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遇險
薛尚清自己向前兩步,看看地上,緩緩蹲下身往前面的雪地裡按了按,一片鬆軟然後扒開雪,露出下面的一層麥草,扒開麥草,是幾根樹枝,透過樹枝,可以看見下面一人多高的深坑。
“哇,這裡竟然有個坑!”沐早已來到他身旁,看着這情形大吃一驚。
薛尚清說道:“這是獵人挖的陷阱,前面積雪下面一定埋了榛子核桃之類的東西,獵物嗅覺靈敏,聞到氣味尋過來,只要踩到上面就會掉落下去,等獵人過來時,要麼野獸已餓死,要麼沒有反抗的力氣,隨手就能弄上來。”
“嘿嘿,這個辦法好,就是……他這樣也會弄到人啊,就像剛纔,萬一傷了我們呢?”
“此處荒涼,平時只有獵人才會過來,而獵人一看便知這是陷阱,常上山的人也會知道是陷阱,不會踩上去。”
沐看着將頭湊過去又看了看下面,黑黑的,很深一個洞,要是掉下去了別說是野豬野兔,就是人也難得爬上來呢!她剛纔要是掉進去了,薛尚清就是在上面拉都不好拉。看着下面,她不禁擡頭道:“你不打獵,也不常上山啊,怎麼會知道呢?”
薛尚清沉默半晌,看着她淡聲道:“讀書便知。”
沐想他一定是還記得剛纔她說他一個探花卻找不到兔子窩,所以現在就得意地說是看書看來的呢!
她又將那大洞看了會兒,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樹枝放好,又將麥草鋪上,再捧着別處的積雪在上面蓋上,抹平,努力弄得和之前一模一樣,開心道:“我把它蓋好,等野豬過來找榛子吃掉裡面去,嘿嘿嘿。”
薛尚清輕輕一笑,很想提醒她:捉到了野豬也不是她的。
前邊果然是柿子,沒找到野兔,摘柿子也足以讓沐開心,她強迫薛尚清提起衣袍來兜着,自己摘了柿子往他放袍中放,待實在放不下了,才找了附近一處有泉流的地方歇了下來,開始洗柿子。
看着自山上流下來,帶着積雪略快地流下、寬寬的一道溪流,她停下了動作,怔怔看着眼前的水。
薛尚清看看她通紅的小手,溫聲道:“可是太冷?你放下吧,我來洗就好。”
沐卻搖搖頭,問他:“這下面有沒有……瀑布?對,瀑布,很大很大的瀑布?”
薛尚清回答:“杜陵縣附近的幾處山都不曾有瀑布,今日能在此處看到這樣大的水流,多是因爲積雪融化,若在平常只怕水還要小一些。”
“嗯……”沐靜靜看着那水,若有所思。
薛尚清卻陡然停了洗柿子的手,立刻轉過頭去,只見身後一大羣人正朝這兒走近,而爲首那人,竟是之前曾與他留下過結的高世灼!
他們這一行,竟足有七八人,且看上去全是有武功底子的人,如此荒山野地,加上高世灼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性子,他與暖暖……
“快走!”薛尚清突然沉聲道。
沐猶自沉浸在一些似有似無的印象中,聽見他的聲音,一時沒反應過來,轉過頭去纔要問他,他卻立刻起身,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往前衝去,也不顧面前及膝蓋深的冰水,直接就那樣拉着她淌了過去。
沐才疑惑着,還以爲有野豬追來了,卻聽到後面陣陣的腳步聲,然後便是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想跑,看你們能跑到哪兒去,給老子追!”
這聲音……沐在杜陵縣根本就沒見到幾個人,而那天在福仙樓的經歷實在印象也足夠大,此時聽到,一下子就想了起來,這似乎是那個高,高什麼的聲音!回頭,正好一速度快地已經追至他們身後,手一伸便緊緊拽住了她胳膊。
沐立刻伸腿一腳踢過去,明顯那人並沒料到她會這麼快還手,這一腳讓他觸不及防,竟被她一腳踢翻在地,可他們並沒有再往前多跑出一步,因爲後面的人已經追來,前的前後的後,竟將他們兩人團團圍住。
高世灼在最後,慢悠悠走過來,看着他兩人笑道:“我勸你們還是少費些力氣吧,上山的路有多遠你們也看到了,山上有多荒涼你們也看到了,跑什麼跑呢,再跑,還不是在這山上?”
薛尚清緊緊盯着他,厲聲道:“高公子,你如此是要如何?我乃朝廷命官,親見過皇上聖容的探花,我若有事,你以爲朝廷會坐視不管麼?”
