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的有些熱了,饒是姚尚君這樣素來清朗的人,也都在額頭上冒出了細小的汗珠來。
即使這樣,他和一般人也還是不同的,他依舊能只憑借身上的一件簡單的襯衣將那股風神俊朗的氣質發揮的淋漓盡致。以前方瑤就曾說過他,他是那種即使站在硝煙瀰漫之中,卻還是西裝革履,連領帶都不會系歪的個Xing。
現在他的樣子雖然談不上狼狽,但離方瑤所形容的,還是有些距離的。
看看腳下因連日下雨而顯得泥濘不堪的路面,姚尚君擡起手來輕拭了把額上的薄汗,忍不住苦笑:瑤瑤,一旦事情和你有關,我就再也不是那個處變不驚的“熾君”了。
“怎麼樣了?有消息了嗎?”
姚尚君解開襯衣釦子,天氣格外悶熱起來,看來等會兒又將是一場大雨。
“前面就是了……大哥,換衣服嗎?”
啓幸一面答應着一面看着他**服的動作,問到。
姚尚君點點頭,“太熱了,怎麼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給我拿件T恤來。”
話音剛落,已有兄弟舉着乾淨的衣服過來遞到啓幸手上再送到姚尚君手裡。
姚尚君一把扯開襯衣,露出精壯的體格,換衣服的時候,一低頭看到胸口那枚牙印——哦,不對,現在是兩枚。
他不由勾起薄脣笑了,瑤瑤就是可愛,在他這裡留個牙印,說什麼一低頭就能想起她這樣的話——當真是自信又霸道。
不過,他愛極了她這樣。
想到她低着頭抱住他的可愛樣子,姚尚君只覺得渾身都燒了起來,於是快速套上衣服,大吼一聲:“出發!下雨之前,一定得追上那老東西。”
他只顧往前走,身後啓幸來問他一會兒的部署情況,姚尚君垂了垂眼,問了句:“姚恣昊呢?”
“在後面和兄弟們一起呢!”
懂的和底下人打成一片,這種親民的路線,在兒子這個年紀,的確是必不可少的一門功課。這小子,倒是無師自通。
“怎麼樣,有沒有聽到他有抱怨?”
姚尚君幾不可查的點點頭,繼續問到。
這一路上,可和以往在家裡面不同,在家裡面縱使是幾天幾夜不睡,那還是有下人們伺候着,好吃好喝供着,夏天熱不着冬天凍不着,說白了,姚恣昊再聰明,也是個沒吃過苦的主兒。
而這一路上,風餐露宿,過的是行軍般的生活,兒子才七歲,姚尚君難免擔憂,他的這一招是不是有些Cao之過急了?
啓幸明白他的意思,絕對不是包庇,而是老老實實的據實以告,“沒有,半個字也沒有,我看這孩子,將來可不得了!”
身爲姑父,啓幸這語調既是誇讚,也是驕傲。說句不該說的,那就是姚尚君小時候,也未必到了現在姚恣昊這個段數。
姚尚君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他滿意的勾脣一笑:“去告訴姚恣昊,下面該怎麼辦,都交給他了,你們……也不必來問我。”
啓幸一愣,隨即明瞭,這是父親藉着這個機會要考一考兒子了。
隨即點頭,將這一消息傳了下去。姚恣昊接到父親的命令難免吃驚,但卻沒有任何推脫,只是點了點頭,對啓幸說:“姑父,恣昊需要您的幫助。”
啓幸點頭,“當然,啓幸任憑差遣,既然大哥說了都聽你的,啓幸自然也不例外。”
那一場戰役,姚尚君全然交給了而已,而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副只是來找妻子的架勢,果然也是說到做到。
**
悶熱之後,和前兩天一樣,又下起了雨。
今天早起之後,方瑤的狀態就不太好,有點昏昏欲睡的樣子。
林言問她有沒有不舒服,她也只是說,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方瑤沒有睡好,一來心裡有事,二來也是因爲環境實在太差了。
白天顛簸了一天,現在好容易停下來休息了,林言便守在她身邊替她鋪好被子讓她好躺下。
“瑤瑤,來,躺下,躺下能舒服一點。”
林言扶着方瑤在帳篷裡躺下,看方瑤睜着眼睛,便笑話她,“睡覺怎麼不閉眼?”
