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1

連雨方知春去也 2

• 連雨方知春去也2... 自小貴爲長公主,高高在上,能夠接觸到的男子,就是父皇,讓她心裡畏懼的父皇,她第一次發現,原來世間的男子可以跟父皇完全的相反,可以全身散發出這般的溫暖,他伸出的那隻手,彷彿不是拂在她的臉上,而是拂在她的心上。

而心,就此而溫暖。

“大婚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不敢相信我真的嫁給了駙馬。”陰夜姬臉頰染上淡淡的紅色,道:“每次看到駙馬,都感覺像是看到一個美夢一樣,非常的不真切,總時刻害怕着失去。”頓了一下,她有些羞郝道:“就像是那次宴會上,我不過看見駙馬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心裡就一直耿耿於懷,現在想來,都覺得自己心胸狹隘,你的琴能彈得那麼動人,駙馬會驚訝也是人之常情。”她擡起頭看向沉薰:“你和駙馬怎麼可能認識對不對?”

清麗的女聲,帶了點淡淡的不安,沉薰忽然覺得這亭子非常的窄小,小得讓人覺得非常的壓抑,沉薰輕輕地別開視線,嘴角卻微笑開來,道:“不對。”

陰夜姬臉色微變。

沉薰笑意益發深了,擡頭看向陰夜姬道:“驚才絕豔的武狀元雪瀾公子,在京城的大街上隨便攔一個人問,十有八九都肯定說認識,何況認真說起來,我們還是一家人呢,怎可能不認識。”

陰夜姬聞言臉上恢復了一貫的神情,嗔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我可真猜不透公主是什麼意思了。”沉薰笑起來,頓了一下,又道:“我只知道曾經聽駙馬說過一句話,昨日種種昨日死。”

昨日種種昨日死。

陰夜姬愣住。

“我想,駙馬的意思是想把過去都忘記了,一心一意的對待公主,既是這樣,公主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清淺的女聲,有種安定人心的作用在裡面,陰夜姬心中思量良久,忽然粲然一笑,道:“你說得對。”她的笑容在看見某處的時候忽然多了溫婉的味道:“駙馬已經是我的駙馬了,是我的夫君,我不應該想那麼多的。”

沉薰慢慢鬆了一口氣,順着陰夜姬的視線看去,看到了正朝這邊走過來的兩個人,陰夜辰和雪瀾。

“他們定然是來找我們的。”陰夜姬含笑站起身,邁出去的腳步卻忽然一頓,回頭對沉薰道:“咦?你有沒有發覺他們兩個人長得很像?看起來有點兒像是兩兄弟的感覺呢。”

沉薰剛放鬆下去的心又是一緊,隨即語帶笑意道:“哪兒像,我可看不出來,還是我家夫君長得俊一些。”

陰夜姬聞言思緒果然被轉移開了,立刻反駁道:“三弟雖然俊,但是還是及不上我家駙馬。”

此言一出,兩個人都撐不住笑起來。

“你們在這裡偷着樂,害得我們兩個人好找。”陰夜辰見得亭子裡兩個笑得開懷的兩人,側頭對一旁的雪瀾道:“我猜她們兩人在爭論咱兩誰長得好看一些。”

雪瀾面色不動半分,語氣清潤,道:“這麼明顯的事情,根本就不用爭論。”

陰夜辰錯愕,這本是他故意玩笑的一句話,不曾想這個向來穩重的駙馬居然會來這樣一句,還是一本正經的話語,一時間忘了去反駁。

亭子裡的兩個人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陰夜姬捧腹笑起來,“我還以爲只有女子纔會在意自己的容貌,沒曾想你們男子也一樣。”

沉薰亦是抿嘴一笑。

一時間氣氛非常的融洽,小小的一處亭子,嫣然綻放的紫色杜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了笑意,四人並沒有很快就分開,而是依舊坐在亭子裡,沉薰和陰夜姬隨意聊着女子喜歡的話題,陰夜辰和雪瀾繼續方纔未聊完的朝廷政務,遠遠看着,像是和美的一家人一般,後來回想起來,羣芳會上的這次會面,溫馨的場景,都如同曇花一樣,只一現,就消失無蹤了,並且,再也不會回來。

因爲秘密,不可能永遠都是秘密,秘密存在的價值,就在於揭穿。

隨着暴雨的突至,夏季來臨了,雷聲轟鳴,彷彿是在預示着今年夏天是一個不平靜的夏天。

沉薰抱着暖暖站在窗前,窗外雨聲已經漸漸小了,這場雨從今晨一直持續到現在方纔漸漸歇下來,庭院裡依然是水霧磅礴,唯一看得清的,就是不遠處池塘邊上的美人蕉,大紅的顏色,穿透水霧直直映入人的眼底,無端的讓人覺得觸目驚心,像是感應到主人心裡的不安,暖暖輕輕叫了一聲,沉薰慢慢收回視線,手指拍了拍暖暖的頭,安撫它也是安撫自己:“沒事的,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敲門聲響起,進來的人是凝煙,因爲剛從外面進來,發上還殘留着晶瑩的水霧,凝煙一貫端然的臉上掩不住喜色,道:“小姐,事已經成了,魯先生答應聯合衆學子準備上書皇上,請皇上收回成命。”頓了一下,奉上手中的畫道:“不過先生說這份禮他不能收,先生說他雖然深愛我們老爺的畫,但是這次的事情,並不是單純的幫小姐的忙,而是爲民請命。”

凝煙口中的魯先生,名叫魯敢言,是落霞書院的掌教,名滿京城的飽學之士,即便是當今的皇上,也不得不敬重三分。

爲民請命者四個字一點兒也不假,自從《挫姻緣》面世以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席捲了整個京城乃至全國,如今走在京城的大街上,滿處都是議論這本書的人羣,茶樓酒樓說書人說的內容,也是這本書,如同《選妃記》一樣,這本書託了的某朝的名,但是所有人都明白,書中的男女主角原型分明就是當今的南王和南王妃,而書中的那個狐狸精,就是崔白櫻。

張俊本身就是才子,文采斐然,加上竭盡心智,句句珠璣,悽婉動人,看過聽過的人無不淚流滿面,同時對書中的狐狸精憎惡到無以復加的程度,折射到現實,對即將成爲南王府側妃的崔白櫻厭惡至極,許多的商鋪見到崔家的人,直接毫不客氣地關上商鋪的大門,在衆人都把矛頭指向崔白櫻的時候,有人提出這樣的看法,如若皇上收回成命,那麼南王和王妃就不會釀成書中的悲劇了,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

而此時,如若有人牽頭,上書皇上,那麼定然會得到天下人的支持。

牽頭的這個人,就是魯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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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雨方知春去也 3

• 連雨方知春去也3... 同時,另一邊的清王府。

“南王妃的這一招正面妥協,側面攻擊用得不錯。”沈立寒拿着好不容易方纔買到手的書籍,道:“王爺會不會覺得不甘心,這本書可是比當日那本《選妃記》影響大得多,達到自己目的的同時,還順便塑造了南王深情專一的形象,等於是爲南王做了一次普及全國的形象宣傳,一舉兩得。”頓了一下,道:“聽說崔御史那邊都快要頂不住輿論的壓力,想要請求皇上收回成命了,加上德高望重的魯先生的上書,悠悠衆口之下,皇上這一次多少也得顧慮天下人的非議,不然以賢治國的名聲會受到損害。”

“顧慮?”陰夜冥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我們那位偉大的聖上當然會顧慮他的賢名,他也會顧慮天下人的非議。”他眼底的冷意忽然轉爲嘆息:“但是他更會的是維護自己無上的權威。”

沈立寒一愣,道:“王爺的意思是這次南王妃不能得償所願?”