“薛大人急什麼,我又沒說要把你怎麼樣,我就是……”高世灼看向沐道:“還是上次說的那事,我就想帶她回去過一夜,第二天就還你,這可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無恥!薛尚清在心中憤慨着,冷眉對他:“所以,你如今是要在本縣面前強搶民女?”
“不不不……”高世灼慢悠悠道:“我就是上山來打獵,一不留神,發現山上躺着個暈倒的姑娘,所以救她回去療傷呢,可不是要強搶民女什麼的。”
“你”薛尚清隱約知道了他的意圖,緊緊拽着掌心那隻纖細小巧的手,一時心中既是懼怕緊張,又是憤恨着急,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一刻,他恨自己是讀書的,只會寫些破文章,作些酸詩,拳腳上卻沒有一點本事,面對這一羣人,心裡想拼了命來保護身邊的人,可他知道,就是他拼了命也保護不了。
他將沐的手拽得更緊,然後沉聲道:“高公子,勸你三思而行,今日只要有我在,便不會讓你動她一根手指,你若要動她,除非我死,而我相信,若我死在這裡,你必定難逃干係。你們這樣一大撥人上山來,必定有被人看見,他日這裡發生命案,必定有人能查到你身上,你家中再是權貴,恐怕要遮掩起來也不是件易事。只爲了個女子,值得嗎?你莫要因此而害了你父親。”
高世灼笑起來:“你們讀書人哪,就是道理多,說了這麼一大堆,不就是想嚇我,讓我放了你麼?我高大公子可從來不怕嚇的。放心,你呢,是死不了的,今日這事,也弄不到那麼大。”說着,朝身邊人使了個眼色,那些人一擁而上,朝兩人攻來。
薛尚清與他們比起來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又是身無寸鐵,只能從沐身上拔了兩隻箭過來抵抗,可那隻能射得了兔子的竹箭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很快他便被三個高壯男人制住,將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高世灼,若你膽敢胡作非爲,我定會嚴懲你,殲yin婦女,重者可判絞刑,你以爲我不敢動你麼?”薛尚清朝頭頂的高世灼怒喊。13acv。
高世灼卻完全不管他,只朝另四人下令道:“要是連她都對付不了,老子就把你們閹了!”
面對四個有武功底子、又高大強壯的男人,沐實在是力不從心,手上的弓被打掉了,身上的箭也散了一地,那些記不清、只能憑直覺使出來的招式也不能將他們怎麼樣,很快,幾招下來,她便已倍覺吃力,額上滲出了細細的一層汗,想尋機會逃脫,卻遲遲離不開他們四人的包圍圈。
下一刻,其中一人便反扣住她胳膊,在她不能動彈之際另三人立刻擁上,將她制在了原地。
“怎樣,女俠,這回你逃不掉了吧?”高世灼上前來,笑着看她,目光在她臉上、頸上、胸脯上逡巡,笑意再次加深,滿足卻又期待,這滿足與期待的神色裡,帶着濃濃的yin穢之意。
“高世灼,本縣已寫信告知京城的葉大學士,他讓本縣時時注意你的動向,若有把柄,立刻呈給他,你能確定今日之後你高家一定能安然無事麼?”薛尚清大怒道。
高世灼一笑:“要怎樣,隨薛大人去好了,不過我勸薛大人還是先想想怎麼把這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呢?說你在路邊撿了個美人兒,帶回家玩還不夠,一時興起,帶到山上來玩,結果碰到本公子了,本公子一時眼紅,搶了你的美人兒?哎呀,本公子是無所謂了,反正誰都知道本公子愛美人兒,可薛大人名聲卻乾淨着呢,不知道承不承受得起。”說完,看向沐道:“美人兒,你說說,這薛尚清把你帶回家後都是怎麼對你的呢?是這樣,還是這樣?”他擡手在她臉上摸着,然後湊到她頸邊聞道:“真香……美人兒,你放心,他能做什麼,我就能做什麼,而且做得比他好得多呢,這話你懂是不懂呀?”
“他能做,你也能做?”沐當然聽得懂,反問道:“那現在呢?”與此同時,一膝蓋頂過去,直中他襠部。
只聽高世灼一陣哀嚎,他帶來的那些下人全都慌了神,而沐則一把推開身後那兩個按住自己的人,往前跑去。一邊跑着,她一邊回過頭看向薛尚清,薛尚清想也不想便立刻道:“快跑!”
