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人聽到參謀的話,把望遠鏡放下:“不必,劉放吾不會就這點能耐的,況且要是咱們現在過去幹涉,不就影響了他的計劃。”沒錯,這個安撫軍心的計劃,孫立人也是策劃者。
衆人不在講話繼續觀望遠處的爭鬥。只見王爲本和劉放吾兩人在場地中你來我往,死掐着對方翻滾,時間一長兩人的耐力就彰顯出來了。王爲本這幾天一直奔波勞累,加之昨晚沒休息好,今天從早上到現在誰米未進,肚裡早就沒食了,剛纔被劉放吾兩記猛摔,又經過這麼久的纏鬥,此刻就覺得渾身哆嗦,兩隻臂膀酥麻,根本就提不起力氣。
戰場上一絲毫的懈怠都會喪失戰機,何況是面對劉放吾這樣的百戰名將,他一泄力,劉放吾立刻逮着機會,他一個翻身把王爲本壓在身下,騎在他的背上,把王爲本的右臂反別在身後,一隻手抓住王爲本的頭髮,把王爲本的半邊臉都按在泥土裡。“服不服!”劉放吾喊道。
“不......服。”王爲本吃力的擠出兩個字,他在底下仍不甘心的掙扎,可是泄了大半的力氣,根本掙脫不出來。
劉放吾兩隻手就像老虎鉗一樣死死的按住王爲本,王爲本僅能動彈的左手還在不停的揮舞着,妄圖攻擊到劉放吾,可是他所做的努力都是徒勞的,急的他只能大喊來發泄心裡的憤怒。
約莫又過了半個小時,這回王爲本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老老實實的趴在地上。身上的劉放吾也累的夠嗆,滿臉大汗氣喘吁吁。“小子......服了嗎?”劉放吾問道。
“服了。”王爲本的聲音比蚊子還小,只有離他最近的劉放吾聽得到,邊上圍觀的士兵根本就沒聽見。他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卻無計可施。
“那你可得說話算數,願賭服輸。”劉放吾心中大喜,心想你要是再不服,我就槍斃你小子,這傢伙太難纏了。
劉放吾放開了王爲本,王爲本站起來說:“我王爲本說話算數,我既然輸了,就履行我的承諾,留在這裡當兵。”
“好。”劉放吾欣慰的拍着他肩膀:“你這身力氣不上戰場是可惜了,大丈夫就應該殺敵爲國,建功立業,窩在家裡圖自身安全,那是懦夫之舉。”
就在這時,混亂的士兵突然安靜下來,大家都站的整整齊齊,大家都望向劉放吾的身後。劉放吾感到了氣氛的不對,回頭一看立刻肅然起敬,他立刻打了個敬禮:“師座。”
孫立人微笑着向他點點頭,兩人心照不宣。
孫立人徑直向王爲本走去,王爲本充分感受到對方所散發的氣勢,與劉放吾所帶來的壓力不同,劉放吾緊緊給他帶來壓力而已,而孫立人所帶給他的絕對是威嚴的氣勢,就如同大海里的巨浪一般。
“你是哪裡人。”孫立人停下腳步問道,此刻他距離王爲本不過三步之遙。
“報告師座,我是騰衝人。”王爲本現學現賣,看着劉放吾管他叫師座,他也叫師座。
“騰衝可是我國的西南門戶啊!”孫立人感嘆道,他收斂了笑容接着問道:“你可知爲什麼徵你入伍?”
“打仗唄。”王爲本不假思索的答道。
孫立人了原地走了兩步,接着望向王爲本:“你說的對,是爲了打仗,可是去哪裡打,你清楚嗎?”
