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買豬蹄
薛尚清立刻正色道:“沈媽,萬不可如此想。我救她,乃是出於人之本分,她重傷昏倒在路旁,我路過帶她回來救治,她記不起家人,我暫時收留他,這全是爲人爲官者當做的。她的確年輕貌美我不否認,但怎可如此就對她起非分之想?那當初我救她,豈不就是爲了要將她據我己有?這等事,如何是君子所爲!”
“大人別往那裡想,我就是說說,就是覺得,如果大人有意,人家姑娘也不反對,倒也是樁好事,哪裡就是什麼非分之想了?”說着沈媽認真道:“還有,大人仔細想一想,她跟了大人,也並不受委屈是不是?咱們不知道她家世身份,也就不談這些了,就說她被人綁了,撕了衣服倒在路邊,這一失蹤就是個把月,就算再回去,又怎麼見人?她不回家,待在咱們家恐怕就嫁不了,她回家,一個被人拐了的女人,就是再好看,那也是被拐了的呀,更加嫁不出去。大人好歹是在京城裡考出來的探花,是咱們那荊州的大才子,大名人,和這姑娘一起,哪裡就是不行了?”
“嘿,尚淑,要是明天還下雪,我們就出去玩好不好?”外面傳來沐的聲音,薛尚清趕忙示意沈媽閉嘴,自己也有些做賊心虛地從廚房裡退了出來,似乎生怕被看到自己之前與沈媽在說話。
沐與薛尚淑一起進門,看見他,立刻就高興道:“小清子你回來啦,今天回來得很早喲!”
薛尚清想起之前沈媽說的話,甚至有些不敢擡頭看她,只“嗯”了一聲,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在薛尚淑此時也說話了,哪怕只是低頭小聲地叫了聲“哥。”
薛尚清看着她,稍稍緩解了些不自然,“回來了,就吃飯吧。”
“嗯。”薛尚淑應得小心,也奇怪,哥哥向來是不贊同她出去亂跑的,今天她也是想趁着他回來之前先回來,沒想到還是沒趕上,可他竟然沒怪她。正想他是不是接下來就要說她不該出去,可擡頭間,卻見他一轉身,往房中走去。
她鬆了口氣,沐卻追上去攔住他。
“小清子,我和你商量件事唄”
薛尚清嚇了一跳,隨後才硬撐着擡起頭看向她,努力嚴肅認真着,沉聲問:“什麼事?”
沐看了看沈媽和薛尚淑,神秘道:“要不我們進去說?”說完也不管他如何回答,自己就往正房跑去,待他想說就在外面說時她已經推開了正房的門不煙溜鑽了進去。13acv。
薛尚清瞟一眼沈媽,有些烈火灼身的感覺,也不知道沈媽心裡如何作想,之前他還言之鑿鑿說自己與這姑娘什麼事也沒有,現在卻又如此神神秘秘,可是……難道不是什麼事也沒有麼?
挺直了腰身進屋去,薛尚清也不關門,只站在門口處看向沐問:“到底是什麼事?”
如此沐卻還不滿意,竟跑來將他拉到了屋裡,然後轉身把門“砰”一聲關了個嚴實,薛尚清急切着,立刻道:“你這樣,這樣……”
“我要和你說,你有沒有覺得你妹妹尚淑這兩天瘦了很多?”在他想馬上開門時,沐已經轉身過朝他認真地問出這一句。她這問題,再正常不過,再純潔不過,薛尚清暗歎自己多想,只得不去管什麼門,認真回道:“看上去,的確有些憔悴。”
“對呀,不是憔悴,是很憔悴呀,而且她又沒有食慾,今天上午又沒怎麼吃呢!”
“她不是,好了很多麼?”薛尚清問。
沐搖頭,“是好了很多呀,所以才主動吃東西,可就是把那粥喝了幾口就沒喝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她嫌那粥不好喝?還是醃蘿蔔吃太多了?”
薛尚清突然有些猜到她要說什麼了,再看她嚴肅認真的模樣,一時竟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覺。果然,接下來她就繼續道:“不如明天讓沈媽換些菜給她,你說要吃清淡的吃素食是要罰我嘛,又不是罰她,她好不容易自己想吃點東西呢,對了,今天她還說想吃豬蹄來着。”
薛尚清有些想笑,卻只緊繃着臉咳了兩聲,然後道:“你不怕得豬蹄太膩麼?”
“不怕不怕,當然不怕,而且好的廚子做出來的纔不膩!”沐立刻回答,隨後看到薛尚清臉上那隱隱露出的一絲笑意才馬上反應過來,立刻嚴肅道:“要是膩,那讓尚淑後天不吃了就好了嘛!”