沐已從之前高世灼的話裡知道他不會動薛尚清,此時便拼了命地往山下跑去,可雪地難走,山路又不平,且他們那一夥人人多勢衆,立刻就有人追了過來,後面高世灼動了怒,大聲喊道:“抓住她,都給我過去抓她!”說着,身邊人追過去,他自己也彎腰忍着疼追了過去。
眼看就要再一次被抓住,沐跑到之前洗過柿子的溪流中,不顧沒膝的冰水,撿起裡面石塊就朝身後人扔來,她眼力竟是極準,這一扔就立刻扔中了身後一人的腦門,那人頓時鮮血直流摔倒在地,很快,她再次撿起兩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再次扔向另一人,這一次又是直直對準那人的腦門,第一塊被那人眼疾手快地躲開,第二塊卻再次將他扔中。
高世灼再次朝人使着眼色,薛尚清從三人的壓制中掙扎着轉過頭去,竟正好見到他們四五人對付着沐,兩人從前面躲着她的石塊迅速靠前着,後面卻有一個額上受了傷的男人輕着腳步朝她後面襲進。
“小心後面!”薛尚清這一聲才喊出,沐未及回頭,身後那一人便拿出一塊帕子,死死捂住她的脣鼻。
薛尚清這時才知道爲什麼高世灼聲稱要將沐弄暈了帶回去“救治”,因爲他們事先就有準備,竟帶了放有迷|藥的帕子,人一聞就會昏倒。沐並沒有掙扎多久雙手就無力地垂下,而她身側同樣筋疲力盡的男人又堅持了一會兒才鬆手,沐身子癱軟地落下,倒在汩汩流動的溪水裡,濺起四散的水花。
“小娘們兒,還挺難對付!”高世灼依然疼得直不起腰來,看着水裡一動不動的沐,又想到自己之前所受的那一下,氣恨道:“老子現在就把你帶回去狠狠幹上一回,看你還得不得意得起來!”說着,朝身邊下令道:“擡她走!”尚自地緩。
他身邊之人有的頭傷着,正流着血,有的已累得倒地,似乎一時有些人力不濟,而後面這三人見前面已經得手了,便問:“少爺,他怎麼辦?”
高世灼看向那拿有迷|藥帕子的人,“把他也弄倒了放在這裡,其他人跟我來擡人!”
那拿了迷|藥帕子的人一邊捂着額頭上的傷齜牙咧嘴忍着疼,一邊慢慢朝這邊走。而之前按着薛尚清的人早已鬆懈,一來事情基本上已經結束了,二來薛尚清又實在和廢物沒什麼兩樣,只會喊幾句屁話,實在不費什麼力氣,眼看他也將要暈倒,他們便鬆的鬆手,靠的靠邊,最後就只有一人還繼續按着,而薛尚清又躺着一動不動,甚至比之前還老實,似乎實在沒力氣了,那最後按着的一人也沒使多大勁,只是把手放在他身上而已。
可就在此時,薛尚清卻一把推開身後之人突然從地上起身,抓起早已看好位置的弓箭,迅速地開弓發箭,一箭朝高世灼射去。
前面那準備來迷倒他的人大驚失色,立刻喊了聲“少爺小心”,而遠處的高世灼也算是看下人打架看大的,聽見這喊聲便朝旁邊一躲,堪堪躲過一箭,卻也失了重心,腳一滑,竟倒在了地上,他正站在溪邊的雪地上,那是一個比別處都陡的斜坡,一下子就沿着坡滾了下去。
“少爺!”旁邊人大驚,紛紛沿着坡追下去,而薛尚清則又連發幾箭,射傷了剩下一人,最後將弓甩開,跑到水中拉起沐,背上她頭也不回地往相反方向跑。
沒跑幾步,後面便遠遠傳來高世灼中氣十足的聲音:“滾開,都下來做什麼,快給老子去抓他們!”
聽這聲音,薛尚清便知道高世灼一點事也沒有,既然他沒有,那他必然會繼續追他們,而且這樣一來,他怒氣更大了,此人在薛家的庇護下長期囂張跋扈,平時也許還會顧上些什麼,真的橫了性子什麼也不會管,下起狠手來比誰都毒辣。薛尚清想着,此番就是丟了命也不能再讓暖暖落到他們手中,要不然恐怕再沒有逃生的機會了。
他揹着她,拼了命地往前跑。
然而身後那一羣人又追過來了,看着茫茫雪山,他知道他是不可能揹着暖暖一路逃下山去的,而只要還在山上,他們就無處可以求救,只能任他們爲所欲爲。
這一片山,這一片大大的青陽嶺,竟在茫茫大雪覆蓋下沒有一點藏身之處!前邊出現那一小片他們曾摘過柿子的樹林,他本想逃進去,突然想起那個他們來摘柿子的路上,偶然見到的陷阱。
那個陷阱他仔細看過,下面並沒有尖刺之類的東西,這附近能藏人的地方或許就只有那裡了!雖然被困在裡面再也出不來,可若是鑽進這一小片樹林裡去也好不了多少,別說這冬天裡樹葉凋零根本就藏不住人,就是真能藏住,高世灼人多勢衆,只要從各方包抄就能很快尋到他們了,或許那陷阱前路未知,但這樹林絕對是死路一條!
