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裡?”林飛虎着急地問道。
“在……在那邊……”那戰士眼含熱淚用手一指遠處的山坳說道。
那兒原來是一片穀場,邊上堆着幾個草堆。現在草堆已經變成了灰燼,整個穀場一片焦黑。林飛虎一路小跑過來,還沒到跟前就聞到了撲鼻的腥味。他只用眼睛瞄了一下就呆住了,場上的情形慘不忍睹。
漢斯希伯愣愣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許靈靈乾脆乾嘔起來,她的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嘴巴只是張着發不出半點的聲音。
戰士們都靜靜地站在那兒,四周一片死寂。一隻在場上的鴉雀被驚飛了,站立在枝頭上歪着腦袋看着這些人們。
林飛虎在場上慢慢的走着,他被眼前的慘象深深地震撼了!
畜生!一幫毫無人性的畜生!他們天殺的東西已經不能稱爲人了,就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穀場上血流成河,一百多口人無一倖免全部被殺害了!
村長,那個頭髮花白的老頭,還沒走到他跟前就能聞到一股旱菸味的老頭,身上綁着一根麻繩倒在一邊。他的一條腿蜷曲着,像是要努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他的身子上有五六個窟窿,血跡已經發幹變黑……
村長的老婆,那個做好飯自己捨不得吃偷偷在背後啃鍋巴的女人,趴在村長不遠的地方,眼睛圓睜的望着村長的方向,她的身上有一個明晃晃的槍眼……
一個老太太的屍體橫臥在地上,她身上的衣服被撕開了,枯瘦的身體上有幾個腳印,肋骨明顯的陷了進去,應該是被活活踩死的……
兩個男的被綁在了一起,有一個的胳膊被砍斷了,另外一個的肚子被開了膛……
紅嫂的上身已經沒有了衣服,孩子吃奶的地方血肉模糊,竟然是被用刀子割了……
林飛虎的眼睛從穀場上慢慢掃過,他的手握得越來越緊,他的關節因爲過度用力變得發白,手面上的青筋暴起鼓得老高。
他的眼睛裡慢慢地溢出了淚水,眼前的一切慢慢地變得模糊。
突然間他的瞳孔急劇的收縮,因爲他看到了細伢子!
這個只有幾個月大的孩子臉朝下被掛在一根木樁上,木樁的尖頭刺進了他的肚子,從他的後背上冒了出來……
“啊……”林飛虎只覺得胸口發脹,一股無名業火不受控制地膨脹開來。他張開雙手舉向天空,嘴裡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枝頭上的鴉雀被突然的嚎叫驚飛了,一泡稀屎從天空掉落,伴着一根飄蕩的羽毛……
一口鮮血從林飛虎的嘴裡噴了出來,他魁偉的身子晃了一下,突然舉手對着天空扣動了扳機。
“小鬼子!我****祖宗!老子跟你勢不兩立!”
“旅長,鬼子是往西方走的!”趙二龍過來喊道。
“追!”林飛虎話音剛落,戰士們就一窩蜂的地衝了出去。
追上小鬼子,給鄉親們報仇!
這是戰士們心裡唯一的想法!
吉野猛夫心滿意足地帶着隊伍往回走,心裡的陰影一掃而光。
他上次被林飛虎設計,帶着鬼子兵在山裡轉了半夜,不僅一個八路沒抓到,還白白損失了幾十人的輜重隊,丟了大量的彈藥給養。
更爲過份的是,武藤浩二大隊和飯島大雄大隊因而誤會交火,雙方死傷慘重。
要不是土橋將軍網開一面,估計他就會因此被送上軍事法庭。
雖然僥倖逃過一劫,吉野猛夫從此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再犯什麼錯誤。
他經過周密偵查,得知八路在這裡出現過,就帶着鬼子兵殺將過來。
沒有發現八路的蹤影,村子裡的鄉親們又一言不發,氣急敗壞的吉野猛夫下令屠村。
他知道八路一向和老百姓走得近,屠村之後八路一定不會無動於衷。
現在吉野猛夫一邊撤退,一邊在等待着八路的動靜。他相信,只要八路發現那些屍體,一定會尋仇的。
吉野猛夫已經給附近的鬼子通報了消息,說萬一要遇上了八路,需要支援。和他隔着十幾里路的鬼子滿口應允。現在的鬼子都是如履薄冰,要是再讓八路佔了上風,估計橋本龍太郎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林飛虎根本不知道這些,他和那些戰士的心情一樣,就是不顧一切的追上鬼子,給死難的鄉親們報仇。他們沿着地上的痕跡在山道上飛奔,終於在傍晚時分看到了吉野大隊的影子。