“不是這一次,是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她不會得償所願。”陰夜冥指尖隨意翻動着書頁,看着扉頁上的題記,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真愛的化身,愛情的信仰,那又怎麼樣,那人最擅長的就是摧毀別人的信仰。”頓了一下,他淡淡掃了沈立寒一眼,道:“你今日來就是爲了跟本王說這個?”

“當然不是。”提起正事,沈立寒神色一正,道:“張御醫已經不小心把當初南王吩咐太醫令好生關照太子飲食的事情說與了皇后聽,相信依皇后的聰明,定然會明白其中的意思。”又道:“羣芳會的時候,皇后無意間走進景和宮,看到了景和宮庭院裡的美麗異常的杜鵑花名品——舞魅。”

陰夜冥微微頷首,視線看着桌上的一盆舞魅,語氣帶了點自嘲的味道:“現在想起來,那位皇后確實是有幾分聰明的,至少眼力不錯,在對付我的這些年裡,還一直不放鬆對付南王,她根本沒有相信過南王所謂的癡疾,而這些年本王卻一直被矇在鼓裡。”陰夜冥指尖漫不經心地撫弄着杜鵑花的花瓣,明黃的杜鵑花,嬌豔欲滴,花瓣兒密密匝匝,美麗不可方物,尤其是風吹過的時候,花朵搖曳多姿,像是絕美的舞姬在跳舞一樣,是以名叫舞魅,可是有誰知道,這樣美麗的花朵,卻是能夠讓人斃命的毒藥,每天只要一小片的花瓣,不會讓人覺察得出,但是要不了幾個月,就能讓人暴病身亡。

“可惜她精明又有什麼用,生了那麼個無能的兒子,恩威並施拉攏了那麼多人來跟本王分庭抗衡,到頭來半生的謀劃也只是一場空,爲他人做嫁衣裳,南王不過稍微的花點心思,就把太子黨的人盡數轉化成了南王黨。”他這些一朵粉燦的舞魅,眼尾輕挑,微笑開來,陰夜冥本來長相陰柔,映襯着豔麗無雙的舞魅,那笑容邪魅而又冷酷:“痛失親子的能夠有多痛,那麼恨意就會有多強烈。”

“這一招雖然會引得皇后對付南王,但是如今太子去世,皇后也沒有可以籠絡人心的籌碼,在勢單力薄的情況下,皇后也不可能對南王照成多大的威脅。”沈立寒神情有幾分鄭重道:“反而是太子之位空出來之後,對於得到皇上支持的南王更加有利,也就是對王爺不利,還是——”沈立寒頓了一頓,道:“還是王爺此舉還另有玄機?”

陰夜冥不答反問:“你知道爲什麼父皇一直都不喜皇后,也知道皇后的各種手段,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廢掉他?”

“因爲當今皇后是先帝親封的。”沈立寒話音剛落,就自顧自搖了搖頭,不對,依現今皇上這種唯我獨尊的脾氣,先帝親封者四個字的分量還不夠,想到什麼,他忽然明白過來:“對了,現在的皇后娘娘是太后親自爲皇上挑選的。”

沈立寒瞬時明白過來。

是的,先帝親封者四個字不夠分量,那太后親自挑選這個分量就足夠了,太后,不僅是一個身份的象徵,更是一個偉大的母親的象徵,是當今皇上唯一能夠聽得進任何勸諫的人,皇帝對於母親的孝順,並不是做出來的,而是真心真意的,太后也確實能夠擔得起,今上還是太子的時候,時還是皇后的太后毅然出宮,找到了聖泉之水來救治太子的惡疾,他方纔有了今日的九五地位。

而太子去世,最傷心的人是皇后,那麼太后排在第二位,因爲是皇長子,太后對於太子喜愛非常,是以即使太子在僞勝案中犯了這麼大的錯誤,在太后的保駕護航之下,軟禁在東宮,太子之位並沒有被剝奪,太子去世時,向來溫和慈善的太后卻大發雷霆,太醫院人都被以失職之罪各降職一級,太后更在慈寧宮整整一個月沒有出門,日日吃齋禮佛,超度太子的英魂。

如若此時皇后耳語一番,雖然今時今日人死燈滅,也沒有能夠真切證明南王是兇手的證據,太后定然不會相信,但是加上南王十多年的假癡不癲,連太后都隱瞞在內,太后心裡定然早就存了幾分不舒服和冷淡之意,那麼,在衆位大臣聯名上書新立太子的時候,南王就不會是太后贊成的人選。

想通這裡,沈立寒眼眸一亮,“我明白了,王爺這一招最主要的目的不在於引得皇后對付南王,而是爲了通過皇后的影響,讓太后對南王生厭,那麼,在立太子的問題上,南王有皇上的支持,而王爺卻有太后的隱形支持,就能擺脫弱勢的地位。”

陰夜冥淡然一笑,並不接過話,視線看向窗外,雨已經停歇了,雨後的天空益發的碧塵如洗,藍得純淨異常,陽光燦爛炫目,他伸手微微擋住炫目的陽光,笑意益發的深了:“看來今年的夏天將會是一個精彩紛呈的夏天呢。”

連雨方知春去也3

連雨方知春去也 4

• 連雨方知春去也4... 嘉明王朝聖光九年的夏天確實是一個精彩紛呈的夏天。

首先,原本定於七月初舉行的南王和崔御史千金崔白櫻的大婚因爲六月初一場由落霞書院掌教魯敢言發起的學子上書運動被擱淺,成千上萬的學子們紛紛指出,南王和南王妃是真愛的典範,身負世人關於愛情的信仰,希望皇上能夠收回成命,成全南王和南王妃,同時,有人專門列舉了崔白櫻的種種不足以堪當女子典範的德行,崔家也迫於民衆的壓力,請求皇帝收回成命,皇帝允,爲安撫崔家,皇帝收崔白櫻爲義女,封靜然公主。

其次,立太子的事情成爲朝堂的大事,朝堂上,清王黨和南王黨的人爭論不休,勢均力敵,後宮中,向來不參政的太后明確表示,長幼有序,皇帝遲遲不下決斷,最後,皇帝和太后密談了一夜之後,終於達成了一致的決定,沒有人知道那個決定是什麼,只是第二日,朝廷的文武百官,清王,南王,清王妃,南王妃都被請總管安得公公派人請到了慈寧宮東苑的梧桐林。

六月底的清晨。

梧桐林前。

文武百官按照上朝的秩序站立,能夠在朝堂上立足的人,每個人都有幾分城府,但是此刻,即便是城府深得如同當朝宰相之流,也都忍不住把疑惑的視線投向一旁的安得公公。

這一大早上把所有人請來這裡,究竟是要幹什麼?更奇怪的是,連南王妃和清王妃都叫來了。

沉薰和畫衣也是半點也摸不着頭腦,各自看向對方,視線相撞,又忙錯開,都有些無錯,很難得才建立起來的姐妹情誼在兩王鬥爭的愈演愈烈中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只能不去想,只能逃避着對方,雙雙如同文武百官一樣,把視線投到安得公公的身上。

安得面對各方的疑惑眼神,只是露出一貫謹慎的模樣,眼觀鼻,鼻觀心,不是他不想說,是因爲他也不知道皇上和太后存的究竟是何種心思。

隨着一聲太后,皇上駕到,衆人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問,跪地行禮。

禮畢,太后看得衆人滿臉疑惑的樣子,首先笑起來:“衆位大人可是奇怪爲何今日哀家和皇上把你們叫到這裡來?”

