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森林寂靜無比,林中的動物彷彿也知道大戰的來臨,全都蟄伏起來,此刻林中連聲鳥叫都沒有。
茂密的藤蔓匍匐在路面,從這些藤蔓就可以看出,這一片連野獸都不來的地方。
“布穀,布穀,布穀布穀。”寧靜的森林裡突然響起布穀鳥叫聲。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遍地的藤蔓隨着鳥叫聲居然活了起來。隨着藤蔓的擺動,一張張人臉從枝葉中顯出,居然是王爲本帶着幾名戰士隱藏在此。
他們披着野戰隱蔽服,與整個森林渾然一體。“布穀布穀,布穀布穀,布穀。”王爲本以另一種聲調回應着鳥叫。
沒過一會,從大樹後面閃現出幾個同樣裝扮的人。一個矮瘦的少年三步兩跳蹦到王爲本跟前,說:“大哥,讓你們久等了。”這人就是小猴子
“地形都摸清了嗎?”王爲本問道。
“摸清了,這裡的地形我就是閉着眼也能走出去。”
“好,你帶我去看看。”
早在三個月前,也是野人山雨季最旺盛的時候,小猴子和二十多名克欽族人就被派回到野人山。他們的任務就是摸清這片區域的地形,以助日後的反攻。
克欽族人不愧是山林之民,在恐怖的雨季中,日軍都潛伏在基地裡不敢出來,而這些土生土長的克欽族人,卻在此遊刃有餘。他們在日軍眼皮底下摸清了日軍的佈防,哪裡有日軍看守,哪裡是空虛地帶,他們一清二楚,並且繪製了詳細的地圖。
新平洋位於胡康河谷羣山夾峙中一塊小小的山谷盆地,塔奈河流經此地,位置大約在北緯26°東經96°,呈長條狀扼胡康河谷出口。日軍在此駐守一個守備大隊,一千多人。日軍在谷口設下重重阻礙,想要攻破這裡,並不是那麼容易。
日軍佔領此處後就將數百米之內的樹木砍光了,王爲本只能遠遠的隱藏在森林裡,用望遠鏡望向谷口。那裡百般無聊的日本兵,正在自娛自樂的跳舞。他們身後的依仗除了堅固的掩體外,還有一座炮樓。
想進入新平洋,避先經過谷口,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新平洋易守難攻的形式。日軍不僅在谷口設下重兵,在山頂也有哨兵。王爲本深感憂愁,他問道:“後面的谷口也是這樣嗎?”
小猴子答:“嗯,一樣的工事,也有炮樓,不過......”
“不過什麼。”王爲本一下子來了精神。
小猴子接着說:“在山的那面,有一條隱蔽的捷徑,可直通谷內,那裡沒有日本人把守,但地勢有點險惡,只能爬行,迫擊炮什麼的就運不進去了。”
“你能確定。”
“確定,我去過。”小猴子很堅定的回答,接着他一指邊上的同伴,說:“要不是他,我也找不到這條小路,他就是新平洋的原著民,當初日本人攻佔這裡後,他就是從那條小路逃走的。”
經過小猴子的介紹,王爲本知道這名克欽青年叫瓦勒。此刻瓦勒正用仇恨的目光,盯着百米之外的日本人,當初日本人侵佔他的家園,屠殺他的同胞,最後僅有幾十名族人逃脫,這等深仇大恨,讓瓦勒恨不得生吞了眼前的日本人。
得知這麼重要的信息,王爲本十分的高興。“太好了,我們先回去,把這個消息彙報給團長。”王爲本隨即帶人離去。
得知這一重大消息的劉放吾也是十分的高興。他仔細的揣摩小猴子抵上來的地圖,地圖畫的很詳細,連山谷裡的小溪都標註出來了。
像小猴子這樣的文盲都會畫地圖,這代表什麼?說明新一軍的士兵已經普遍能看懂地圖。當時的中國識字率不足百分之三,在你能看懂地圖,就能當上文職人員,甚至是軍官。而當時的日本,識字率已經達到百分之百,每個士兵都能看懂地圖。從文化上的差異,就能看出兩國單兵作戰的能力。史迪威爲了讓他們看懂地圖,可是下足了訓練。