薛尚清緩緩道:“尚淑怕養胖,從不吃豬蹄豬腿。”
“那……”沐好一陣愕然,卻反應快地立刻就擺出一副疑惑的臉:“怎麼會這樣呢,那她怎麼突然說想吃豬蹄?說不定是一時歡喜,口味變了。”
薛尚清看着她,給出另一種可能:“也許是她知道你喜歡,所以有意如此說,其實不過是爲你着想。”
“啊?這還真有可能呀,嘿嘿,她真好!那……”沐帶着一絲欺許看向他:“我都不知道她不吃豬蹄呢,要不你就讓沈媽給她做點別的吧,魚啊,雞湯啊,老鴨燉藕啊什麼的,我就無所謂了,只要她能吃好就行了。”
薛尚清朝她走近一步,一動不動盯着她,緩緩道:“你該說,只要是葷腥都可以,反正只要是葷腥,你都喜歡。反正只要沈媽買,就定然有你的份,沈媽總不會只給尚淑一人,也不會只給我和尚淑,不給你。你不是說只要不去慈妙庵,怎樣都可以麼,如今一天還沒過去,又反悔了?”
沒想到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沐嘟了嘴,一臉怨念:“我是想怎樣都可以嘛,也沒刻意想過好日子,可是……可是天天吃白菜蘿蔔我真的吃不下呀,我現在一看見白色和綠色就想吐酸水,你看,不只尚淑瘦了,我也瘦了,其實你也覺得不好吃是不是?我就不信你天天吃得很開心。”
薛尚清繼續嚴肅着,轉身一邊往書房走,一邊說道:“我說了,待到除夕,自然就會換菜。”
“可是我現在就受不了了呀!不要嘛,你就行行好嘛,以後我想起我家來了,還兩倍的錢給你!”沐跑過來拉住他。
薛尚清心中一緊,只覺體溫都在那一刻漲了上來,很快就往後退一步逃離她的手心,這才正色道:“這並非錢財問題,我既然如此說,必定會如此做,同意你仍在此暫住已是例外,其他不用再多說。”
徹底沒了希望的沐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臉上此時完全透露出了心底的不滿。薛尚清只當沒看見她,仍是忙自己的,可手卻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在做着什麼,心裡又不住地有個聲音在喊着“依了她,依了她。”這讓他無法應對,無法招架,唯一能做的就是別過眼努力不與她的視線相對。
沒想到下一刻,沐便道:“你不換菜,我就說你昨晚偷偷出去幽會。”
她恐怕是早料到他不會同意,所以纔要進來屋裡說的吧,因爲又要拿出這件事來作威脅。薛尚清嘆了口氣,擡頭道:“你不用說,昨日我出去之事,另有他人看到了,那人也知道我昨晚只與你在一起,身邊並無旁人。”
這一句話出來,沐果然就愣住了,好半天無言以對。
薛尚清放好了晚飯後要處理的公文,起身走到房門前將門打開,然後回頭道:“出去吧。”
沐帶着絕望的神色往外挪了兩步,卻突然停下,擡起頭來看來他,臉上盡是興奮,眼中綻放着異樣的光彩。
一種不好的預感席捲而來,薛尚清有些防備地看着她,果然她一下子衝到他面前來,帶着得意的微笑道:“那更好呀,我就說你是和我幽會,是你約我出去的,然後你還說我要是不和你好你就送我去尼姑庵,我一想到去尼姑庵要天天數珠子敲木頭就坐在樹後面哭起來了,然後不得已,就答應了,你這纔給我買了只雞腿。”
薛尚清看着她,不知該說什麼好,好久,才沉聲道:“姑娘,女子名聲重於一切,這樣的話……姑娘還是不要亂說。”
“嘿嘿,那你換不換菜呢?”沐滿臉笑意,似乎勝券在握。
薛尚清只得勸她:“這事關你自己的名譽,姑娘你……”
尚立萬可輕。“對呀,事關我的名譽,可我不在乎”沐得意地晃着肩膀,嘴裡變着調道:“不在乎,不在乎,而且你好像比我在乎呢,說吧,換菜,換菜,換菜,明天給我買豬蹄,我今天聞到昨天那個酒樓裡的香味了,不用問尚淑就記起那是豬蹄的香味,想了一下午呢,口水都流乾了!”
薛尚清從來不知道,世上有這樣的女子。一面是冰雪聰明,古靈精怪,一面又是叛逆大膽,不講禮儀,不講規矩,可當你想去斥責她時,卻發現她比任何人都純潔無染,似一塊絕美的璞玉。
他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此時天色昏暗,鵝毛般的雪團在身邊飄着,她一張白淨的臉在這雪光下似乎發着瑩瑩光彩,而她眼眸中的笑意與純真,只有在小女孩天真的眼中才能得見,他不知自己怎樣開的口,只是在他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歡喜地跑出去了,等他轉過頭再看向她時,她已經衝到了沈媽面前,等不及地交待:“沈媽,買豬蹄,買豬蹄,明天去買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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