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沫一方面伊波古那邊的事情也多,動不動就借洽談供貨協議的事,跑到伊波古住兩三天,盯在那裡,一方面他有意避免跟周晗這個渾身上下都充滿危險氣息的女人有太多的接觸,所以他對收購拉娜德雷酒樓東宴會廳搬入賭場的細節,並不很瞭解。
四月底伊波古水泥廠前段工序終於建成,新的機械裝卸料等設備也都安裝完畢,曹沫等設備調試通過,成品水泥日產能達到三百噸這個預定目標,才帶上佔地面積達一萬畝地的新增油棕果供貨協議,回到德古拉摩。
回到員工宿舍,曹沫就看到謝思鵬也在一號樓客廳裡,跟楊德山愁眉不展的坐在那裡抽菸。
“這又是咋的了?喬奈金礦上了新設備,聽郭長林、劉鴻武說了,試運行還相當不錯,你們都坐等着發財呢,怎麼又一副愁苦臉的樣子?”曹沫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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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波古金礦的採掘設備已經到德古拉摩港了,這兩天曹天強就會安裝人送貨進場安裝,曹沫這次回來是要跟曹天強先結80%的貨款——卡布賈以及奧韋馬帶上一個月前從伊色丹採金礦業礦業挖過來的兩名技術主管,已經提前先曹天強所租的碼頭倉庫驗貨。
雖然曹沫近乎心靈感應的直覺沒有從曹天強這個摳門奸商身上察覺到什麼異常,但一性次結算上千萬人民幣的貨款,設備進場之前,不由得他不小心對待。
“陸少原本答應轉進來的資金出了點問題……”謝思鵬說道。
“什麼問題,陸少那麼大的派頭,答應好的事情,不可能六百萬美元都拿不出來吧?”曹沫奇怪的問道。
謝思鵬還期待曹沫能幫些忙,有些細節也不會瞞着他,說道:
“泰華集團跟陸家都家大業大,但陸少私人手裡的現金畢竟有限。爲了在約定時間內,籌到這筆資金,陸少就拿了一張泰華集團的承兌匯票,找中介公司想從銀行將這筆錢提前套出來借用一下——這麼做是違規的,但通常說來只需要做一份買賣合同以及購買相應的增值稅發票,銀行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款。五千萬的錢款也是要先從銀行轉到中介公司的帳戶裡,聽陸少說,兩次到銀行辦手續,他都是帶司機跟着過去的,但中介公司很湊巧都沒有在指定銀行開設賬戶,沒能辦成,第二天中介公司臨時拿到指定銀行在澳門的一個賬戶,陸少還以爲從澳門將資金轉到卡奈姆會更方便些,沒有多想什麼,就同意了。不過,等了一天沒見中介公司將款轉出來,找上門去才發現人去樓空。而通過內部關係追查,才發現這筆錢款在一天時間裡就已經直接從澳門賬戶分散洗出去的,即便是報警,這筆錢也不可能追回來……”
曹沫對金融財務不是很懂,伊波古也不涉及多複雜的財務,但他還是能聽明白承兌匯票是一種在特定條件下能夠直接兌換現金的票據。
陸彥手裡沒有現金,從陸家控制的泰華集團挪用或者說虛開一張承兌匯票,但想要滿足兌換條件,找了一家中介公司辦理相當的假手續,卻沒想到承兌匯票從銀行兌現出現金後,被這家中介公司直接卷跑了。
又由於陸家僅僅是泰華集團的控股股東,陸彥直接挪用,甚至可以說是盜用泰華集團的承兌匯票去套現,已經嚴重觸犯了現行法律。
在看到資金已經出境、無望追回的情況下,陸家只能滿心苦澀的將這個缺口填上,而不敢選擇報警。
“……”曹沫拍着額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時候卻見周晗美臉帶愁的從裡面的房間走出來,看了曹沫一眼,跟謝思鵬、楊德山說道,“陸少跟他二叔已經到開羅了,買到六點鐘的機票,要是沒有延誤的話,他們夜裡十一點鐘就能到德古拉摩……”
周晗穿着墨藍色連衣裙,黑色絲襪、黑漆紅底高跟鞋,她那天使的臉蛋,還戴上一雙細金絲邊圓框眼鏡,憑添幾分知性的誘惑,真是一個頂級辦公樓裡纔會出沒的絕色佳麗啊。
然而這一刻,曹沫卻倒吸一口涼氣。
“你們這事啊,我就沒法摻合了。”曹沫如坐鍼氈,實在不想跟周晗這女人待在一個屋裡,站起來拍拍屁股,就回二號宿舍樓他的房間。
沒等他坐下來打開電腦搜索承兌匯票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見宋雨晴推門走進來,她還忍不住回頭朝樓梯口張望了一眼,緊接着將房門反鎖上,捂着胸口喘氣。
“雨晴姐,你這樣我可要誤會了。”曹沫開玩笑說道。
“死去,這幾天我都提心吊膽,差點嚇死,也沒敢給你打電話說這事,你剛剛見到楊總,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吧?”宋雨晴捂着鼓脹脹的胸口,喘着氣細聲說話,就生怕隔牆有耳。
曹沫早就提醒過宋雨晴周晗這個人有問題,出在陸彥身邊居心不良,現在突然冒出這麼大的一件事,自然很容易聯想到周晗與國內那家接觸陸彥的中介公司是一夥的。
兩邊雙管齊下,一方面由周晗在陸彥身邊,誘導他倉促做出海外投資的決定,一方面由中介公司利用陸彥手裡沒有現金、卻急於籌資的心態,引他鑽進承兌匯票的騙局之中,一把從陸彥手裡騙走五千萬現金。
宋雨晴這幾天跟這麼一個大詐騙犯住在一起,怎麼叫她不提心吊膽?