衆人聽得這句話,紛紛點頭。

太后又是一笑,卻沒有爲衆人解惑,而是指着梧桐林道:“各位大人可知這片林子有何不同?”

衆臣均是面面相覷,只有宰相沈恬鬱有所了悟,道:“回稟太后,此處爲梧桐林,梧桐高大挺拔,是樹中的佼佼者,常言道鳳棲梧,梧桐林,便是鳳凰所歇息的地方。”

太后含笑點了點頭,拋出了一句讓衆人驚呆的話語:“當初送哀家來的那隻鳳凰,就歇在這片林子裡。”說罷,轉頭看向皇帝:“皇帝,接下來的事情你來說吧。”

“兒臣遵命。”皇帝應聲,轉頭看向衆臣,道:“昔年朕是太子的時候,身染惡疾,全得母后毅然出宮,不辭千辛萬苦找到傳說中的聖泉,取聖泉之水,乘鳳而至,朕方纔得救,送母后來的那隻鳳凰歇息於梧桐林,朕的姓性命是母后所救,也是鳳凰所救,當初如若沒有那隻鳳凰鬆母后到達皇宮,朕只怕早已不在人世。”皇帝視線看向兩個兒媳,話卻是對百官說的:“今日讓衆卿來這裡,就是想要讓衆卿公共見證未來的皇后是誰,朕和母后決定順應天命,得鳳者爲後。”

得鳳者爲後。

此言一出,衆位官員全都反應過來,視線齊齊看向靜立一旁的南王妃和清王妃,難怪兩位王妃會在場,得鳳者爲後,表面上是一場後位之爭,實質上是帝位之爭,兩位王妃中,能夠找到鳳凰的人,就是天命註定的未來的皇后,因爲鳳凰只有在人中之鳳的前面,纔會現出它的本來面目,那麼,找到鳳凰的人,她的夫君就是天命註定的未來的皇帝,也就是現在的太子。

這樣的結果,是皇帝與太后的共同妥協,也是順應天命的結果,不管最後太子之位落入清王還是南王之手,都是天命。一時間,清王黨和南王黨的人都怔住,不管對這個結果存了何種的心思,但是沒有人能夠提出質疑,最高興的,莫過於中間派的大臣,在清王和南王在表現出來的各方面能力都旗鼓相當的情況下,如此一來,就可以避免兩王之爭,避免兩敗俱傷的場面,是朝廷之福,天下之福。

是以,在皇帝問出‘衆卿有何意見’那句話時,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跪下去,在太子之位的選擇上達到了從未有過的一致狀態,齊呼:“太后聖明,皇上聖明,臣等附議。”

清王陰夜冥和南王陰夜辰亦是異口同聲:“兒臣附議。”

所有的焦點,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清王妃和南王妃兩個人的身上。

衆人齊聲的應和聲中,沉薰只是覺得蒙,像是午睡起來,雖然睜開了眼睛,但是整個人處於懵懂的狀態,大腦空空的,一點兒也轉不過來,下意識擡頭往黎畫衣的方向看去。

夏日的陽光非常的耀眼,耀眼到炫目,白花花的太陽,照在人的身上,卻不會讓人有半分溫暖的感覺,反而是冰冷冷的,有種沁入心骨的寒冷,姐姐黎畫衣嘴角的笑意也是冷冷的,映在白花花的陽光裡,如同深秋夜裡凝成的白色霜花一樣,又掩不住的淒涼與哀傷,姐姐掩不住悲哀的話彷彿穿透時光的阻隔,迴響在沉薰的耳旁:

“小薰,如果愛情和親情發生衝突,你會做怎麼樣的選擇?”姐姐說。

“小薰,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姐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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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雨方知春去也 5

• 連雨方知春去也5... 是的,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上天創造這個世界,創造美麗的同時,也創造了殘忍,他不停地給你一個又一個的美好的夢境,同時又不停地讓一個又一個的美夢幻滅掉,到頭來,什麼也留不住,就像是她和姐姐,從小時候的真心爲自己有一個姐姐而開心,到長大後姐妹情誼的破裂,及至後來,好不容易纔真正有了姐妹的情誼,可是如今,卻再次面臨着破裂。

因爲她們選擇的人,她們所愛的人站在對立面,所以,她們不可避免地也站在了對立面,這其實是很早之前就本應該有的知覺,在定北之行之前就就已經明白了的,可是卻騙自己,騙自己那一天其實沒有來,對立的人只是夫君和清王,她和姐姐可以置身事外的,到了今天,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而且是以這樣直接而慘烈的方式拉開序幕。

“南王妃,清王妃,朕的話你們明白了嗎?”皇帝溫和的語氣淡淡的傳來,在這個仲夏的清晨裡,沉重的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兒臣明白。”畫衣率先回復,話出口的同時,眼底漸漸凝成了某種堅定地神色,心裡的那一點軟弱轉瞬即逝,從很早就知道的事情,根本沒有必要難過,從她叫沉薰去書房的那一刻起,已經做出了選擇,她選擇愛情,現在所要做的,就是順着這條路走下去而已,得鳳者爲後,她一定會是找到鳳凰的那個人,黎畫衣視線往人羣中看去,看到那個絕美而魅人的身影,他微微地向她點頭,嘴角露出了一抹近乎於溫和的笑意,那笑容彷彿會穿透清晨陽光的阻隔,直直抵達人的心裡去,她心跳不由自主加速,繼而心裡的那個信念更加的堅定了,是的,她會找到鳳凰,因爲她是那個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

久久聽不到另一個人的迴應,衆人無不把視線投到南王妃的身上,沉薰微微的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方纔說出話來,聲音細若蚊蠅:“兒臣明白。”

良久,沉薰豁然睜開了眼睛,既然從未真正得到的話,就談不上真正的失去,那麼她又何必被那些軟弱的情緒所累,是的,不能兩全其美,那麼,就儘自己的全力去守護住自己從一開始就決定守護的人,去幫那個人得到他想要的那個位置。

沉薰深吸了一口氣,回頭往某個方向看去,人羣裡,身着華麗玄色王爺服飾的陰夜辰軒昂而立,意識到她的視線,他回過頭來,在人羣裡遠遠地看着她,幽藍的眼裡慢慢浮上了燦爛溫暖的笑容,熟悉而安定人心,在那樣的眼神裡,沉薰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展顏一笑,那笑容在清晨的陽光裡,如同盛開的花朵一般。

“既然都明白了,那就開始吧。”皇帝手指向梧桐林的方向,“你們誰先找到鳳凰,誰就是天命註定的未來皇后。”

天命!皇后!

