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她有預感，如果繼續說下去，雲景定還會說出什麼讓人哭笑不得的話來的。
雲景連忙點頭，當然不是在嘲笑。
“咕咕。”只可惜，話音剛落，雲煙的肚子就打起了雷。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什麼聲音？”雲景不解，眼睛在四周掃了一圈之後也沒發現什麼異常的。
雲煙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說話，肚子便再次叫了起來。
這一次雲景捕捉的很及時，他眼睛轉了一圈之後直接停留在雲煙肚子上，眼睛意味不明。
“看什麼看，沒見過肚子餓的麼？”他的目光絲毫不避諱，雲煙覺得有些侷促，板起了臉開始低吼。
“你沒吃飯？”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麼？”雲煙雙手一攤，她不但沒吃飯，還連夜趕了這麼多的路，哭了那麼久流了那麼多的淚浪費了那麼多的體力呢，這肚子能夠撐到現在才叫也算是忍到極致了。
“爲什麼不早說。”雲景利落的從身側取過外套直接套上，說話間身子已經脫離了原先的位置，只是一個閃身的。便已經出現在門口。
只不過，門……
居然被鎖住了。
面色一寒，想要直接施展內力將其掙開，又怕傷口再次扯開之後嚇到雲煙。
他面如寒冰，看着門思索。
到底是爲什麼要這麼做啊，他們這孤男寡女的在一個屋子本就不好，這還多此一舉的被鎖上了，是要直接把雲煙的名聲徹底敗壞麼？
“墨陽。”想了半響也找不到答案，雲煙的肚子好似腳傷了癮。一直響個不停。
雲景只得隔空傳音，將墨陽喊了過來。
墨陽還沉浸在自己剛纔編織好的美夢裡，想着要敲詐雲景多少銀子卻被一記冷漠的聲音驚得回神。
“開門。”事實上，在一般情況下雲景的話都是很少的。就像此刻，明明已經心急如焚，卻依舊只有兩個字。
墨陽渾身一個機靈。笑得一臉燦爛、
爺居然這麼快就把事情辦好了呀，那他現在是可以去討獎賞了麼？
“開門。”恍惚間，雲景的聲音再次傳來，似乎更冷了一些，因爲墨陽敏銳的聞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心裡有些忐忑，隨即加快了步伐，門打開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卻再也掛不住了。
只見滿屋子全是丟得到處都是的紗布，上面因爲沾染了血跡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雲景身後的女孩眼睛紅腫，說不出來的委屈。
而云景，外袍的顏色似乎更深了一些。
墨陽心裡打?，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剛纔離那麼近。原來是在換藥啊……
雲煙哭得那麼傷心，原來是因爲被嚇到了呀，那麼他還不要臉的把門鎖上，是不想要命了麼？
想明白之後，墨陽將頭垂得很低，他在努力的降低存在感。
“墨陽、”雲景斜靠在門板上，許是因爲站立不住，所以便尋找了一個支撐點、
“爺……”墨陽繼續垂頭，聲音小如蚊蠅。
“你就算把頭低到地上，也阻止不了你犯錯了的事實。”
“噯，是、”墨陽聞言，利落的把頭直起，他了解雲景，他這麼說的時候，是真的生氣了。土何坑技。
而云景生氣的時候，面對顯然比逃避要好。
“去吩咐廚房做些快速。便捷，好消化又好吃的東西送過來。”
“嗯？”不是應該挨罰麼？凌喃疑惑的擡頭，但是很快便應了，不罰好啊，忘記了最好呀。
“屬下馬上就去，請爺稍等一下。”
說罷，不再等雲景的吩咐，已經風一般消失在原地。
“通傳之後，你就直接去外邊跪着吧，另外，扣除三個月的俸祿。等到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後，再來給我寫檢查。”雲景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是他知道墨陽還能夠聽得見，所以毫不猶豫的直接說了下去。
“……不要啊爺。”只見剛纔已經消失在原地的墨陽，再次如風一般出現在雲景面前。
他跪在地上，一把眼淚一把?涕。
雲煙看得目瞪口呆，這人……怎會這般有趣呢？
“爺，您知道的，屬下上有老，下有小，罰了三個月的俸祿可怎麼活啊？而且，屬下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怎麼能夠做寫檢查這麼文質彬彬的事情呢，這明顯不適合屬下這樣帥氣的性格會做的事情啊。”他拉着雲景的衣角，抹了一把眼淚，上面的?涕更是……非常明顯。
雲景嫌棄的扯開自己的衣角，面上沒有絲毫鬆動。
倒是雲煙一時看不下去了。
“雲景，他多可憐啊，身上那麼多負擔，要不，你通融一下，別罰了吧。”
雲景看了一眼雲煙，從來都知道這女孩兒心地善良，只是……
這一次，他不能答應她。
“煙兒姐姐啊，煙兒祖宗喂，煙兒神仙妹妹耶，你快勸勸爺，不能罰我的月俸啊，沒有了錢，我還怎麼活啊……”聽到雲煙求情，墨陽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快速放開雲景，轉身就開始對着雲煙糾纏起來。
他甚至忘記了雲景的禁忌，一把拉住雲煙的小手開始喋喋不休。
“雲景，他都已經這麼可憐了，而且不小心將門鎖上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要不，你放了他吧。”雲煙雖然不太理解墨陽對她的稱呼突然翻了好幾個輩分又縮小，但是他那樣楚楚可憐的樣子，她實在是招架不了。
雲景一噎，隨即微笑，煙兒就是善良呢。
隨即，他開口，做出指引。
“煙兒，你是女孩子，你知道名節對你來說有多重要麼？若是今夜這事情傳出去，你就嫁不掉了。”