“承兌匯票是怎麼回事,我還不知道,我正準備上網查呢。”曹沫說道。
“匯票跟信用證類似,是一種遠期信用付款方式。比如你要跟設備商買設備,你手裡一時拿不出足夠的現金,那你就可以找一家平時有密切合作的銀行,開具一張約定交易時限的匯票給賣家。賣家在時限到期之時,就能憑藉這張匯票直接銀行拿到錢。有銀行居中背書,雙方就能很有效率的完成這筆交易。倘若賣方拿到匯票後,要是願意補貼一定的利息跟手續費,也可以從銀行提前結算現金——這裡面的條件就是要有真實交易,而所謂的真實交易,具體操作時無非是看買賣合同跟稅票等材料。這麼一來,這裡面就有很多的空子可鑽。比如說A公司缺少現金,但銀行貸款很難,就可以找B公司做一份虛假的買賣合同跟稅票,就能通過銀行將匯票開給B公司,然後由B公司憑藉匯票,直接將現金轉出來——當然了,最後是由A公司承擔銀行的債務,實施詐騙的就是這個B公司,”
宋雨晴對自身專業的事情還是很精通的,解釋給曹沫聽,
“陸彥個人是沒有資格找銀行開匯票,但泰華集團作爲上市公司,開匯票就很簡單——陸彥的做法應該是想由泰華集團先開一張匯票,找一家中介公司將錢先套出來,然後等到匯票結算到期,再另外將資金填上,他最長能從中獲得半年的週轉期,卻沒想到整個就是一個騙局……”
“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我得報個班,學學金融實務,以後方便詐騙用。”曹沫說道。
“你還能笑起來,”宋雨晴橫了曹沫一眼,說道,“你說周晗膽子怎麼這麼大,錢都騙到手了,怎麼還敢留在德古拉摩——陸彥跟他二叔今夜就到德古拉摩,她就不怕被識穿?”
“如果我不說,你會覺得周晗有問題嗎?”曹沫問道,“整件事都是楊德山、謝思鵬他們特別積極主動的慫恿陸彥參與這次投資,陸家第一個懷疑的,也是懷疑謝思鵬、楊德山他們參與做局,跟周晗有什麼關係?陸家人過來是查楊德山跟謝思鵬的!”
“對啊,我真是嚇昏頭了,楊總、謝思鵬他們都是老江湖,都完全沒有意識到周晗有問題呢,”宋雨晴疑惑的看向曹沫,“你怎麼就這麼鬼機靈,早就看出她有問題?”
“我就說我看女人很有一手,雨晴姐你還不相信。”曹沫笑道。
“陸家是條大魚,周晗還是想一魚多吃吧?”曹沫猜測說道,“陸家主要懷疑謝思鵬、楊德山做局,但事實上謝思鵬、楊德山甚至嚴志成都沒有參與做局,拉娜德雷酒店的資產收購項目也是真實的,不怕查。陸家派人過來調查一番,沒有看出什麼疑點,就更不會懷疑到周晗頭上。周晗就可以繼續潛伏在陸彥的身份,等到新的機會,再狠狠咬陸家一口。你要知道,想要釣住一條大魚,建立信任關係,不是一件簡易的事情,既然能一魚多吃,又何不多挖掘挖掘陸家的潛力?再一個,陸家家大業大,這次是吃了啞巴大虧,都不敢報警,那將來哪天就算他們懷疑到周晗的頭上,就敢做出賣兇殺人的事來?周晗其實將人家吃得死死的,哪裡需要手忙腳亂的玩失蹤啊?”
“你就肯定陸家不會買-兇殺人?”宋雨晴問道。
“我不知道陸傢什麼底子,可能發家時不是很清白,但現在既然上市了,至少明面上是清白的——他們也未必不會做出極端的事情,但關鍵看代價以及被激怒的程度,”曹沫笑道,“比如說我吧,雨晴姐你從我這裡騙走五萬錢,我抓不到證據報警,我肯定就直接認慫了,肯定不會爲了報復,將雨晴抓進屋裡幹出什麼點犯法的事來?咱現在的身家也有二三百萬了,已經犯不着再爲五萬錢急眼了……”
“你倒是想對我幹什麼犯法的事來?”宋雨晴沒好氣的橫了曹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