“兒臣遵命。”沉薰和畫衣相互對視,又即刻別開視線,隨即重重點頭,提步往梧桐林裡走去,兩個纖細的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清晨的微光裡,晨霧還沒有完全的消散,兩個單薄的身影,彷彿踏上的是一條不歸路。

其實何嘗不是,太后視線看着梧桐林的方向,此次之後,那兩姐妹的關係就再也沒有修復的可能了吧,太后眼底浮上淡淡的愧疚神色,沒有辦法,兩個都是她的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孫兒的痛苦了,所以,把兩王之爭化爲兩個王妃之爭,用了這樣的方法來阻止兩王之爭的愈演愈烈,天命所歸,那麼不管最後得到太子之位的人是誰,都不會有人能夠反對,就夠保全兩個人了吧,太后看着人羣裡軒然而立的兩個孫子,輕輕鬆了一口氣。

只是這個嘉明王朝最偉大的太后此時漏算了一點,她所得出的結論,是在人人都相信天命的情況下,她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是不相信天命的,他們相信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衆卿不必拘泥,兩位王妃不管是誰能夠找到鳳凰,都還需要一段時間,大家可自便在我這慈寧宮的庭院裡賞景。”太后回身溫和道。

衆人忙齊呼謝太后恩典,同時心裡都暗自覺得好笑,所有人當中,大概只有太后一個人是真正的聽天由命吧,所以對於能夠找到鳳凰先行出來的人沒有多少的擔憂之情,除了太后之外的每一個人,可以說都是心急如焚,太子之位,不光是關係到清王和南王的榮耀,同時關係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兩黨的人自是不必說,中間派的人也想知道自己未來將要效命的主子是誰。

而皇帝,臉色如常的平靜,只有伺候了他二十幾年的安得公公知道,皇帝的眸子神色比平常要深一些,那是心裡冷笑的時候纔會出現的神情,是的,冷笑,他發覺有些東西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沒有什麼東西脫離過他的控制過,不管是當初寵愛清王讓其與之能夠與太子相抗衡以維持朝堂的平衡,還是暗中一手扶持南王走到如今。

可是彷彿,什麼事情已經漸漸脫離了他的控制,幾乎都是,雖然說由太子的去世引發的連鎖反應,他素來不喜歡這個兒子,但是總歸是他的兒子,年紀輕輕就暴病身亡,心裡還是痛的,但是他是皇帝,痛過後,最先想到的是用什麼樣的方法來修補被打亂的計劃,太子的暴病身亡,打亂了他接下來慢慢壯大南王勢力的計劃,只得採用最迅速有效地方法來提高南王的實力,那就是聯姻,好讓他能夠在新立太子之位時佔據優勢的地位,可是賜婚卻被打亂,緊接着是新立太子的問題,從來不幹政的母后明確地表示了意見,如若是別人,他大可以無視,但是是母后,而且她提出的依據是他不能夠反駁的:長幼有序。

連雨方知春去也5

連雨方知春去也 6

• 連雨方知春去也6... “皇帝,兩個人都是你的兒子,爲何你要厚此薄彼,至少,也要給他們一個公平的機會不是嗎?”

他無法反駁母后的問題,所以終於作出了賜婚事件之後的又一次妥協,從來沒有妥協過的皇帝一連被迫妥協了兩次,心裡不是不氣悶的,第二次的妥協尚能夠因爲對方是母后而忍受的話,但是第一次的妥協,卻是完全不能忍受的,而且,兩次妥協心裡壓下來的氣全部集聚在了第一次讓他被迫妥協的主使上。

皇帝的眼眸裡瀰漫出冷意,他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是嘉明王朝的皇帝,所有人只能心甘情願的服從,不可違抗,沒有人能夠真正的讓他妥協,因爲讓他被迫妥協的,將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得鳳者爲後,換句話說,如若兩個人都得不到鳳凰,那麼這兩個人都不是天命註定的未來皇后,既然是天命,那麼所謂的真愛,信仰之類的東西,都變成了無源之水,到時候,天下人誰還敢非議。

皇帝視線慢慢收回,指尖彈了彈龍袍上不知何時沾上的一根五彩絕美的羽毛,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如若歇息在梧桐林的鳳凰沒有了,沒有的東西,又怎麼會找得到呢?黎沉薰,你不要怪朕,如若不是你對朕的陽奉陰違,朕原本還想讓你好好地輔佐辰兒,可是你太不識擡舉了,既然如此,那朕當然要爲辰兒另外尋一個識擡舉的人。

皇帝嘴角的笑容驀然加深,所謂天命,就是天子的意志,他是天子,當然得按照他的意志來行事。

一旁的安得看得那樣的笑容,忽然不自覺打了一個寒戰,恍惚想起多年前那個柳絮翻飛的季節裡,這個人看着心甘情願向他走來的女子,嘴角也曾露出過這般的笑容,毀掉某種東西的時候,殘忍而冷酷的笑容。

安得有些擔憂地看向梧桐林的方向,這一次會毀掉的,又是什麼東西呢?

人羣裡,因爲太后的話,衆臣紛紛作出隨意輕鬆的樣子,各自散開觀賞園中的景緻,表面上都十分有興致地聊開了。

太后素來喜靜,園中的景緻都是素雅淡然,給人以寧靜悠遠之感,陰夜冥隨意走到一從修竹之下,很快,沈立寒亦是不經意地走過來。

“王爺,如今該怎麼辦?”沈立寒視線看着竹子,面帶微笑,落入旁人的眼中,便是一副饒有興致賞竹的模樣,語氣裡卻全是茫然:“今天的奇事還真多,先前進宮的時候就看到那位新封的靜然公主,即使是宣召,這一大清早的宣召也太奇怪了吧,又不是軍政要臣,如今我們行事作風一貫謹慎的皇上居然會來這麼一招,到這會子我都還沒完全的反應過來。”

太后和皇帝的此舉都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把所有人的計劃同時打亂,所以,這位素來眼光犀利的才子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樣了。

“梧桐林裡真的有鳳凰嗎?”見陰夜冥眉心微皺,知道他在沉思之中,沈立寒頓了一下,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惑,這個問題不僅是他的疑問,也可以說是大部分官員的疑惑,雖然說鳳棲梧,但是過了這麼多年,那隻鳳凰還在不在梧桐林都是一個問題,如若飛走了呢。

“有。”陰夜冥淡淡回了一個字,一貫幽如深潭的眼眸裡這會子浮上了疑惑不解之意,思緒飛速地運轉,按照那個人的心性脾氣,不應該會做出這般他控制不住結果的舉動纔是,雖然說太后的阻礙會讓他或多或少的妥協,但是也不至於一下子會放棄了這麼多年來的謀劃,真的選擇聽天由命,除非——

除非所謂的聽天由命,其實已經掌握在他的手中,接下來的問題,怎麼掌握呢?

