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葉佐塵又送橘子來了?”我百無聊賴地拿起桌上的橘子,最近這惜花樓裡的橘子從來沒缺過。不管是榨汁還是做成甜點菜餚,整個惜花樓都吃到想吐了。
“張原!拿去分給小包子他們。”我把橘子放了回去,這麼一大筐,真的不想再吃了。小包子是這一帶小叫花子們的頭頭,經常幫着冬菊打聽事情,這小傢伙才九歲但是人鬼精鬼精的。
事情還得從放榜那日說起,那日我和呂小風去看完榜後就走了,然而後腳青荷也因爲江錦好奇地去看榜了。我之前第一個唸的人——狀元葉佐塵,看完自己的榜後,給他高興壞了,看到自己名字後高高躍起。好傢伙,就是這一跳,他自個兒左腳絆右腳絆倒在了旁邊湊熱鬧的青荷身上,他個七尺男兒直接壓在青荷身上,就此結下了他們不解之緣。
巧的是,這葉佐塵,就是去年燈會上撿青荷橘子的那個葉佐塵。真沒想到這傻愣傻愣的公子哥兒居然能金榜題名!
這傻小子當場嚇懵了,不顧旁人地直接抱起青荷,衝刺般奔去醫館。
用青荷的話來說就是“丟人到恨不得當場去世”。奈何青荷身體不是那種柔弱的,她想裝暈都無法,不等她開口就被這傻子抱着奔跑。
青荷姐姐什麼人啊,京城第一的清冷,醫館檢查完後立馬起來往外走。這愣狀元是真的愣,衝上去追青荷,他個蠢貨踩到了青荷的衣裙,又害得二人摔了一大跤。
這還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被剛好買東西路過的冬菊看見這一幕,她不去扶就算了,當場哈哈大笑起來。青荷被她弄得羞愧難當,起身將她嘴巴捂起拽着就走,也管不了自己是不是受傷了。
阿孃給青荷包紮的時候,冬菊就在旁邊跟我們講,一邊講還一邊笑。氣得青荷好幾次想上來打她,奈何阿孃包紮着她又不能亂動。
這葉狀元同江錦不一樣,他有個好爹——戶部尚書葉義山。葉老爺子捨不得兒子,拉下個臉求求情,葉狀元郎就被留在京城了,直接進了翰林院當值。
他人雖看起來呆頭呆腦的,但是在學問和能力上卻是獨有一番見解。聽說他對新法的見解經常和翰林院守舊的老院士不同,爭辯老被攆出來,但甚是欣賞他的皇上又將他塞了回去。這些都是外面流傳的,葉佐塵的才能也的確當得起這個職位,對得起他爹的良苦用心了。
他家教甚嚴,他爹從不許他來這煙花之地,他老想着給青荷道歉,但是又見不到青荷,便想起去年燈會上的事,以爲青荷喜歡吃橘子,便每隔三天差人送一筐橘子來。每次還整封道歉信附帶在橘子上。當然青荷纔不給我們看那信,每次送來都被她冷着臉揣袖兜裡了。
他猜的也沒錯,青荷一開始是喜歡吃橘子的,但是被他這麼一弄,青荷再也不想吃了。
“我說,青荷你就見見他吧,真的不想吃橘子了。”冬菊壞笑着湊過去,用手肘碰了碰青荷。
“要見你去見!我纔不見那呆子!”青荷冷着臉,說完便起身出門了。
冬菊不惱,反而上來拉着我和小風就上去搞跟蹤行動。
“今早我可看見了,那信上寫的是‘若是姑娘原諒我了可否在河邊一見’嘖嘖嘖,還說不去,咱就看熱鬧去吧!”冬菊看我倆一臉懵的樣子,給我們解釋了下,這壞胚子真是惹人厭啊,但是我和小風又抵不住八卦心的驅使,還是“違背良心”地參與跟蹤了。
“姑娘,那日是在下冒昧了,對不起!”才見面,那葉佐塵就給青荷行了個禮,就差沒跪下了。
“噗……”還沒等冬菊笑出聲,我和小風便感覺捂住她的嘴,我們躲在一個烤臭豆腐攤後面,那老闆看我們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但是因爲冬菊買了他的十袋臭豆腐,他又不敢說什麼。
“你個呆子,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計較了。以後別送橘子來了。”青荷擡眼看他,沒好氣道。
“謝姑娘原諒,在下葉佐塵,姑娘是叫青荷嗎?”他傻乎乎地笑了笑。我們這才發現他又與青荷穿同色的衣服了,今天二人均是一身鵝黃,真是奇怪的默契呢。
青荷沒什麼表情,冷冷道:“是。公子若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說完她轉身便快步走。
葉佐塵連忙上前拉住她,但是腳下又踩到了青荷的衣裙,一個大狗撲,直接給青荷撲倒了。
“哈哈哈哈,看到沒,上次也是這樣,聽我說你們還不覺得好笑,現在看到了吧?是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冬菊實在是忍不住了,努力壓着聲音邊說邊笑。
我和小風也憋不住了,怎麼會有這樣傻的狀元郎。那邊青荷似乎聽到了動靜,轉頭看了過來,然而我們仨拎起十袋臭豆腐就是來個逃命衝刺。
待青荷回來,我們還是被罵了一頓。我們特意給她留了一袋臭豆腐賠禮道歉,她更生氣了,嫌棄地讓我們仨自己吃了。
“嘖嘖嘖,沒想到啊,咱冰清仙子最近快變得跟凡人一樣了。”一大早,冬菊便洗了葡萄,坐在大廳的桌子上吃。
沒錯,青荷囑咐葉佐塵別送橘子,他個傢伙就天天送葡萄,就因爲那天青荷另一個袋子裡裝了些葡萄,他又以爲青荷愛葡萄了。可惜,那日的葡萄是青荷替冬菊帶的,他送的這些全落冬菊肚子裡了。
我和小風下樓,去她碗裡拿了幾顆扔進嘴裡,然後坐到她旁邊一起吃。
“還不是怪你,不過你也是厲害,居然吃得下這麼多葡萄。”我白她一眼,然後大言不慚地替她分擔葡萄。
“你說這官家子弟就是好啊,這水果什麼時候想吃就算反季節也吃得到,真是羨慕呢。”她沒氣我的話,反而是羨慕起葉佐塵來了,眼裡莫名地還多了一絲惆悵。
小風擦了擦手:“各有各的愁,有什麼好羨慕的。”
“嘿,你這個小鬼,你懂什麼?等你長大了,沒錢沒名要餓死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投個好胎有多重要。”說完,冬菊敲了他腦袋一下,抱着葡萄就回房去了。
我吃着正高興呢,就瞅着葡萄在我眼前沒了,踢了呂小風屁股一腳:“都怪你!我不管,你要請我吃餛飩去!”
小風一臉委屈,拿我沒辦法,摸着屁股道:“行行行”,然後突然壞笑一下,“你追上我我就請你。”說完就往門外衝,我急了,生怕吃不上那口,連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