“……”雲煙小嘴一撇，她當然知道名節對一個女孩子的重要性，但是這不是事出突然嘛，再者……
她突然想回答一句，若是我因此嫁不出去，你會娶我這樣的話了，可是想了想，又覺得萬一雲景說不要鄉野丫鬟那得多尷尬，便轉移了話題。
“名節固然重要，但是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命，三個月的月俸對你來說或許無關痛癢，但是對於他這樣有一家子人要等着養活的人來說，那就是命。”
雲煙不曾看見，在她說出這話之後，雲景面上閃過一絲失望。
不過，這一次，他卻很堅持。
眼睛從墨陽拉住雲煙的小手上掃過，面上依舊半點不曾鬆懈。
“那麼你可知曉，他所說的上有老，下有小是什麼？”
“那還能是什麼呀，不就是爹孃和孩子麼……”雲煙大大咧咧的回答，可是很快便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兒。
雲景向來善良，對待天下百姓尚且存有憐憫之心，又怎會爲難一個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而且，墨陽看上去比雲景還要小一些。
上有老……應該不會太老，或許說就算有也不會就到了需要他養的地步。
至於下有小……這個，似乎年齡不對啊。
難不成，墨陽成親早……
那也不對啊，就算成親早，也不至於十四五歲就有孩子了啊，難不成，墨陽的妻子，是個比她還要小的女孩兒麼？
嘖嘖，這怎麼可以啊，書上說還沒舉行成年禮的女孩子身體不夠成熟，是不能夠生孩子的。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那就是，墨陽在說謊。
“……”雲景並不說話，只是看着雲煙面上不斷變換的表情，越發的覺得賞心悅目。
他實在不明白，這人的表情，怎麼可以這般豐富呢？
“喂……雲景。”想了半天，雲煙終於開始懷疑，她猛地擡頭，看着雲景，本想問一句的，但是看到雲景氣定神閒的樣子，突然就明白了。
雲景從來都不是小氣的人……
雲景對待下屬很好。
雲景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爲難任何人。
這些，都是之前爹爹跟她說過的話，而她也知道，這些，都是真的。
“他說的上有老下有小……”雲景忍不住想笑，微微裂開嘴脣就扯動了身上的傷口。便努力停住了。
“是什麼？”東西？雲煙已經隱約猜到了一些，但是又怕直接說東西太唐突，便只是小心翼翼的詢問。
“老的，說的是他之前養在家裡的一匹十幾歲的馬，小的……是前幾天剛剛從郊外撿回去的一隻貓。”
“……”雲煙眨巴了好幾下眼睛，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看着跪在地上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放開拉着自己的手神色十分詭異的墨陽，竟無言以對。
“咳咳，秦小姐，我不是真的要騙你，而且其實吧……”實在受不了她這樣的眼神，墨陽輕咳幾聲，這纔開始說話。
“……”雲煙再次眨了一下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在小小的臉上，在這大晚上的，居然還能夠看到睫毛在顫抖。
墨陽一時竟也好奇起來，你說，這人的睫毛，需要長到怎樣一個程度，才能在夜晚也看得到呢？
雲景的臉突然就冷了下來，看向他的眼神，說不出來的冰冷。
墨陽就是被身邊突然散發的寒意給凍醒的，他回頭，就發現自家爺就這樣直愣愣的看着他，面上全是不滿、
他暗叫一聲不好，隨即趕忙回神。
該死的，他怎會好奇到這種程度呢，居然忘記雲煙是爺的死穴。
“那個……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再說我說的其實都是實話，我沒家人，他們就是我的家人了，我要供他們吃，供他們住的，時不時的還得加個餐，我也不容易對不對？”他擠出兩滴眼淚，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慘一些、
雖然心裡也覺得這樣的做法有些慫，但是……爲了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形象沒有就沒有了吧。
“嗯。確實不容易。”雲煙點頭，絲毫沒有察覺到已經微微轉變的氣氛。
“對呀，我就知道，你是最善良的。”聽見雲煙的回答，墨陽提着的心突然就放回去了大半兒。
他猛地敲了一下自己腦袋，真心覺得自己就是一天才。
“所以，秦小姐會幫助我，讓爺不要懲罰我了麼？”
“當然……”看着他滿含期待的眼神，雲煙差點就要說出同意的話，可是，好在她腦海中還有剛纔雲景趁墨陽不注意的時候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當然，不行。”她轉移目光，終究還是說出了事實。
雲景剛纔說，“墨陽確實把那兩隻動物當成了家人，但是，那馬養在軍營，有專門的人照看，那貓養在我家，也有人看着，保證一日三餐，而且所有費用都不需要墨陽出……”
“……”墨陽震驚，萬萬想不到看着善良無比的雲煙居然也如此腹黑，他眨了一下眼睛，依舊不相信自己居然會看錯人。
雲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她轉移了目光，並且看向雲景。
“我覺得墨陽騙人是不對的，這種行爲，應該罰。”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嗯。”雲景點頭，對她的說辭相當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