“王爺是怎麼知道的?”沈立寒好奇問道。

“因爲昨夜太后和父皇親已經親自到梧桐林中探過,親自確認了。”這件事陰夜冥也是從母妃玉貴妃那裡得到的消息。

說罷,陰夜冥依然眉心微皺,久久卻思索不出所以然,想不透皇帝的意圖,就找不到應對的方法。

他有些煩躁地敲着竹竿,修長白皙的指尖毫無規律地敲擊着,因爲竹子中空,所以敲出的聲音也是空空的,陰夜冥的指尖忽然一頓,想起南王妃曾經說過的那句廣爲流傳的話語:胸無點墨,還節外生枝。

節外生枝。

陰夜冥眼底豁然有如同閃電一般的光芒閃過,視線看向沈立寒:“方纔你說了什麼?”

沈立寒被他幾近失態的樣子嚇住,過了一會兒才說出話來,“我問王爺是怎麼知道的。”

“不是這一句,之前的一句,你說你在宮裡遇見了誰。”

沈立寒慌忙回想,頓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道:“新封的那位靜然公主,崔家大小姐崔白櫻。”他眼眸微張,意識到了什麼,啞然出生:“王爺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或是弄清楚皇上的意圖了。”

靜然公主,也就是崔白櫻。節外生枝。

陰夜冥眼裡透出了了然的神情,看着那個身着玄色的華貴龍袍,正和太后笑語連連的皇帝,他的父親,本來就已經涼透的心更加地冰冷的幾分。

果然,違抗你的人,不按照你的意志行事的人,你都會給予最嚴厲的懲罰,儘管那個人是你最在意的那個兒子最愛的人也不例外,陰夜冥視線忽然轉爲冷嘲,看向人羣中的南王,眼底顯出依稀憐憫的神情,所謂的最在意,也只是一個被那個人重視的傀儡而已,那個人與其說是支持他,不如說是操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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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有興趣的親可以猜猜皇帝的意圖是什麼?

連雨方知春去也6

連雨方知春去也 7

• 連雨方知春去也7... 久久聽不到陰夜冥的迴應,沈立寒疑惑看去,看得陰夜冥的視線所達之處,原來是南王,不由道:“王爺也不必擔心,如今各自有一半的機會,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王妃沒有找到鳳凰也沒有關係,我們的目標又不是太子的位置。”

“本王有什麼可擔心的?沒有的東西,怎麼會找得到?”陰夜冥淡淡收回了視線,指尖用力,手中的竹枝應聲而斷,他漫不經心地搖了搖手中的竹枝,“該擔心的人是南王,本王唯一擔心的,就是這齣戲太過於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得南王會承受不了。”

沈立寒本是聰明之極的人,聽得清王話中有話的語氣,細細沉思,半響,忽然臉色大變。

另一邊。

紀旭饒有興致地看着陰夜辰,定北一行之後,他因爲助南王賑災有功而得到皇帝的獎賞,成爲戶部侍郎,紀旭本身愛財,但是他的愛財並不是貪財,而是精於計算,喜歡把每一分錢都用在刀刃上的感覺,在戶部這個掌管財政的地方混得風生水起,如魚得水,也成爲了陰夜辰一個非常得力的人才,紀旭研究了他的表情半響,忽然笑起來,道:“你現在的這個表情,就如同我每次打開庫房時候的神情,即充滿期待又無比的緊張。”

陰夜辰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誰會像你看到銀子時兩眼放光的樣子?好好一個戶部侍郎,每次見到銀子都是一副要流口水的樣兒,讓人以爲你貪了多少銀子,沒得給我抹黑。”

紀旭奇道:“我就愛看白花花的銀子怎麼了,就準他們愛看美人不准我愛看銀子,在我眼中,白花花的銀子可比美人好看得多,他們看美人最後是把美人給吃了,我看銀子可從來沒有想要要把銀子給吃了。”

“得得得,我說不過你的歪理。”陰夜辰失笑,那笑容還未到達眼底就消泯了,他擡頭看向梧桐林的方向,眼底透出擔憂的神色:“紀旭,我爲什麼會這麼不安呢?”

是的,不安。

總覺得什麼事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已經悄無聲息的發生了,自從那日皇帝收回了成命之後,竟是沒有半分的動靜,第二日見到他,神情不變半分,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斥責,只是不動聲色,甚至可以說是和顏悅色,這樣纔可怕,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一樣,讓人時刻心驚着。

紀旭聽得陰夜辰的語氣,微微一怔,他自然明白學子上書這件事的主導者是南王妃,心裡驚歎的同時也有些擔心,但是見到皇上這麼久沒有動靜,也就不放在心上了,拍了拍陰夜辰的肩,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本是兇險萬分的帝位之爭,如今卻化成了兩個王妃之間的爭奪,天命不可測,當然會不安了。”頓了一下,紀旭神色一凜道:“與其去擔心未可知的事情,不如想一想如若找到鳳凰的人是清王妃的話,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陰夜辰神色一整,卻也只能無奈地安慰自己,沒事的,是他過於擔心了。

梧桐林內。

沉薰和畫衣一前一後沿着林間的小道前行,夏季植物瘋長,因爲梧桐林是鳳凰歇息之所,不容許任何人打擾,所以這裡面基本上是人跡罕至,鵝卵石鋪就的林間小道基本上被長出的草覆蓋了一半,路邊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光是走在這個林子中,給人的感覺像是在野外深山一樣,一點兒也想象不出其實是皇家內苑。

當然,只是像是,因爲定睛一看時,就會發現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全是世間的稀有之物,大都市世間難求的珍貴藥材,沉薰一面漫步往前走,一面驚歎地看着路邊的花草,時不時蹲下去撫弄一番,難怪慈寧宮的東苑會被稱爲京城十三景之一,這裡的景,並不是說景色有多美,而是難得一齊看見這麼多的奇花異草。

“南王妃,請你不要忘了,你是來找鳳凰的,而不是來遊玩的。”黎畫衣不知何時停下來,轉頭看着沉薰,眼底神色有些冷冷的。

“不用清王妃的提醒,沉薰明白。”沉薰以同樣冷淡而疏離的話語回覆,只是心裡忽然閃過奇怪的意識,姐姐這樣的神情,像是有點——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明白就好。”黎畫衣轉身朝岔道的一端走去,“我希望百花宴上的情景不要再次出現了,這一次,我們公平競爭,看誰纔是真正能夠得到鳳凰的人,不然的話,就像當初百花宴的一樣,即使你讓我,我也不會感激你半分的。”

“清王妃多慮了,這一次,沉薰絕不相讓。”

黎畫衣離去的腳步一頓,隨即又重新踏出,臉上有種奇異的光彩:“這樣,最好不過。”

是的,最好不過,這一句是發自內心的,黎畫衣也有黎畫衣的驕傲,京城雙碧之一的光環之下,有着一顆爭強好勝的心,在知道當初百花宴上因爲妹妹的想讓才讓她得到宴主的位置之後,她時刻想着能夠真正和妹妹較量一次,沒有想讓,光明正大地,如今能夠有這樣的機會,不論輸贏,都是得償所願。

她的背後,沉薰喃喃出聲:“讓是因爲無所求,如今的沉薰,不再是當初那個無所求的人,又怎麼會相讓呢?”她轉身朝背對黎畫衣的方向走去,“我所能做的,只是公平地和姐姐進行這一場競爭而已。”

南王府內。

在聽到得鳳者爲後的消息之後,再三確定之後,凝碧不可抑制地笑起來,不只是笑,還一邊上躥下跳,過了半響,好不容易方纔停住了,拉過凝煙的手:“姐姐,這下我們小姐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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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雨方知春去也8... 凝煙神情不動半分,聽得凝碧的話語,淡淡回了一聲:“哦?何以見得?”

