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與憂傷的火焰瞬間使少女的心燃燒起來,她返身衝向半獸人弓箭手,明晃晃的金色鐮刀在風雪中綻放光芒,一串綠光閃耀的飛葉打着旋,捲起一陣復仇的風暴,將半獸人射來的第二支箭擊飛,並折斷了他手中的長弓。
與此同時,雪月靈早已飛身衝到面前,黃金鐮刀在雪地上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半獸人的血將周圍白樺樹的樹幹染成一片鮮紅。
“父親!”雪月靈跑回烽冥俠身邊,將父親扶起來,烽冥俠咬着牙,在雪地上坐起來,雪月靈察看了一下他的箭傷,發現受傷的部位位於右肩,她小心的將箭頭拔出,看到骨箭的箭頭髮黑,顯然被毒藥浸過。
由於離開紅巖城時,她只穿了一件睡衣出來,一路上都穿着天霖的衣服,以往隨身攜帶的藥草都全部留在了紅巖城,此時她無法爲父親配製解毒劑,無奈之下,她對烽冥俠說:“父親,您忍一忍!”
她撕開他後背的衣服,用手先擠出大量的毒血,又伸出食指和中指按住傷口兩側,默唸咒語,指尖閃爍出淡綠色的熒光,環繞在傷口周圍。
傷口深處的黑色毒血再一次被指尖的魔力擠壓出來,直到看到殷紅的鮮血出來,雪月靈才稍稍鬆了口氣,而此時,她的手上和烽冥俠的衣服都已經沾滿了烏黑的污血。
“我現在只能幫您處理到這個程度了,血已經止住了,但是因爲毒箭的創傷太深,沒有藥材我無法爲您徹底的清除殘毒,您要儘快趕回去,以免殘留的毒素造成傷害。”她從烽冥俠身上取來繃帶,直接連同身上的衣服一起纏好,然後緊張的叮囑他。
烽冥俠輕輕的點了點頭,露出一絲蒼白的微笑,說:“別擔心,孩子,我沒事的。”他攥着女兒的手,望着她臉上關切的表情,鎮靜自若的安慰她:“父親是從刀山火海中闖過來的,我不會那麼脆弱,這點兒小傷要不了我的命,你放心吧!”
“說得沒錯,父親大人是威名遠揚的大英雄,一般的凡夫俗子怎麼可能威脅到他的生命呢?”
父女倆驚訝的回過頭,看到兩個男子正向他們走過來,走在前面的天霖揹着手,邁着悠然的腳步,笑眯眯的望着他們,聲音中透着得意與囂張。
烽冥俠不動聲色的看着他,輕輕的捏了捏女兒的手,他感覺她的小手有些顫抖,他的餘光注意到雪月靈臉上掠過一絲不安,於是悄悄地爲她送去一個坦然自若的眼神。
“親愛的,看來你和父親大人之間的問題,已經都說清楚了?”天霖在他們不遠處停下來,笑裡藏刀的問。雪月靈避開他審視的目光,回頭望着父親,她知道天霖的意思,他是在試探她是否已經被烽冥俠說服,是否還對他保持忠誠。
“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嗎?”烽冥俠回頭望着女兒,溫柔的問:“我一直不知道,在你的心裡,我究竟有什麼做的不好。如果有,希望你告訴我,爲了你我什麼都可以改變,我的孩子。”
所有人都在望着雪月靈,六道目光彷彿在她的肩頭壓了六座沉重的大山,只要稍有不慎,其中的一部分便會傾斜,倒塌崩裂的山石會將她精心設計的一切毀於一旦。
她從父親的目光中看到了包容與鼓勵,也從天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疑慮與猜忌,還有沙林別有深意的注視——一種讓她猜測不透的注目——她在心裡暗暗的告訴自己,要鎮靜,鎮靜!