王爲本搖搖頭:“不知道。”
孫立人伸出食指,指着王爲本說道:“你是騰衝人,肯定知道滇緬公路吧。”
“知道,那條公路就從我們村附近通過,修到我們村的時候,我們村的人還都去幫工呢。”王爲本回道,他本已經沒了力氣,可是面對孫立人卻下意識的站立着,對方所散發的氣勢就像一隻大手託着自己,讓自己站的筆直。
“對就是這條路!”孫立人似乎很激動,他揮舞着手勢說:“這條路是我國和日寇較量的唯一後盾!它要是喪失,那麼我們就成了甕中之鱉,任由日寇宰割。”
王爲本呆呆的看着他,似乎懂他的意思,又似乎不懂。不光是他,在場的所有新兵都不理解孫立人的話,這些人都是山野村夫,目不識丁,出門最遠的距離就是去過縣城,那時候日本人已經佔領了武漢,可是他們連武漢在哪裡都不知道,就知道武漢離這裡很遠,所以他們都認爲日本人離自己遠着呢,根本不考慮這些關乎民族存亡事情。
孫立人環顧四周,看出了這些人疑惑,於是他繼續解答:“目前日寇已經佔領我國大半區域,西北日軍已經兵臨黃河,我軍只能依黃河天險阻擊敵人。而在我們東部,日軍已經佔領武漢廣州,第九戰區正在長沙與日寇苦戰。雖然我們阻止了敵人入侵的腳步,但是敵人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已經開闢了新的戰場,從緬甸直攻我們的大後方!”說到這裡,孫立人死死的盯着王爲本,然後厲聲說道:“目前日寇開始進攻緬甸,要是讓他們得逞,他們就會順着滇緬公路一路北上,到時騰衝就是第一個受到日寇攻擊的地方。到時候你的親人,都會遭到日寇的迫害。”
王爲本突然打了個激靈,他想起昨晚的夢,那股真實的感覺又涌上心來。容不得他多想,孫立人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指着那些新兵說:“你們都是雲南子弟,一個個龜縮在家裡以求自保,但是民族存亡之際你們以爲躲得過去嗎!”孫立人情緒高漲,他走到那些新兵面前,用手指着他們說:“你們現在爲求自保,不去戰場,不去犧牲,等到日本人打進來,南京大屠殺的悲劇將會在你們家鄉重新上演!屆時你們的父母,妻子,兒女,兄弟姐妹,都不會倖免!”
孫立人停下,如鷹般的目光掃視着這些新兵,這些被強抓來的新兵都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再犯嘀咕,有的更是在小聲嘀咕:“有這麼嚴重嗎?”
這時孫立人的目光停在王爲本身上:“所以,爲了你們的親人,你們也必須當兵,你不去保護他們,還能指望別人保護嗎!”
自己的親人自己不去保護,能指望別人保護嗎?對,你不爲自己的親人拼命,難道會有別人爲他們拼命?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孫立人最後這句話深深的烙在衆人的心裡,在場的不管老兵還是新兵都在低頭沉思。
孫立人的話也打動了王爲本,他不知道今天抓來的這些壯丁都是哪裡人,但是身爲騰衝人他知道騰衝往南過去保山就是緬甸,日本人真要是從南面迂迴進攻中國,那他的家鄉肯定首先遭殃。他緩步走到孫立人面前,說:“師座,我願意留下,心甘情願的留下,不爲別的,就爲了騰衝的百姓,爲了雲南的父老鄉親。你說的對,自己的親人不去保護,哪能指望別人來替你保護。”
“好!”孫立人欣慰的看着他,然後對着那些被抓來的壯丁喊道:“你們呢!”
“我們願意!”這些新兵殘差不齊的回道。他們有的是被孫立人的話語打動,真心留下,有的則是看到王爲本這麼一個刺頭都心服口服的留下,自己又沒有王爲本那份膽識和本事,也只能留下。
“呵呵。”孫立人笑的很欣慰,他說:“既然留下,就是我38師的一員,以後大家都是兄弟,一家人,今後大家要互相扶持,在戰場上衛國建工!”
此時食堂想起了開飯號,孫立人笑道:“大家解散吃飯去吧。”
一說到吃飯,王爲本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飯,剛纔又那麼大的活動量,早餓的不行了,他看到部隊向西南方撤去,他知道食堂就在那,於是他跟着大家向食堂走去。這時劉放吾卻出現在他面前:“去把軍裝換上再去吃飯。”
“哦。”王爲本答應道。
“要說是”劉放吾給他糾正道。
“是。”王爲本現學現賣,向劉放吾打了一個非常不標準的軍禮,逗得衆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