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戰士身上的子彈被留了下來,人讓林飛虎趕了回去。林飛虎讓他們把馬送回去,順便給秦凱歌報個信,說他和慧能兩個連夜去追許志林,讓秦凱歌不要擔心。
那兩個戰士有點不樂意,他們也想跟着一起去抓逃兵,許志林的行爲太氣人了,他們恨不得馬上把他抓回來帶回獨立團教訓一頓,結果捱了林飛虎一頓臭罵,怏怏的回了龍潭澗。
“媽的,好歹也有五匹馬呢,這臭小子居然想放在這兒!”林飛虎笑罵了一番,帶着慧能再一次的上了山。
從樹林上山不是十分的難走,兩座小山峰中間自然的有一道山坳,這裡坡勢比較平緩,在靠近坡頂的地方有一塊突兀的大石頭。要是白天的時候從合適的角度來看,很像是一隻坐在那裡等待覓食的癩蛤蟆,這條山溝也就被當地人稱之爲蛤蟆溝。
林飛虎兩人從蛤蟆溝爬到頂上,他稍微猶豫了一下,從這裡向東走下山就是老君堂的方向,那裡也就是靠近許志林家的位置。要是往西稍稍偏一點點,就是一個小村子。
林飛虎站在那裡望了一下,果斷的向西走去。
慧能很奇怪,“團長,往老君堂是這個方向,你走錯了!”
“和尚,”林飛虎淡淡笑了一下,“要是你從下面上來,肚子餓不餓?”
“餓啊,老子肚皮都餓得貼到後脊樑了。”慧能罵道,“許志林這個混蛋,給老子鬧出這麼一出來,看老子抓到他不剝了他的皮!”
“出家人慈悲爲懷,你小子這麼一身的戾氣?”林飛虎笑着打趣道,“連你都餓了,你說許志林那小身板是不是更累?他會不會去最近的地方找些吃的?”
慧能明白了,“團長,你是說他有可能去蛤蟆莊找吃的?”
“蛤蟆莊?”林飛虎愣了一下,“這個莊子名字這麼奇怪?”
“也不是,這裡本來叫李家溝。有人開玩笑着這裡是那個石頭蛤蟆保佑他們的,就把這兒叫做蛤蟆溝。這個莊子上的人也是很奇怪,他們不但不生氣還默認了,大家就習慣上把他叫做蛤蟆溝了。”慧能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林飛虎恍然大悟,“管他李家溝還是蛤蟆莊,總是就是個名字,這玩意和人名一樣,就是個記號。只要好叫,管他孃的什麼名字呢!”
兩人說着已經下了山,在夜色中靠近了蛤蟆溝。
“這個莊子不錯啊!地勢易守難攻,這裡的百姓應該還算太平吧?”林飛虎嘀咕着,就聽到了有人在黑暗中一聲低喝,“什麼人?”
林飛虎站住了,慧能則是立刻抽出了手槍,上前一步擋在了林飛虎面前。
黑暗中走出了兩個人來,他們一個手裡拿着一根木棍,一個手裡拿着一把土槍,把林飛虎和慧能堵住了。
看到面前的兩個人身上穿着八路的軍裝,那兩個人愣了一下,“原來是隊伍上的同志啊!”
林飛虎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兩人,一個稍微的壯實一些,手裡拿着土槍,原本對準他們的槍口已經朝向地面了,他的臉上現在是憨厚的笑容,也有那麼一點點尷尬。
另外一個有點瘦,年紀也小得多,可能是長得太快的原因,他腿上的褲子好像短了一截,腳脖子都露在外面了,他的手上抓着一根木棍,棍頭上被削成了尖,上面栓了一塊布片,這應該就是“紅纓槍”了。
林飛虎沒想到這裡的老百姓這麼警覺,他們應該是自發組成的自衛隊,負責看家的。“不錯啊,你們蛤蟆溝的鄉親們警覺性很高啊,很好。”
那個壯漢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八路同志,不知道你們半夜……”
“哦,我們是來偵查的,路過這裡。”林飛虎隨口說道。
“偵查?”瘦子疑惑的問了一句,“聽俺爹說白天也有一個隊伍上的同志到俺們莊子來了,他也說是去偵查的……啊……會不會要打仗了啊?”他頓時變得十分的緊張。
林飛虎聽了一下子來了精神,“你說什麼?白天也有一個同志來過這裡?”
“是啊!俺爹親眼看到的,還在俺家喝了水呢。”瘦子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不知道?”