仇人相見格外眼紅,雖然林飛虎和吉野猛夫沒有見過面,可他們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知道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林飛虎的速度出乎了吉野猛夫的預料,不等鬼子擺好陣勢,劉牯牛已經帶着人發起了衝鋒。沒有命令,也沒有動員,就是憑着對於鬼子的仇恨,戰士們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這幫鬼子的行爲太喪心病狂了,據說古人交戰還不斬來使呢,更不會傷害無辜的老百姓,可這些鬼子的所作所爲已經嚴重的違反了底線。他們不僅殺光了一個村子的無辜百姓,連還在吃奶的嬰兒都不放過。
孩子是一個國家的未來,這些鬼子連中國的未來都不放過,他們是想要中國亡國滅種啊!這種仇恨已經超越了普通的敵對關係,這是正兒八經的生死存亡。
林飛虎直接舉槍對着鬼子開始射擊,他對於劉牯牛沒有聽到命令就發動衝鋒的行爲,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在心裡暗暗讚許。是個漢子就應該這樣,仇人在眼前,不管是不是對手,就應該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
吉野猛夫從最初的慌亂中鎮定下來,開始指揮鬼子進行反擊。他一邊命令鬼子兵構築陣地依託地形反擊,一邊向附近的鬼子發出了通報。
離他十幾裡滷得固執山田大隊首先出動了,接着二十多裡外的飯島大隊也撲了過來。林飛虎對於這些不管不問,他只顧着帶領戰士向鬼子發起進攻。
吉野猛夫沒有想到八路的攻勢這麼猛,對方的人數明明不如鬼子多,卻是在第二次衝鋒中就突破了鬼子的防線,和鬼子兵絞殺在了一起。
帶着對於鬼子的仇恨,帶着滿腔的怒火,戰士們和鬼子展開了近身肉搏。刀光飛舞,鐵器的碰撞聲和吶喊聲混雜在一起,山間一片混亂。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八路的攻勢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是越戰越勇。吉野猛夫有點驚慌了,離他最近的援兵還要半個小時才能趕到,可是這半個小時的時間,他真沒有把握究竟能不能擋得住八路的強攻。
鬼子的人數遠超八路,可是山間畢竟十分的狹窄,鬼子又是排成隊毫無徵兆的遭到八路衝擊的,他們的人還沒有展開,走在最前面的鬼子只能小心的往後推進。
這樣一來相當於是最後面的鬼子驅趕着前面的鬼子和八路對抗,實際上正面交手的鬼子兵也就是比八路稍稍多一點而已。
人一旦不怕死了,那就真的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大部分戰士一開始對於這種以少擊多的行爲有點擔心,對於戰鬥的結果心裡沒有底。
可是一旦人聞到了血腥味,看到朝夕相處的同志倒在了面前,他們靈魂裡的那種瘋狂被激發出來了。戰士們一個個猶如大了雞血一般,精神抖擻的殺向鬼子!
“殺!”林飛虎怒吼着,大刀在他的手裡飛舞,他的身上沾滿了鮮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鬼子的。他的眼睛像是着了火一樣,血紅的讓人恐懼。刀光飛舞,頭顱,胳膊肘,膝蓋,腳掌,都成了林飛虎的武器,鬼子只要捱到他的邊上,就像是被收割的玉米一樣紛紛倒地,在他的身邊已經躺滿了鬼子的屍體。
“殺!”在林飛虎的帶領下,戰士們一波又一波地衝向鬼子。陸海霞,劉牯牛,趙二龍,這幾個營長都是身先士卒,不顧一切的殺向鬼子中間。
受到鼓舞的戰士們都瘋了,他們好像是對於鬼子手裡的刺刀一點兒都不害怕,好像鬼子手裡拿的是燒火棍一樣。
“殺!”
憤怒的喊聲充斥着山溝,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終於整個山溝籠罩在黑暗當中。
吉野猛夫急了,他詢問最近的鬼子援兵到了什麼地方,結果指揮部命令他要再堅持十分鐘,十分鐘過後要是援兵還沒到,那就不會追究他的責任。
得到橋本龍太郎的死命令之後,吉野猛夫終於稍稍定了神。近戰夜戰明顯不是鬼子的強項,他們現在只是有組織的抵擋八路的進攻,等待着援兵的到來!
飯島大雄對於能夠有這樣一雪前恥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他驅趕着鬼子兵不顧黑暗打着火把快速前進,現在裡林飛虎他們已經不到二里路了。另外一支鬼子的先頭部隊已經投入了戰鬥,和吉野猛夫的部下匯合向林飛虎他們發起了反攻……
形勢瞬間變得危急起來,就算是林飛虎的戰士們再厲害,現在也擋不住鬼子的反攻了。本來他們就有一部分戰士留下埋葬死難的鄉親們,現在又犧牲了一部分,人數上已經被鬼子超了幾倍。
被幾倍於己方的鬼子夾擊,就算是林飛虎的戰術再厲害,也沒有勝算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