“我和他,沒有什麼可談的,不過是看到一個傷者,不忍丟棄而已!”她咬了咬牙,推開父親“蹭”的從地上站起來,神情冷峻的走到天霖身邊,冷若冰霜的背對着父親。烽冥俠默默地低下頭,一言不發。
天霖用審視的目光掃了一眼父女倆,從烽冥俠的眼中,他能夠讀出的東西依然如故,全都是父親對女兒無比關懷的濃烈情懷,但雪月靈,他卻無法完全看懂。
他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雪月靈,小丫頭似乎總能有意無意的避開讀心術的窺視,當她心情憂悶的低着頭,只留下一個令人心生憐惜的幽怨背影時,他便無法讀出她的心思。
她的悲傷那樣真實,她的憤懣毫無做作,讓他無法作出判斷,而當她毫不迴避的直視他的眼睛,他又因爲她凌厲的注視而感到心意擾亂,無法凝神。
就算他努力的凝神屏氣,在與她對視時讀出一點兒東西,多半也毫無收穫,她的心情總會異常平靜,沒有絲毫情感的波瀾,就像一個木頭人一樣,這讓天霖對她越來越摸不透,心裡也越來越不安。
雖然說,在象牙塔的時候雪月靈也偶爾會躲過他的讀心術,騙過他搞一些惡作劇,但那時要讀懂她的心思,並沒有現在這麼難。
天霖覺得,自己應該趁這個機會試探一下她,看看她之前所說的一切究竟有幾分真情,她和烽冥俠之間現在到底是怎樣一個關係,是真的如她所言,已經斷絕了父女之情,還是藕斷絲連徘徊猶豫?
又或者,這根本就是一場假戲,一個陷阱?只要他試一試,就能一清二楚了。
“看來,你還沒有跟父親大人說明嘛!”他故作驚訝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雪月靈,也不等她回答,自顧自的走向烽冥俠,一邊走一邊說:“這樣可不好,父親大人還被矇在鼓裡,不知道自己哪裡做的不好,讓雪鶯生氣了!事情要當面講開纔好嘛,可以避免很多的誤會和嫌隙,不是嗎?”
“我不想跟他說,說了也沒用,他是不會承認的!我們還是走吧,不要在這裡耽誤時間了!我看見他就煩!”雪月靈見天霖走向父親,暗自感覺事情不妙。
一方面,她擔心天霖與父親對質,如果父親極力否認他和琳玲的關係,勢必會加深天霖的懷疑。另一方面,她還擔心天霖會因此找出什麼藉口加害父親,以她對天霖的瞭解,那是完全可能的,她覺得不應該再耽擱下去,最好趕快帶着他們離開。
因此,她冷冷的說了一句,一臉不耐煩的瞟了一眼父親,轉身就走。
但已經打定主意的天霖,是不會被雪月靈輕易的攪亂自己計劃的,他不爲所動,自言自語的朗聲道:“也罷,雪鶯既然覺得煩,那就讓我來跟父親大人談談吧!也許事情會比較容易談得攏呢?”
正大步往外走的雪月靈聽到他的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她沒有回頭,而是默默地停留在一棵白樺樹的樹幹旁,手扶着樹幹低頭不語,靜觀其變。
“父親大人,雪鶯告訴我,您和一個灰精靈的女子舊情復燃了?”天霖陰笑着在烽冥俠的面前蹲下來,盯着他的臉,問:“而且,您還因此要拋棄雪鶯,爲了那個灰精靈女子,拋妻棄女,讓您的女兒爲此非常的傷心,是有這回事嗎?”
烽冥俠冷冷的看了一眼他幸災樂禍的臉,回頭望了一眼女兒,雪月靈倚靠着白樺樹一言不發,不置可否,烽冥俠看不到她的臉,不知道她的心事是否如天霖所言,對那件事還耿耿於懷。
但從天霖的臉上,他卻讀出了一種怪異的期待,這個闖蕩多年的老遊俠立刻意識到,在天霖陰鬱的笑容中,暗藏着某種陰謀,他敏感的心立刻想到了女兒,自己的答案也許會左右女兒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