“哦,是這樣,我們是派出了一個同志,不過他應該是去老君堂那裡偵查的,可能走錯路了。”林飛虎趕緊圓了回來,心裡卻是高興萬分。許志林啊許志林,你個小混蛋果然來了這裡啊。
“我帶你們去見保長吧。”那壯漢把土槍背起來說道。
“好,我們正好肚子餓了,請他給我們弄點吃的。”林飛虎笑了一下,跟着他就往前面走去,慧能緊緊地跟在身邊,手裡依然抓着短槍。
“同志,我們這裡沒得壞人。”瘦子好心的提醒道,“除了西頭的那一家之外。”
“你叫什麼名字?”林飛虎邊走邊回頭問道。
“俺叫李安子。前面的是俺叔,他叫李振亭。”瘦子答道,他頓了一下又問了一句,“同志,是不是要打仗了啊?”
林飛虎笑了,“李安子是吧,小鬼子一天沒趕走,就得天天準備打仗啊。”
“那俺們這兒是不是很危險?”李安子吃了一驚,這一天不到,蛤蟆溝就來了兩批三個八路軍,這裡面沒得問題纔怪呢。
“你不用擔心,我們只是偵查一下,打仗也不會打到你們這裡。”林飛虎安慰道。他和慧能到這裡來只是來追找許志林的,要是給山民造成恐慌不是他的本意。
一條不知道從山民地方鑽出來的土狗大聲叫了起來,被李振亭喝罵了幾聲,灰溜溜的夾着尾巴跑遠了。遠處被驚動的狗還在叫個不停,在寂靜的夜裡特別的刺耳。
他們走到了一個低矮的院落前,李振亭伸手在門上拍了幾下,“哥,哥,開下門!”
裡面傳出了一聲咳嗽,屋裡的燈亮了,門咿呀一聲被拉開,一個身影披着衣服走了出來。
“什麼事?”李振堂又咳嗽了一聲,把門拉開了。看到門口李振亭身後站着兩個身穿八路軍裝的人,老頭微微愣了一下,馬山他就滿臉的笑容讓開了,“是隊伍上的同志啊,快進來!”
“同志,你們進去吧。”李振亭笑了一下,“我們還要去守夜呢。”
“謝謝你們啊!夜裡冷不要凍着了。”林飛虎衝他點頭示意,跟着李振堂進了屋裡。
“李振堂是吧?”路上林飛虎已經知道了對面這個半稀老頭(民諺人生七十古來稀,當地習慣把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稱爲半稀老頭)叫做李振堂,是蛤蟆溝的保長。
“嗯,我就是李振堂。你們是……”李振堂把馬燈點上,拉過凳子招呼林飛虎他們坐下,這才細細的打量起來。
“我們是獨立團的偵查員,來打聽一下白天的時候是不是有我們的一個同志來過這裡。”林飛虎也不囉嗦,直接開門見山說道。
李振堂愣了一下,他想起了白天的那個白白淨淨的小戰士,不知道爲什麼面前的這兩個同志會突然提到他。李振堂伸手摸了一把,掏出菸袋子來卷旱菸,“白天的時候是有一個隊伍上的同志來過這裡,我還弄了飯給他吃的。”
林飛虎和慧能對視了一眼,掏出煙盒拿出一根遞給了李振堂,李振堂趕緊伸出兩手接了過來,放在鼻子下聞了一下又放到了桌子上,繼續卷他的旱菸卷。
林飛虎也不以爲意,他自己點上一根吸了幾口,“是這樣的,我們的一個同志出來偵查現在還沒有歸隊,我們兩個奉命出來找他的。”
“哦,是這樣啊。”李振堂不知道怎麼的鬆了口氣,他點上旱菸吸了一大口,屋裡頓時瀰漫着一股嗆人的味道。
“你能不能把那人的情況和我們說一下?”林飛虎問道。
“中啊。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不能說的?”李振堂正要說話,突然看了林飛虎一眼,“同志,你們還沒吃晚飯吧?”
林飛虎心裡說沒吃啊,老子正等着你開口呢。我一個堂堂的團長開口朝老百姓要吃的,那多不好意思啊,幸好你眼皮子活絡,要不然老子還得厚着臉皮要吃的。“沒有呢,我們一直在找他的下落,還沒顧上。”
李振堂點了點頭,“孩他娘,起來,給兩位同志弄點吃的。”
“噢!”屋裡有人答應了一聲,接着響起了一陣穿衣服的聲音。
“我們說吧!”林飛虎淡淡說道。
“是白天的時候,我聽說俺們這裡來了個八路軍的同志,就趕緊回來了。你不知道,我們蛤蟆溝還從來沒有隊伍上的同志來過,我能不接待嗎?”李振堂又吧唧吧唧吸了一大口,“我回來一看,這個小同志真年輕啊,長得就像是大閨女一樣。乍一看還以爲是哪家的小媳婦穿上了隊伍上的衣服呢。”
林飛虎和慧能又對視了一眼,這個人確定是許志林無疑了。到目前爲止,他們還沒有見過比許志林更像女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