“姐姐居然問我何以見得?”凝碧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像是奇怪爲何聰慧過人的姐姐怎會問出這般奇怪的問題,以爲她沒有聽到方纔的話,重複道:“你沒聽見嗎?得鳳者爲後。”

凝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句話就讓你激動成這個樣子,是,得鳳者爲後,那鳳凰又不是小姐揮手即來的,小姐也只是有一半的機會而已。”

“怎麼不是揮手即來的?”凝碧一邊反駁一邊笑出聲來,“姐姐你真的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忘記了嗎?我們小姐手中有鳳焦琴,一曲《鳳舞》能夠引來鳳凰伴舞,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不贏嗎?”

凝煙看得她樂不可支的樣子,嘆息地搖了搖頭:“碧兒,你什麼時候才能變得聰明一些?”

凝碧這回是真的不服氣了,“姐姐這話從何說起?”

凝煙沒說話,而是指尖指向內室的某個地方,凝碧順着看去,滿臉的笑容轉爲驚愕:“鳳焦怎麼在這裡?對了,今天小姐進宮的時候根本不明白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當然不會想着帶上鳳焦。”凝碧一愣,隨即就要往內室走去,一邊道:“我給小姐把琴送去。”

她踏出去的腳步被凝煙拉住,“碧兒,不要多此一舉。”

“怎麼叫多此一舉?”凝碧不明白了,“我這是幫我們家小姐呀。”

“如若你真的是幫小姐,那就在這裡安心的等結果。”凝煙神色難得的鄭重,道:“你還不明白嗎?如若小姐想用鳳焦的話,早就遣人來拿了,小姐這樣做,分明就是放棄了手中的優勢,想和大小姐進行一場公平的競爭。”

“這叫什麼公平的競爭?”凝碧氣惱道:“放棄本來穩贏的局面,小姐這分明就是讓着大小姐。”

“讓也好公平競爭也好,這都是小姐的意思,最後的結果會怎麼樣,小姐都無怨無悔。”凝煙看着妹妹已經被勸住了,鬆開手,眼底浮上某種深思:“也是天意。”

是的,天意,其實小姐並不是存心想要讓大小姐,她想要公平的同時,也是在跟自己打賭,鳳焦琴上聽鳳舞,如若鳳焦琴上鳳舞的曲聲響起,鳳凰徐徐飛來,那麼就註定了王爺會踏上那條帝王之路,小姐心裡其實並不希望王爺踏上那條道路,所以纔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聽天由命。

梧桐林內。

高大的梧桐樹枝葉如意舒展,梧桐樹的旁邊,火紅色的鳳凰花嫣然綻放,像是要燃燒起來一般,鮮豔明亮的紅色和墨綠色的梧桐葉子相映生輝,有一種不經修飾的天然之美,非常的大氣,相差很大的兩種顏色,齊齊的撞進眼裡,卻不會給人突兀的感覺,而是覺得非常巧妙地相容,加上斑駁跳躍的陽光,有一種迫人的美麗。

然而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傳說中,鳳凰棲於梧桐樹上,鳳凰樹旁,那麼此處就應該是鳳凰歇息的地方。

鳳凰樹的旁邊,沉薰和畫衣一左一右站立,兩個人看到對方的時候都是一愣,明明走的是相反的路途,最後卻是殊途同歸,只一眼,兩個人視線又立刻錯開,同時擡頭看向高聳入雲的梧桐樹,各自的眼底都有着複雜難懂的光芒。

盛夏的清晨。

太陽光已經微微有些灼人,從樹的縫隙間落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小圓點。

林中很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偶爾傳來的鳥鳴聲,梧桐樹高大的樹冠蔚然挺立,但是,除了枝葉之外,樹叢上卻是空無一物。

沉薰和畫衣兩個人仰起頭看了良久,又各自在挨着鳳凰花的梧桐樹旁找尋了許久,同時收回視線,兩個人的視線又一次在空中相撞,都在對方失望的神情裡得到了答案。

都沒有看到。

黎畫衣嘴角露出一抹不知是釋然還是失望的神情,喃喃出聲:“看來我們都不是天命註定的皇后。”

沉薰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怎麼會這樣?如若說鳳凰確實歇息在梧桐林的話,就應該在這裡纔對,難道真的如同姐姐所說?姑且不論姐姐,小的時候自己可以看見鳳凰,還與之爲伴,不可能到了如今卻看不見,心中思量,沉薰視線隨意四處打量,看到某處的時候,視線一頓,她慢慢地走過去。

鳳凰花樹下,地上落了一層嫣紅的花瓣,本是傲立枝頭,如同火焰一樣的鮮活的顏色,隨風飄零之後,原本嬌豔欲滴的顏色變得暗紅,映在點點灑落的陽光裡,不知怎的讓沉薰想起凝固的血跡,有種隱隱的觸目驚心,她搖了搖頭,像是要把自己大腦中某種不祥的預感搖掉一樣,沉薰蹲在鳳凰花樹下,手指拾起凋零的花瓣間一根五彩的羽毛,臉色微變,視線急劇看向四周,發現不遠處也落下了幾根同樣的羽毛。

黎畫衣覺察到她的異樣,走過來一看,不由被沉薰手上的羽毛吸引住了,五彩的顏色,彷彿會發出耀眼的微光,華美不像是一般的鳥身上擁有的羽毛,但是……黎畫衣微微凝眉,這種羽毛她彷彿是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想了一陣,還是想不起來,她乾脆問出聲:“這是什麼鳥的羽毛?”

“鳳凰。”沉薰吐出兩個字,視線看着鳳凰樹下明顯被人踩過的花瓣,澄澈明亮的眼眸裡染上某種凝重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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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雨方知春去也9... 很明顯,這裡有人來過,而鳳凰的羽毛向來不會自動脫落,除非是鳳凰要昇天的時候纔會脫落,但是如若鳳凰是昇天,那麼就不會是僅僅脫落這麼幾根的羽毛,應該會更多才是,沉薰看着手中寥寥幾根鳳凰的羽毛,還有那些被腳印踐踏過的鳳凰花瓣,凝眉沉思,大腦恍然間閃過某個意識,難道——

難道鳳凰被人抓走了?在被抓的時候,掙扎所以才掉的羽毛?

