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陽透過銅窗灑落些許溫暖,枝椏上厚厚的積雪在和煦的陽光下閃耀的刺眼,立在窗前可以看見河裡的冰結的嚴嚴實實一如現在的我一樣,默默地等待着春天的到來。
我斜歪在榻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無聊的翻着書認字,只覺身上的月牙短背心恰到好處的貼着溫暖,近旁的炭火越發灼熱,泛起的火光印在書上略微殷紅。
屋子裡充滿了藥香,身旁的小丫頭梳着簡單的髮式,兩隻手不停的翻轉繡着繁複的圖案,梳妝檯前的銅鏡折射出琉璃瓶中的臘梅,厚重的粉紅幔帳好似禁不住掛勾的拉扯半掩着秀牀。
感覺喉嚨幹癢,我拿起青瓷茶杯,舉了舉茶壺,才知道這麼會功夫又喝了一壺茶水。
“鶯兒,沒水了。”
身旁的丫頭立刻起身,飛快的拿起茶壺喜笑顏開,“小姐,又喝完了啊,奴婢這就去再取些過來,大夫說了,小姐大病初癒就要多喝些茶水潤潤腸胃。”說着輕快地跑了出去。
看着她歡快的背影,我無奈的笑了笑,放眼望着窗外一片冰清玉潔的世界,不經意間推開窗戶,迎面撲來的冷風使我激靈靈的打了個顫,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閃動過無數次的畫面。
一場大雨伴着失敗的告白,汽車的鳴笛聲夾雜着我的尖叫,我甚至都沒來及看清楚自己胸前工作證上的張曉敏三個字,就已倒了下去,醒來的時候我就是這竹軒府的二小姐竹軒翎了。現今府中人物都知道二小姐病的不能出門,只能呆在屋中靜養,倒不是我不想出去,只是心中的傷痛還需時間來治療。
我望着鏡中這張傾國傾城的臉,時常迷惑自己爲何會魂穿到她的身上,這麼個嬌生慣養的小姐怎麼會年紀輕輕就殞命了呢?
只是自己也時時莫名的心痛,也不知道我喜歡的那個宋蕭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會不會念起我呢?
正自想着,鶯兒輕快的推開門,“小姐,怎麼把窗戶打開了?”小丫頭語氣中帶着一絲責備,放下茶壺立即走到窗前將窗戶關了起來。
“大夫說了,小姐不宜受寒的。”
我點點頭苦笑了兩聲,復又回到榻上,就着茶水磕着瓜子,我以養病爲由打發了所有人。眼前的丫頭只知道盡心盡力服侍着我,卻不知她家小姐早已易主了。
我來到這裡的業餘愛好便是每天無聊的捧着書識
字,這裡的文字對於我來說和天書相差不了多少。
鶯兒告訴我說,這裡是大周朝,當今皇帝已是知天命的年紀,我爹是大周的有名的皇商竹軒政,家中專門經營着黃金玉器,並且還有先帝親賜的“金滿堂”作爲朝廷的恩賜,先帝與我的祖父感情頗深,因而竹軒府在京中頗受人尊敬。
我有一個同母的哥哥竹軒雲海,現在是大將軍,還有一個異母的姐姐竹軒梅香,竹軒梅香的母親因難產而亡,她一直由我的母親撫養,整個家中我與她的感情最深,一個妹妹竹軒蘭若和一個弟弟竹軒旭,爲三夫人劉氏所生。
在現代,我除了醫學外,最精通的就是文史了,可是這到底是個什麼朝代,我卻一無所知。
鶯兒說我是失足落水驚嚇過度,才導致現今大病,留下了失憶的症狀。我卻無所謂的關心,自顧自的娛樂,只要人不犯我就行。
這日天陰了許多,我復坐在窗下看書,只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隱約夾雜着丫頭的哭泣聲,我隨口叫了兩聲鶯兒,卻沒有人答應,這纔想起鶯兒被娘給叫去了。於是我起身走到門前,想了想又退了回來,吵吵嚷嚷的反正不關我的事,我也沒有必要多管閒事。
卻聽見外面的丫頭哭泣聲漸漸成壓抑的哽咽,讓人聽得只覺心內生寒,一聲喝罵驟然乍起,“你還有臉哭,還不快點出去呢!”過了會,果然耳邊清淨了許多。
正好鶯兒推着門進來,我見她手裡捧了好些東西,便急着上前接了過來,找到梅子、桂花糕、等零食便又歪在榻上悠閒的喝着茶。
鶯兒將東西放在抽櫥裡後,小聲的問道:“小姐,你什麼時候出去走走啊?夫人可擔心着呢”
我晃了晃腦袋,“我覺得身上還沒好透,過段時間再說,今天府中有沒有什麼新聞?”因爲病的不能出屋,所以娘每天都會找鶯兒問我的病情,而我卻喜歡聽鶯兒訴說府中的事情。
小丫頭撅着嘴,“小姐這麼能吃,身上還沒好透啊?”
