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揮師緬甸

王爲本回到部隊,只見軍營裡一片忙碌,士兵們把彈藥裝箱入車,一輛輛大炮被拉上卡車,卡車不夠就碼好,等着用騾馬來拉。王爲本一問之下才知道,軍部下了命令,這幾天就會入緬。

1942年2月,在日軍猛烈的進攻下,英軍在仰光港的海軍佈防被日軍擊潰,防線逐漸收縮在陸地。同時日軍攻克南部重鎮毛彈棉,與海軍夾擊仰光。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英軍才請求中國調一個師入緬。中國方面急電200師作爲先鋒部隊火速支援,其餘各部也隨後開往緬甸,大戰一觸即發。

畹町橋位於中緬邊界,橋的對面就是緬甸。1938年,滇西人民艱苦卓絕地修築了被稱爲抗日戰爭輸血管的滇緬公路,同時在畹町河上建起了第一座單孔石拱橋。從1938年至1942年間,45萬多噸國際援華物資就是從滇緬公路通過畹町橋運往內地,有力地支援了國內的抗戰。1942年2月下旬遠征軍先頭部隊踏過畹町橋入緬作戰,這一天就好是中國的傳統節日除夕,在這個舉家團圓的日子,我們的軍隊卻爲了民族大義遠征緬甸。

蜿蜒的部隊像是一條長龍在崇山峻嶺間盤旋,畹町橋北面人山人海,雲南各界人士都不遠千里跑來送遠征軍最後一程。200師作爲先鋒部隊率先過橋,200師是機械化部隊,所以過橋的速度比較快,沒用幾個小時全師通過畹町橋。師長戴安瀾的車作爲全師左後一輛車過橋,當車通過畹町橋時,戴安瀾命司機停車,他下車眺望着橋北岸,他知道腳下已經不是祖國的領土,橋對面的人羣中有他的妻子兒女,只不過人太多,他已經找不到親人的身影。

突然山間吹起了颶風,戴安瀾的風衣隨風而舞,凜冽的寒風中將軍顯得好生威武。戴安瀾有感而發,隨口吟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吟到此處戴安瀾突然停住了,最後三個字沒有說出來。這幾天戴安瀾一直精神恍惚,心裡總覺得不安,剛纔這句詩也是他下意識而爲,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念這句詩。“自己四十不到,正當壯年,本是殺敵立功,報效國家的大好年紀,不應該如此多愁善感。”戴安瀾在心裡寬慰着自己,隨後他緊了緊風衣,上車離去。

等到王爲本所在的新38師入緬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這時200師都已經和日軍交上火了。

新38師行軍就比較辛苦,他們比不了200師的機械化,38師的軍車比較稀少,大部分士兵依然靠兩條腿行軍,有的火炮還是用騾馬和人來運。

他們先步行到畹町,那裡有盟軍的卡車等候,新38師在此乘車入緬。

車輛行駛在蜿蜒的公路上,兩側的山坡上站滿了前來送行的民衆,似乎整個雲南的人都匯聚於此。他們站在山頭上高喊:“勝利!”“凱旋歸來!”“揚我國威!”

王爲本站在車斗裡看着山上的人山人海,心情久久不能平復。這幾日部隊每到一個地方,百姓都是夾道歡送,從他們熱切的眼神中,王爲本讀懂了他們的意思,那是國民對他們的期望。

“班長,這就是畹町橋,過了這座橋就是緬甸。”說話的是個小個子士兵,他就和王爲本挨着。只見他皮膚皮膚黑呦,身體清瘦,看着也就十幾歲的樣子,頭上的鋼盔軍帽帶在他頭上一點也不搭配,差一點就把他眼睛蓋住。

“你來過這裡嗎?”王爲本頭注視着前方,只見前方出現出現一座橋。

這個孩子叫侯寶玉,傣族人,王爲本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小猴子,但他不姓候,因爲傣族是沒有姓氏的,這個候是他父親的名字最後一個字,意在紀念他的父親。說起這個小猴子是個苦命人,很小的時候小父親就死了,母親也改嫁,他是在伯父家長大的,可是伯父家對他很不好,又趕上兵荒馬亂的年月,伯母爲了省口吃的,就把他賣了壯丁,也就說他是被賣到隊伍上的,那個年月買兵賣兵根本就不稀奇。他在王爲本班上,王爲本看他可憐,平日裡非常照顧他,小猴子從小受盡虐待,哪有人這麼疼過他,所以把王爲本當成自己親大哥一樣。

小猴子說:“我家就在這附近,小的時候經常跑來玩。”

“哦。”王爲本答應一聲。

“哎,過了這座橋就到了外國,沒想到老子這輩子還能出國。”聲音是從王爲本身後傳來的,王爲本知道那是鄭大牛,也是他班上的,大牛這個人說話比較鮮,能開玩笑,有這麼一個人在給班上填了不少樂趣。

“是啊,沒想到這輩子竟然能出國。”王爲本望着畹町橋在心裡苦笑。轉眼間車就開到了橋頭,可就在這個時候車子突然陷住了。

車上的士兵只好下來推車,這麼多士兵推車,一下子就把車推出來了。王爲本看着陷住車子的土坑並不深,這麼多車從這駛過都沒事,唯獨自己乘坐的車子陷住了,難道畹町橋也在挽留我?

望着橋下激流的河水,王爲本心中感慨萬千,他想起了《西遊記》中唐僧取經臨走時的情節,唐三藏臨走時,唐王對他說:“寧愛本鄉一攆土,莫戀他國萬兩金。”想到此處,王爲本迅速彎腰撿起橋上一塊石子,裝進口袋中,然後趕緊爬上車。

“班長,你這是幹什麼。”王爲本的行爲讓小猴子不解。

王爲本隨口說道:“寧愛本鄉一攆土,莫戀他國萬兩金。”

小猴子眨了眨眼睛:“不懂。”

“你個土包子,字都不識一個,哪懂得了咱班長的文采。”身後的大牛挖苦道,其實他也認不了幾個字,不過他說書先生講過《西遊記》,他知道這是《西遊記》裡的情節,於是說道:“咱們可比不了唐三藏,路上沒有女兒國,他國也沒有萬兩金。萬斤子彈是有的,嫌少還能多送你幾萬斤。”

夜幕降臨,遠征軍部隊全部跨過畹町橋,畹町河上只剩下潺潺的流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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