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逃兵被抓回來了!”
林飛虎他們進了營區時間不大,這個消息就傳遍了團部的每一個角落。
戰士們訓練的心思也沒有了,他們都在等着處理決定。那個奔喪的戰士已經回來了,他做了個檢討之後大家都原諒了他。家裡死人,情有可原啊。
許志林的性質不一樣,他是持槍逃跑的。哪個知道他是不是鬼子派來的奸細?要知道大島真子留下的陰影一直還在,獨立團對於特務是非常牴觸的。已經平息了的傳聞又被提了起來,有不知道真相的戰士議論開了。
有人說許志林是個日本女人化妝的,他參加獨立團的目的就是想再給獨立團來一個黑虎掏心。這話還被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說團長發現了他的陰謀,這才故意放他離開戳穿他的陰謀的。
這種說法馬上遭到了反對,這是有經驗的老兵。他們反駁的證據就是其中有人親眼看到,許志林是站着撒尿的。他們用鐵的事實證明,許志林絕對不是女人。要是女人的話他站着撒尿,那褲子還能幹麼?
不管怎麼說,現在許志林被抓回來了,他們都在等着處理決定。而這個決定幾乎是板上釘釘的,這個從幾個連長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持槍逃跑,不槍崩了以後再跑怎麼辦?當然這裡面也有殺一儆百的意思。
議論歸議論,具體的決定還要看上面怎麼說。這其中基本上是指林飛虎和秦凱歌的意思,他們兩個纔是獨立團的權威,還要數林飛虎的威望更大一些。
許靈靈老老實實的坐在那兒,應該怎麼辦林飛虎其實已經教過她一遍了。話裡話外暗示了她好幾遍,就差沒有交給她背下來了。
團部的連長都被召集來開會了,因爲是團部直屬的部隊,這裡的又沒有營級編制,這些連長的地位還是很高的,說話也代表了相當一部分戰士的意思。
孟明,趙二龍,趙二柱,慧能,他們都已經就坐了。除了他們之外,這裡還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那就是主管後勤的老王。這個老兵比原來更加的蒼老了,沒辦法,這麼多人的吃喝拉撒都壓在他的肩上,操心啊。
林飛虎站起來大概的講了一下“抓捕”許志林的經過,這裡有些是有人可以作證的,他們有人陪在林飛虎的身邊,對於過程是一清二楚。當然就是沒人作證,也沒有人去質疑林飛虎說的話,在獨立團哪個不知道林飛虎是權威?
林飛虎講述的基本上是事實,主要是他隱瞞了被女人一摟一抱的過程,還有就是在山洞裡和“許志林”的對話,其餘的基本上是有什麼說什麼,一點隱瞞的都沒有。
這個過程中不停地有慧能和趙二龍的佐證,大家其實也不太關心這個過程。他們只是在聽到林飛虎被鬼子壓制在地上的時候才驚呼了一聲,知道了他轉眼間就打死了是個鬼子才鬆了口氣。
儘管趙二龍是親身參與了,當林飛虎講述的時候特還是小小的緊張了一下,因爲當時的情況真的太揪心了。
聽了林飛虎講述的整個過程後,他們望着站在一邊一聲不吭的許靈靈,眼神就有點變化了。本來以爲他就是持槍逃跑的,哪裡知道他還差點害死了團長啊!想這種人留着他幹什麼?還是槍崩了讓大家都長長記性吧。
林飛虎說的語氣很平淡,幾乎不帶着什麼感情的。秦凱歌在一邊已經無語了,他剛纔已經和了林飛虎簡單的溝通了一下,無非是抱怨他又破壞規矩堂堂的團長親自去追一個逃兵。現在他更加打定了主意,以後說什麼也不能讓他這麼任性了。
既然是開會,就到了發言時間。
工兵連長趙二柱和炮兵連長孟明的態度都一樣,那就是持槍逃跑是死罪,一點要槍崩了以正軍紀,讓其他的戰士不敢有僥倖的心理。
林飛虎聽了慢慢的擡起了頭,他扔掉了手裡的菸頭淡淡的開了口,“這樣吧,我們過早的下結論也不好,先聽聽許志林他自己怎麼說!”
幾個連長都有點驚訝,林飛虎的脾氣他們都是知道的。平時有一點不順眼的地方他都會發火,現在一個持槍逃跑的戰士,他會心平氣和的聽解釋?