我笑道:“吃這些東西只是爲了調節一下而已,我剛纔聽見外面好像有人哭來着,是怎麼回事啊?”
鶯兒無聲的嘆口氣,“小姐現今病着哪裡知道外面的事情呢?這不,三小姐剛把夫人派給她的丫鬟惠香給攆了出去。”
原來是攆了個丫頭,這也不算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在這深宅大院裡這種事情應該是時常發生吧。
我嚼着酸梅,含糊的說道:“是那個丫頭做錯什麼了吧?”
鶯兒一臉的憤恨,“惠香哪有做錯什麼?都是三夫人和三小姐平日裡就不喜歡夫人,看着惠香是夫人給的,三小姐才尋了個不是將她趕了出去。”
往常也經常聽到鶯兒說起竹軒蘭的種種,先前我還只認爲是小丫頭害怕嚴厲,故才如此說她的不是,今天聽來,好像竹軒蘭還真的挺威風的,這種事情爹孃都不管的嗎?
鶯兒繼續說道:“小姐都不知道,現今府裡的人都是怎麼說小姐的呢,小姐還是快點好起來,出去給他們看看咱們小姐是不是個病秧子!”
病秧子?是有點刺耳,不過,爲了這麼點事就擾了我的清閒,我可不願這樣。
我笑着問道:“還有沒有瓜子、杏仁,我現在可想吃了。”
鶯兒無奈的翻着白眼,“有,奴婢給您拿去。”說着便從抽櫥裡拿了些放在榻旁的茶几上,“這些都是大小姐給的,還有小姐往常最愛吃的糖粉桂花糕都是大小姐親自下廚做的呢。”
我笑着含糊,“你替我謝謝姐姐。”
鶯兒嘟囔着嘴,“小姐也應該多出走走纔是,奴婢看着小姐的病像是完全好透了呢。”
我只顧着吃着桂花糕並不理會她的話。
黃昏的時候,一覺醒來,發現外面又是漫天的大雪,我喚了幾聲鶯兒,也沒見着她的人影,估計這會她又被娘給叫了過去,起身穿好衣服想着吃點熱乎乎的蔥卷,可鶯兒不在跟前,嘴又實在是閒的慌,於是自己披了件大紅猩猩氈撐起油布傘,偷偷地向着記憶中的廚房走去。
剛走出沒幾步,迎面來的冽風,就已經讓我後悔不該輕易出來了,況且現在自己七繞八繞的,早已不知道廚房的方向了,來到抄手遊廊,心裡想着歇歇再走,忽的聽見一陣輕微的說話聲,我一時好奇輕走到圓洞門口,但見兩個婦人身邊各跟隨着一個小丫頭,我一下子就認出了其中一個就是我的“娘”可是她們在這裡說些什麼呢?
“姐姐手裡的紅梅真是豔麗的很。”
聽這個聲音柔柔的卻帶着一絲不屑,可惜她背對着我,我此時不能盡心觀看。
“這是今年梅園中剛開的幾朵花,下人專門送來的。”娘笑着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