氣纔算吐出來些。
他平復着心緒,辨別了方向,正要回東宮。
因他方纔走的是小路,待走回大路上時,將原本走着的幾人嚇了一跳。
領頭的穿着女官的服制,乍然見他,趕忙帶着身後一衆人施禮道,“見過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在此,衝撞了殿下,求殿下恕罪!”
本是他突然走出來嚇壞了衆人,司馬紹擺了擺手,“不打緊,起身吧。”
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原先並沒有在意。
只是他不經意間多看了那女官身後一眼,便是這一眼,他沒有走。
反而走到那女官身後,看着其中一位盛裝打扮的女子,不確定道,“你……你擡起頭來……”
庾小姐愣了愣,小心翼翼的擡起頭,眼前是一張英俊到極致的面孔,五官深邃而又立體,劍眉星目,面如冠玉,宛如玉樹。
只見他眼中是驚喜莫名的笑意,“是你?”
庾小姐尚且還沒有回過神來,司馬紹已經將她擁進懷中。
“你是在怪孤太晚去找你?所以你親自進宮來了?”
“是,都是孤的錯!不要生氣丫頭。”
司馬紹將她擁緊了些,“終於又見到你了,孤很想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