“許志林,你說,你爲什麼要持槍逃跑?”林飛虎的語氣嚴厲起來,眼睛盯着許靈靈的臉不放。
許靈靈顫抖了一下,她慢慢擡起頭看了林飛虎一眼,她突然覺得心頭一暖。林飛虎嚴厲的目光中帶着一種期待,還有一種鼓勵。這種隱藏的心思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恐怕也只有許靈靈這種心細如髮的女人才能感覺出來。
“我……”許靈靈想起了夜裡和林飛虎的對話,她已經慢慢地整理出了一個思路。“我是想家了……”
想家?慧能第一個就傻眼了。這特麼的叫什麼理由啊?你的家離龍潭澗就是不到二十里路好不好?再說你才參加隊伍幾天就想家了啊?那些從參加隊伍就沒回過家的戰士會這麼想?他們要都是持槍逃跑了那還不亂了套?
不光慧能不認可這個藉口,就是秦凱歌也覺得好笑,不過他並沒有出聲,而是在等着“許志林”的下文。
許靈靈也意識到了這個藉口站不住腳,可是她沒辦法啊。天知道哥哥他爲什麼會持槍逃跑啊,她這個藉口還是從林飛虎的話裡得到啓發的,要不然她怎麼開口都不知道。
“許志林,你是說你帶着槍跑了,是因爲想家?”林飛虎沉聲問道。
“嗯,我是想家了。”許靈靈咬着嘴脣說道,“我想趁着空回家看看,再回來……”
“許志林,可是你沒有先回家,我知道你是回了一半又改變主意了,你是把槍賣了纔回去的,這又怎麼解釋?”林飛虎又喝道。
許靈靈心裡動了一下,林飛虎這話與其說是在質問她,還不如說是在引導呢。是啊,爲什麼把槍賣了纔回家?這是爲什麼?天啊,這是爲什麼?
其實林飛虎也沒搞懂這個問題,“許志林”要是直接回家了,那也就罷了,可他沒有回家,而是把槍賣了之後纔回去的,要不然他也不用經歷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我……我……”許靈靈突然有了主意,“我是偷着參加八路的,家裡人不知道,我怕他們知道了不讓我再回來……”
林飛虎微微怔了一下,從他和慧能前一次去許家的情況看,許家人是的確不知道許志林參加八路的事情的。要不然只能說他們一家子都是演戲的行家,簡直比專業的戲班子還在行。
“那你就把槍賣了?”林飛虎追問道。
“不是,他說他認識八路的人,我要是不想當八路了,他把槍轉交給隊伍,我就給他了。”許靈靈思索着說道,當然這也是從林飛虎講述的內容中得到啓發的。
“啊?”林飛虎想了一下覺得也有可能,爲什麼許志林就不能是受騙了呢?這一點從他沒有帶槍投敵又偷偷回家了就可以判斷出來。
“那你把槍賣了怎麼又回去了?”慧能突然插了一句。
許靈靈聽了悄悄地瞄了林飛虎一眼,看他沒有什麼異常才小聲說道,“想家……”
慧能無語了,合着這又繞回去了啊?因爲想家就帶槍逃跑了,怕家裡人不讓他回來又猶豫了,結果上了人家得當把槍賣了,又因爲想家糊里糊塗的又回去了……這說得通麼?呃……好像能說得通。
“那你現在有什麼想法?”林飛虎板着臉問道,這其實才是所有問題的關鍵。既然錯誤已經犯了,那現在有什麼補救的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許靈靈,等待她的回覆。當然各人的心情不一樣,在趙二柱他們看來,這只是走過場,槍崩是不可避免的事實。林飛虎則是希望“許志林”能有一個能打動人心的解釋,這樣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保住性命。
“我……我經過了團長的批評和……教導,我意識到了……當一個逃兵是……可恥的……我丟人……現在……我下定決心……跟着團長打鬼子……再也不犯錯誤了……”許靈靈努力的組織着語言,事實上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架勢,光是面前這些人腰上的槍已經讓她心慌不已了,現在她的後背已經溼了,腦門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許志林,你真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了嗎?”秦凱歌這時候問道,他是政委,對於戰士的心裡想法沒有及時掌握,他認爲自己在這次事件中也是有責任的。
許靈靈擡頭看了一眼,她從秦凱歌坐的位置和他說話的語氣猜測這個人的是哪個。這時候林飛虎又說了一句,“政委問你話呢,吞吞吐吐的幹嘛?”
哦……是政委。許靈靈明白了,“政委,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持槍逃跑……我現在回來……跟着團長打鬼子……再也不跑了……”
“你能做到嗎?”林飛虎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