方瑤搖搖頭,“哥,我睡不着。”
“太早了是不是?沒關係,也不是真要你睡覺,你把眼睛閉上,養養神也是好的。太辛苦你了。”
林言這樣勸着,誰知道方瑤還是搖頭,再開口,林言聽她的聲音,好像是要哭了。
“哥……”
“怎麼了?怎麼撒起嬌來?呵呵……別掉眼淚啊!都多大了,這眼看着又要做媽媽了。堅強點,姚尚君應該馬上就會來救你的。”
這些天,兩個人一直避免去提姚尚君。近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無一不在暗示着姚尚君對方瑤的漠不關心,不管有意無意,目的如何,都難免叫人寒心。
現在聽到林言提起姚尚君,方瑤嘴巴一癟,垂着眼說:“他……對他來說,姚家、責任,永遠都比我重要。”
這話,是有些負氣的意思的。可方瑤這麼一說,想想還真是這樣。
要說姚尚君不喜歡她,爲了別的女人拋棄她、移情別戀這種事,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在一起經歷了那麼多,這一點要是都不能肯定,那她方瑤也算是白跟了姚尚君這麼些年。
可是,位高權重的人,難免責任就大。無論是一年前姚尚君的那次意外,還是現在她身陷困境的這個狀態,說白了,都是姚尚君爲了家族和責任而無暇顧及或者說故意忽視了她。
這麼想想,其實也不是不心酸的。
女人,總是希望,在男人心目裡,自己是最重要的,即使不是唯一,至少也要能並列,但顯然,在這次事發以來這麼久,方瑤已經看明白了——家族、使命和責任,纔是姚尚君最看中的。
平淡的日子過了那麼久,方瑤頭一次覺得自己對於姚尚君可能不是那麼重要,否則,他怎麼會拿她那麼看重的婚姻隨意換取他所想要的東西?
再往深裡面想,如果一年前出事的是她,她會不會和姜箏一樣,活着回來以後,那個口口聲聲說着非自己不可的男人,身邊已經有了別人?
林言不知道方瑤這樣胡思亂想,只是看她臉色越來越不好,以爲她睡得跟不舒服。
林言伸手摸了摸帳篷裡的墊子,墊子並不薄,這又是在這麼熱的夏天,冷是不會冷的,只是,這天氣一直下雨,恐怕是被子太潮溼了。
他把被子拾起來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果然有了股味道。林言心頭一酸,從小到大,瑤瑤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受過這樣的罪?
“有點味道,這樣,我哄着瑤瑤睡,好不好?”
他這話自然是說笑,是兩個人小的時候,每次方瑤睡不着時林言經常對她說的話,只是現在,方瑤已爲人妻,林言已經不可能再這麼做了。
“……哥”
原本以爲這話能逗得方瑤一笑,卻不料,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更不好了,眉毛緊擰着,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哥……”
她伸出手來想要拉住林言,卻不料林言一個閃身撲向帳篷外。
剛纔林言好像聽到什麼動靜了,沒有在意到方瑤的異樣,林言頭也沒回,匆匆說到:“瑤瑤你躺一會兒,我出去看看,好像有什麼事。”
“……哥”
方瑤最後這一聲呼喚,聲音已經很微弱了,拉開帳篷的林言甚至都絲毫沒有察覺。
林言並沒有敢走的太遠,畢竟方瑤還在裡面需要他照顧,所以他只是走開了一小會兒,看到外面混亂成一團。
在那些混亂的人羣中,林言看見一些陌生的面孔,似乎並不是擄截他們的這些人裡面的。
林言飛速思考着,這些人是敵是友?
不管是什麼,林言立即反應過來,這是他帶着方瑤逃跑的絕佳機會!
想到這一點的林言立即顯得很興奮,一路跑回了帳篷,一把撩開簾子朝着裡面大聲笑到:“瑤瑤,機會來了,哥現在就帶你走!”
原本以爲那丫頭會跟着激動一下,然後睜着大眼睛問他爲什麼,可帳篷裡的人卻沒用任何反應。
林言一驚,難道自己走錯帳篷了?沒有啊,瑤瑤可不就在那裡安靜的躺着呢嗎?這丫頭,剛纔還說睡不着,他才走開這麼一會兒,她就睡熟成這樣?
林言剛想笑話她,可是後脊樑一凜,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匆忙湊過去掀開被子將方瑤抱進懷裡,這才發現,方瑤臉色蒼白的不像話。
“瑤瑤,瑤瑤!”
林言擡起手在方瑤臉上輕拍了兩下,方瑤睡覺一向淺眠,這樣的情況她早該醒了!
“瑤瑤!”
林言急得方寸大亂,冷汗直從頭臉上冒出來,方瑤這情況怕是不太妙,像是病發了。
這擄截他們的人,似乎知道方瑤有病,隨行帶着的是有氧氣等必須品的,只是這時候外面這麼混亂,他該上哪裡去找?又有誰能搭理他?
怎麼辦,怎麼辦?林言急得一遍一遍在衣服上擦着手心,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最終他把心一橫,低下頭去,用他的嘴巴包住了方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