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阿蕪真的搬出了侯府。長思怕湛將軍生氣,也沒敢去尋阿蕪,只是叫我和小風帶了份喬遷禮過去。
我們回到家時,木深哥哥的馬車來了,說是帶我們去太子府上的詩會。我不太想去,畢竟上一次去這種宴會,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木深哥哥本也不想讓我再去,奈何太子給他帶了話,一定要帶我去,說是什麼想爲上一次他妹妹的失禮道歉。我纔不信呢,想道歉早幹嘛去了,隔了這麼久,這些上層人就愛以玩弄我們爲樂嗎?算了,我臉皮厚點吧,要不然惹惱了他們更麻煩,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吧!
於是我懷着“天將降大任於我也”的心情上了馬車。聽到木深哥哥說太子府請了三個姐姐去演出,還請了長思過去,我有了戰友了,突然就覺得沒那麼難受了。小風本來不去的,但是我想着好朋友一定要“有難同當”,強行把他拉上了。
這太子也是個神人,相親會搞得那麼文雅,這明明是給他兄弟姐妹相親來着,還非說是詩會。男女不同席,他卻只用一扇小屏風隔開,隔了個什麼也不知道。
“你們剛剛看見長公主的眼神沒?進來就沒從狀元郎身上移開過。”
“噓,被她聽到要砍頭的。”坐在我旁邊的兩個官家小姐竊竊私語,長思和我同坐,喝茶的同時也悄悄瞥了她們一眼。
狀元郎……葉翰林葉佐塵?他確實長得不錯,家世好又有學問,就是人呆了點。等等,冬菊說青荷好像是對他有點意思的,希望等下別出什麼差錯纔好。
衆人都落座後,冬菊上來舞了一曲,便回惜花樓了,她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海棠則在一旁默默撫琴,青荷就着海棠的曲子唱一曲後,太子並沒有讓她們下去,而是讓海棠繼續撫琴渲染下氣氛。
他沒有讓青荷繼續唱,青荷只能幹坐在一旁,默默低着頭,想讓自己變成隱形人。
太子組織大家開始玩飛花令,還要寫出來的那種,我們這種沒什麼文化的就沒資格參與了,女眷這邊幾個除了長思,其他公主還有幾大官家的小姐也參與進去了。
輪到葉佐塵出句,他信步上前,筆尖點墨一揮:
“不同百花共起舞,一香生爲史上書。”
青荷低着的頭突然擡起,從他起身便一直看着他寫完回到座位上。
滿座掌聲,人人皆贊他不愧爲狀元郎。
“呵,這青樓女子當真多情啊,見着我們葉翰林眼睛都不會轉了。”長公主突兀的聲音響起,說出的尖酸話,讓葉佐塵頓時紅了臉,讓青荷白了臉,我想她應該是怕自己給惜花樓惹禍吧。
旁邊幾個長公主的小跟班,連忙附和:“是啊,同我們不一樣,真不知害臊的。”
“你們不也是。”咦?我想的是“你也是”啊,我剛剛也沒張嘴吧?轉頭一看原來是長思。明明長公主纔是進來就一直盯着人家的,她現在卻惡人先告狀?
“你……”興許是她們也看了,所以心虛地對着長思你個半天,又不能且不敢辯駁什麼。
長公主臉紅了一下,但是卻並沒有像往日那般尖酸刻薄找回場面來,而是冷笑了一聲,假意對着幾個小跟班呵斥:“放肆。代璇妹妹,本宮替她們向你道個歉。”
長思捕捉到了她的反常,但是又不知道是爲何,只能道:“我也失禮了,各位繼續吧。”她是不可能向青荷道歉,既然長思替青荷找回場面,也就罷了。我臉皮練厚了,倒也能自我安慰釋懷一下,但青荷那樣清高的人,也不知日後會怎麼想。
“到本宮了吧?聽聞青荷姑娘才貌雙全,詩文寫的極好,可否替本宮一作?”太子突然地點名,讓青荷猝不及防。
木深哥哥似乎看到了青荷的尷尬,也看到了我的擔心。於是上前半開玩笑道:“皇兄耍賴,人人都自己作,皇兄非要讓人替你。”
太子確實如傳聞中那樣對木深哥哥挺不錯的,只笑着回他:“被深弟發現了呀,可是皇兄現在真的想不出來,那青荷姑娘作第一句,我接下一句可好?”
木深哥哥也知進退,不好拂了太子臉面:“行,青荷姑娘可要開個好頭呀。”
青荷得到了木深哥哥的信號,只上前規規矩矩地題了句:
甘爲花上晨間露。
“青荷姐姐當真喜歡葉佐塵。”小風聽完專門唸詩的小廝大聲朗讀完青荷姐姐的詩後,在我身後小聲道。葉佐塵將自己比作留史書之花,青荷姐姐這一句,明明是在應和他的詩。也不知青荷姐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他這樣喜歡了。我轉頭看向小風,默契地同時皺了皺眉。
太子待她落筆,又立馬拿起餘溫未涼的筆,蘸墨緊跟後面寫下:
只願池中芙蓉顧。
小廝將二人的詩合起來念,惹得全場掌聲連連。是奉承,是迎合,我和小風又同時看着對方眉頭緊鎖,這太子接的,不是什麼驚豔之句,卻是明晃晃又露骨的表白。
詩會散了後,木深哥哥有事先回去了,讓老管家送我們。王府馬車很大,我提前徵求了木深哥哥的允許,欲和兩個姐姐一道回去。臨上車時,太子身邊的小廝,攔住了我們,截下青荷說是太子有東西要賞,讓青荷前去。青荷一臉爲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被那些人吐沫星子淹死的。
還是海棠聰明,杵了我一下,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上前:“青荷姐姐今天不太舒服,要去的話我陪她一起。”
海棠:“……”我會錯意了?海棠一臉無語地看着我。
小風假意咳了下,表示在門口等我們。我才反應過來我這蹩腳的藉口,是有大問題的,青荷只能將錯就錯,假裝不太舒服,讓我攙着她。
小廝也沒再說什麼,而是替我們帶路。
來到花廳,太子讓小廝給我們端了茶點。青荷姐姐雖然剛剛沒吃什麼,只喝了點茶,但她表示並不餓。而我屬於吃飽了還能再來兩口,我又稍顯拘謹地吃了起來。
“多謝青荷姑娘剛剛替我解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太子叫人端出一套首飾來,白玉的,晶瑩剔透好看極了。
“謝殿下,不過這太貴重了,奴受不起。”青荷起身跪謝,委婉拒絕。
太子不依不饒:“姑娘就收下吧,姑娘不收是看不起本宮?”
青荷被他這話嚇得立馬跪下,太子又連忙將她扶起,拿過盒子便硬塞她懷裡:“抱歉,我說錯話了。”這演的哪一齣?怎麼一會兒紅臉一會兒白臉的?
我奇怪青荷更奇怪,我們一臉懵地又被送出去,終於是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