這樣的念頭剛剛浮起來,沉薰立刻搖了搖頭,怎麼可能,這裡是慈寧宮東苑,守衛森嚴,即便是武藝高強之人都不能進來,更何況,鳳凰只有在人中之鳳在場的情況下才會現行,除非是太后讓人抓的鳳凰,但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太后素來慈愛,更對當年載她回來的鳳凰抱有感恩之心,怎會可能做出這種事情?根本解釋不通的呀!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姐姐黎畫衣的一聲驚叫打斷了沉薰的思緒。

“我想起來了。”黎畫衣指着沉薰手中五彩的鳳凰羽毛,臉上掩不住的驚訝之色:“今晨我進宮的時候,遇見靜然公主,她的衣服上就沾有這種羽毛。”

沉薰神情猛然愣住。

黎畫衣話出口之後又也得十分的奇怪,“靜然公主這麼早就出現在皇宮之中已經很奇怪了,衣服上還有鳳凰的羽毛,這也太奇怪了吧。”

沉薰並沒有聽到黎畫衣的話,大腦中不停地迴響着那兩個詞:靜然公主,鳳凰羽毛。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呢?

到底——有什麼聯繫?

彷彿有什麼東西隱藏在一層面紗之下,面紗之下就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系列事情,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撩開那一層面紗。

黎畫衣喃喃自語轉爲自嘲:“原本以爲可以好好地跟你競爭一次,看一看我們兩人誰是真正的人中之鳳,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樣,我們兩個都不是。”黎畫衣的聲音漸漸地低下去,“我們兩個都不是,那未來的皇后究竟是誰呢?”

究竟是誰?

大腦裡忽然閃過什麼東西,沉薰手指忽然握緊,臉色血色盡退,對了,太后昨夜親自來過梧桐林,不可能是她一個人來,皇帝定然也跟着來,一起看當年的那隻鳳凰究竟是不是歇息在這裡,那麼,就有可能那隻鳳凰在見到太后現行之後,在太后離開之後,被皇帝派人抓住了,然後——

得鳳者爲後。

她和姐姐都不可能找到一隻被抓走的鳳凰,最後和鳳凰一起出現的人,會是崔白櫻,所謂的得鳳者爲後,是皇帝對太后表面上的妥協,更是皇帝爲了懲罰她違抗他的意志而佈下的一個局。

沉薰腳下一軟,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般,呆呆的坐到地上,半分的力氣也沒有,有誰的聲音從記憶裡傳來:

“小薰,那個人讓你明白的,除了妥協二字,你沒有其他的選擇,你明白嗎?”母妃滿臉擔憂地說。

“你千萬不要亂來,父皇下旨賜婚,是不容許任何人反抗的。”公主掩不住的驚恐之色說。

“南王妃,你不要忘了,你這個南王妃的位置是朕封了,朕也可以廢了,光憑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遜,朕就可以廢了你這個南王妃,爲辰兒另擇一個品德賢淑的王妃。”那日在養心殿,她稱其爲父皇的那個人面無表情地說。

已經接近正午了,盛夏的陽光非常的炙熱,照射在皮膚上,微微的灼人,漫天的灑落下來,火紅色的鳳凰花樹在炙熱的陽光下盛放得更加的恣意了,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林中暑氣漸盛,身體很熱,額頭上慢慢沁出了汗水,但是,那汗水卻是冷的,因爲心裡是冷的,不對,不是冷,是凍住了,明明天氣這麼熱,身體這麼熱,但是五臟六腑卻是被凍住了,連血液也被凍住了,不止被凍住,還化成了尖利如刺得冰刃,刺得人遍體鱗傷。

那一層面紗終於撩開了,看到了面紗之下淋漓的景象。

因爲她的不妥協,因爲她的反抗,徹底的觸怒了那個‘溫和慈愛’的父皇,所以,他費心安排這一齣戲,演給天下人看,得鳳者爲後,她不是得到鳳凰的那個人,而崔白櫻是,這一切都是天命註定的,那麼,如若在他的支持下夫君成爲太子,乃至登上九五之尊,她就不是天命註定的那個能夠站在他身旁的人。果然是皇帝呵,一出手就是一箭三雕,表面上對太后妥協了,做到了孝,堵住了天下人的非議,賢明不會受損,同時形同廢了她。

他是天子,是皇帝,高高在上,不容許任何人反抗,反抗他的人,將會得到嚴厲的懲罰。

而如今的情景,就是他對於她的懲罰。

從收回成命那一刻起,他心裡就已經策劃該怎麼樣來懲罰她了吧,表面上不動聲色,讓人放鬆了警惕,最後一刀斃命。

沉薰的笑聲益發的大了,淒厲無比的笑聲,滿是絕望的味道,是的,她應該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她自以爲聰明,能夠用以退爲進,能夠守護住自己的愛情,可是到頭來,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只用了捏死一隻螞蟻的力量,就能夠讓她萬劫不復,從一開始,她就太過於高估自己,低估了那個人的狠心和無情。

旁邊,黎畫衣看得這個妹妹從未有過的失態神情,她本是聰明的人,見此情景,雖然不完全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是隱約猜到了幾分,一時間亦是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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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雨方知春去也 10

• 連雨方知春去也10... 正午的梧桐林。

沒有風。

連空氣都凝滯,只有女子悽然無比的笑聲,靜靜地在林中迴盪開來,久久不散,鳳凰花紅豔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隨風晃動。

忽然——

一聲奇異的鳴叫聲傳來,奇異的鳴叫聲,依稀有着某種熟悉的感覺,沉薰悽然的笑聲忽然戛然而止,臉上繼而出現不置信的神色來,然而仔細一聽,卻是什麼聲音也沒有,沉薰豁然回頭,看向黎畫衣,眸子裡有着奇異的亮光:“你剛纔聽見叫聲了嗎?”

黎畫衣方纔也是聽見了一聲奇異的叫聲,聞言,點了點頭。

沒有聽錯,沒有聽錯,真的是有聲音。

依稀是小鳳的聲音。

沉薰眼裡的悽然神色瞬時就盡數退盡了,一下子站起身來,無暇注意一旁黎畫衣奇怪的神情,自顧自往方纔聽到鳴叫聲的方向走去,因爲緊張,手指無意識的握緊,聲音都帶了顫意,試探叫了一聲:“小鳳,是你嗎?”

一聲比方纔更加大的鳴叫聲傳來,像是應和她的喊聲,更重要的是,那叫聲裡滿是熟悉的味道。

天,真的是!