然而識字並不一定是好處,日本人遠離故鄉,也想家啊,也會給家裡寫信啊。比如說,一個日本士兵給家裡寫信:下個月部隊將開往廣州。然而他這封信沒寄出去,就在戰場上戰死了,身上的信件被中國俘獲,於是就知道了他們下一步的動向。所以,他們容易泄密。
而中國士兵呢,不會寫信,死了也不會從身上搜到有用的東西。即使被俘虜了,嚴刑拷打也問不出什麼。俺是真不知道,俺不認識字,也看不懂地圖,你打俺也沒用。因此,中國士兵的保密工作非常好。
小猴子所說的捷徑也標註在地圖之上,他再三強調“這條路非常難走。”
劉放吾問他究竟有多難走。小猴子就說:十分難走,想上去得手腳並用,大型武器運不上去,人多了也容易暴漏。
聽了小猴子的說明,劉放吾陷入了沉思。最後他擬定計劃:以一個連從小路突襲敵人內部,待日軍大亂時,全團從外部衝鋒,來個裡應外合,一舉拿下新平洋。而負責偷襲任務的,就是王爲本的六連。
第二天,王爲本的六連在小猴子和瓦勒的帶領下,見到了這條小路。的確,這條路非常難走。確切的說這根本就不是一條路,山勢呈70°斜下來,要想往上爬,只能依靠凸起的岩石。
然而這不是最主要的,在上方百米處,是垂直的峭壁,那裡根本無法攀爬。然而將士們卻沒有顧及這些,他們把槍背上,甩開膀子往上爬。當他們抵達峭壁下方時,瓦勒從樹木密集處拽出一條鐵鏈。
原來,那個時候野人山的土著民還過着原始生活,部落之間時常因爲物資和地盤發生爭鬥,去其它部落搶劫也是時有的事情。部落長老以防部落遭受滅頂之災,所以修了這條密道,這給王爲本他們反攻提供了方便。
足足用了一個上午,王爲本他們才爬到山頂。在瓦勒的帶領下,他們下到半山腰處隱藏起來。劉放吾讓他到日軍吃午飯的時候才能動手,所以此刻他們只能等。
山下日軍營地正冒出炊煙,他們正在準備午飯。此時的六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生怕被日軍發現了。
日上三竿,日軍終於開始換班吃飯。他們嫌屋裡太悶熱,打完飯菜都蹲在樹下吃起來。
王爲本知道時機到了,他命部隊小心下山,部隊行進的小心翼翼,但下到一半時還是被日軍發現了。
“打!”隨着王爲本吼出,6連將士搶先發難,上百枚手雷扔向沒有準備的日軍。日軍被打的卒不及防,趁着這個空當,6連將士一邊射擊,一邊衝下山來。
日軍被6連天降神兵給打暈了。“怎麼回事!”身在指揮部的荒木隊長,對突然響起的槍聲感到震驚,難道敵人打進來了?
他根本不知道敵人是誰,是中國人,還是英國人?慌亂中他衝出指揮所。這個荒木隊長也是死催的,守備大隊的指揮部就設在捷徑不遠處,當他衝出屋外時,正好被王爲本看見。
王爲本一看他的軍帽和軍服,就知道他是個軍官,當即給了他一梭子。荒木隊長身中數彈,生死不明,被下屬擡回屋內。
谷外設防的日軍,也被谷內激烈的槍聲驚呆了,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是就地防守,還是回去支援。
“團座,我們開始進攻吧。”參謀長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在等等。”劉放吾拿着手槍,眼睛不眨的看着日軍陣地。
這時,谷內的日軍因爲大隊長負傷,失去了主心骨,他們又不知道敵人究竟有多少兵力,是怎麼來的,慌亂的他們向谷外的戰友求援。當下,谷外的日軍除了駐守炮樓的外,全部撤回谷內。
劉放吾隨即命令部隊衝鋒,雖然炮樓的機槍給他們造就了阻礙,但還是給它炸了。戰士們如潮水一樣涌進山谷盆地,經過一番激戰,於29日佔領新平洋,接着向拉家蘇,於邦一帶展開反攻。
胡康河谷的北大門,被中國軍隊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