想到此,薛尚清揹着沐鑽進樹林,在進樹林的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待走到他們之前摘柿子腳印凌亂處拔下沐頭上的木梳扔到地上,然後背了沐鑽出樹林,努力踏着他們來時的腳印,往那陷阱而去。
到陷阱旁,看一看身後,因爲有樹林阻隔,那些人並沒有看到他們,薛尚清將陷阱掀開一角,先忍痛放了沐進去,聽到她跌在地上沉悶的一聲響後自己也跳了進去。
值得慶幸的是,陷阱裡是乾的。薛尚清跌落下來並沒有傷到哪裡,卻似乎壓到了沐的腿,他立刻就起身去看沐,檢查她身上,並不見血跡,也不見坑裡有什麼尖硬東西,只能安慰自己她的確是沒什麼事的。
在坑裡,隱隱還能聽到上面高世灼一行人的聲音,雖聽不清具體說着什麼,但大致能知道他們是生氣的,高世灼是盛怒的,在那一小片樹林裡足足摸索了半個時辰之後他們終於放棄,又往別處而去。好在這陷阱處在一片光禿禿的雪地,又不是下山的方向,他們完全想不到這裡還能藏人,並沒有往這邊而來,很快,隨着他們遠去,薛尚清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姑娘……暖暖,我們無事了……”他將她攬在身旁,輕輕對她說,可她卻仍昏迷着,唯一能聽見的是平靜的呼吸聲。
薛尚清看向她,透着上邊一點稀薄的光,這才發覺她頭上黑髮縷縷貼在臉上,臉上是慘白慘白的一片,嘴脣也被凍得烏青,而她身上幾乎都已溼透,在坑中待了這麼久,她坐着的地上早已是泥濘一片。
他緩緩擡手輕觸她臉頰,一陣嚇人的冰冷!
不……不能讓她這樣下去,這陷阱他們根本就沒有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所以他的打算是暫時在陷阱裡躲着,等天黑沈媽和尚淑不見他們回家自然會找尋他們的下落,而他們一路從縣城出來,也遇見了好幾個認識的人,沐又是拿着弓箭的,當時很引人注目,只要她們稍加打聽猜測就能知道他們上了青陽嶺,再找到這山腰來,不難發現他們與高世灼留下的種種印跡,這樣加上衙門的人,他們自然就能得救,可這樣的前提是他們要在這陷阱裡待上一段不短的時間,少則從現在到半夜,多則到明日,甚至後日,這時間他們不至餓死,可若是受凍呢?
在這冰天雪地,身穿棉衣尚且不一定能保命,更何況像暖暖這樣穿着溼衣,人又昏迷?
他當然能想到辦法,他身上的衣服大多是乾的,也足夠厚,可以給她穿上,自己穿少些在陷阱裡動一動就好,可是……那樣他就得將先將她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再把自己的給她穿上,這……
他猶豫了,但多猶豫一分,自己心裡就更着急一分,更擔憂一分,不知道在這多一分的時間裡,她會被凍得怎樣。
天色略微有些發暗,似乎天就要黑了,而天黑之後會更冷,她只怕真真是承受不了了。
“暖暖……”他看着她喃喃道:“雖說女子名節重於一切,可……可若非必要,還是不要捨棄自己的性命,你說是麼?我與沈媽,曾揹着你說過你的終身,她想讓你索性一直住在我家中,而我……我之前並不願做出如此不齒之事,但如今攸關你性命,我如何能就此看着你受凍?此後你醒過來,無論如何怪我恨我都由你,而我……毀你清白,也任憑你處置!”
說完,他緩緩側身,擡起猶如千金重的手,開始解她小襖上的扣子。
他試圖閉眼摸索,但那樣完全不行,直到他不慎摸到一片柔軟睜開眼發現自己摸着何處時立刻縮回手,心裡猶如殺人放火般受着煎熬,只得再次下定決定,睜着眼動手,繼續將她衣服一層層解開。
脫外面的衣服還好,脫裡面的衣服卻……可既已經作決定要替她換衣服,自然就是越快越好,他強迫着自己繼續着,直到上衣全脫下,只剩下最後的一層蟬翼般的單衣,以及裡面粉色的褻衣。
今日更新完,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