儘管過了這麼多年,沉薰還是聽出來了,那個聲音,熟悉而動聽的聲音,是小鳳的聲音,她兒時的玩伴小鳳的聲音。

“小鳳它是去了它自己該去的地方。”大婚之前,沉星谷裡,母親語帶深意說。

原來,它是來了這裡,鳳棲梧,它是飛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

正午的梧桐林,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南王妃沉薰,在方纔的大悲和現在的大喜交錯之間,眼淚忽然止不住洶涌而出,像是一個孩子一樣,肆無忌憚地哭起來,臉上卻慢慢綻放了如花的笑顏,邊哭邊嗚咽出聲:“小鳳,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隨着這句話的說出口,那種奇異而動人的叫聲一聲接一聲地傳來,同時,高聳入雲的梧桐樹間,忽然現出一隻絕美的鳥兒,五彩的羽毛,在太陽下發出炫目的微光,鳥兒一邊鳴叫着,一邊展翅翩然而飛,翩然飛向站在樹下盈盈而立的女子,一聲聲急促而動聽的叫喚,像是鳴奏着重逢的樂章。

沉薰看着那隻雖然已然長大但是依然熟悉的兒時玩伴,眼裡含淚,臉上笑容如花綻放,她張開雙臂,抱住了那隻向她飛來的鳳凰。

不遠處,黎畫衣看着一人一鳳相逢的場景,正午的太陽非常的炫目,但是更加炫目的,是那個人和那隻鳳凰身上的光彩,說不出是鳳凰的光彩照亮了沉薰的臉,還是沉薰臉上的明亮映襯了鳳凰的光彩,黎畫衣忽然想起百花宴上的時候,她故意讓沉薰出醜,沉薰毅然走上臺子,胡亂彈琴的場景,那個時候,她的身上散發的,就是這樣的光彩——

人中之鳳的光彩。

她輸了,心服口服。

黎畫衣慢慢轉身朝外走去,心裡沒有怨恨和嫉妒,或許,她已經學會了,學會了接受比自己優秀的人,學會了存有一顆和善的心去看待世間的一切。

梧桐林中,重逢的驚喜漸漸地退卻之後,沉薰拿起手中的羽毛,給小鳳看了看,小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忽然踱步走到鳳凰花樹下,倒在地上,掙扎了半天,又重新站起來,做了一個害怕的表情,方纔走到沉薰的身邊。

如若是旁人看到,定然會覺得莫名其妙,但是沉薰卻明白了小鳳表到的意思:羽毛不是它的,是母親的,母親現行之後,被人強制抓走,掙扎間羽毛掉了,它害怕地躲在樹上,不敢下來。

果然——

那麼小鳳的母親,就是當年洛水的源頭,聖泉邊上,送太后回宮的那隻鳳凰,救了皇帝性命的鳳凰,可是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對待,被他派大內的高手蠻橫地抓住,平常的人不要說是抓,連近鳳凰的身都不能,爲了懲罰他,他連救了自己性命的鳳凰都可以讓人強自抓走。

沉薰眼底浮上一抹冷意,拍了拍小鳳的頭,指了指樹上,手比了一個彈琴的動作,小鳳叫了一聲,原地歡喜地轉了一個圈,沉薰見它明白了,含笑地點了點頭,看着小鳳飛回樹上之後,毅然走出梧桐林去,臉上方纔見到小鳳時候的笑意已經完全的消泯了,取而代之的,是堅毅無比的神色,心裡涌動翻涌不息的思緒。

被逼到了如此的地步,已經忍無可忍,就什麼也不必再忍了,那麼,就來較量吧,以她螻蟻之力,對抗霍霍皇權,即使最後仍然是輸掉的結局,她也無怨無悔,因爲至少,這一局,她黎沉薰不會輸,最起碼,她要讓皇帝想要一箭三雕的願望,全部落空。

迎着盛夏的陽光,沉薰臉上露出了璀璨無比的笑容,眼底卻是從未有過的肅殺之氣。

她真的很想知道,如若那位溫和慈愛的父皇一箭三雕的計謀落空之後,如若他的詭計被太后和文武百官都知道後,還能不能保持着那一張名爲溫和慈愛的面具?

梧桐林外,衆位官員無不等得有些心浮氣躁,是以,到遠遠看得梧桐林中走出來的人時,都興奮地睜大眼睛,連太后也側頭去看,待看得是空手而出的黎畫衣時,衆人的臉上的神色瞬間多姿多彩,中間派的人還好,南王黨的人自是歡喜,清王黨的人臉色同時一沉,紛紛把視線投向清王陰夜冥。

陰夜冥此時正坐在玉凳上,太后體恤衆人站得辛苦,吩咐了內務府的人搬來凳子,他彷彿沒有看到衆人的視線,看到空手而歸的王妃,眼神絲毫不變,而是眼尾輕挑,嘴角浮上了玩味的笑容,聲音輕得只有離他最近的沈立寒方纔聽見了:

“好戲就要開始了。”他說。

御座上,皇帝的嘴角也躍上了一抹微不可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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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第一個伏筆今天終於用上了,預告一下,下一章的章節名叫做‘鳳焦琴上聽鳳舞’

對了,看到好多親支持清王,支持南王的人呢?不會只有清王黨而沒有南王黨的人吧?

連雨方知春去也10

第九章:便勝卻人間無數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 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 三月,東湖。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 1第九章:便勝卻人間無數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1• 第十四章:平地一聲驚雷起1... 傍晚。第十二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1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 1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1• 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 會賓樓的密室。• 第十四章:平地一聲驚雷起1... 傍晚。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 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 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1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 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 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 三月,東湖。第二章:同朝入宮門1• 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 秋意益發的深了。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1第三十一章:風乍起,千層波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 1• 第十四章:平地一聲驚雷起1... 傍晚。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 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 會怎麼做?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第三十五章:桃花染,滿地傷 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 1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第三十一章:風乍起,千層波1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 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1• 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 傍晚時分。第三十五章:桃花染,滿地傷 1• 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 會賓樓的密室。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1第十一章曾經燈火已闌珊1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 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 然後而再也沒有回來。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1• 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 會怎麼做?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1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 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 二個月後。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三十五章:桃花染,滿地傷 1• 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 秋意益發的深了。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 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 秋意益發的深了。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 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 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 會怎麼做?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 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1• 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 二個月後。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1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1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 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 三月,東湖。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 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 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壺 1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 1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 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
第九章:便勝卻人間無數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 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 三月,東湖。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 1第九章:便勝卻人間無數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1• 第十四章:平地一聲驚雷起1... 傍晚。第十二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1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 1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1• 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 會賓樓的密室。• 第十四章:平地一聲驚雷起1... 傍晚。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 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 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1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 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 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 三月,東湖。第二章:同朝入宮門1• 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 秋意益發的深了。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1第三十一章:風乍起,千層波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 1• 第十四章:平地一聲驚雷起1... 傍晚。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 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 會怎麼做?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第三十五章:桃花染,滿地傷 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 1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第三十一章:風乍起,千層波1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 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1• 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 傍晚時分。第三十五章:桃花染,滿地傷 1• 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 會賓樓的密室。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1第十一章曾經燈火已闌珊1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 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 然後而再也沒有回來。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1• 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 會怎麼做?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1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 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 二個月後。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三十五章:桃花染,滿地傷 1• 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 秋意益發的深了。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 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 秋意益發的深了。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 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 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 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 會怎麼做?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 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1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1• 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 二個月後。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1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1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1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 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 三月,東湖。第三十二章:曉露寒,溼人心 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 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 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壺 1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 1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 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