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喪魂坡上,軒轅天越放在慕容笙簫的事情,容淺也略有耳聞,她順着南無憂的目光看過去,那人俊美的臉上帶着一貫的從容笑意,他看了容淺一眼,見她神色有些疲倦,微微蹙眉,轉而看着南無憂,“殺了慕容笙簫對我們而言,只是殺了西月國的一個世子罷了。可是若是放他回去,那就不一樣了。”
如何的不一樣,那就要看西月的形勢了。
沐景祈與南無憂兩人同時看向那如神祇一般俊美無雙的容顏,兩人一個神色如常,似是早有所料。而另一個神色間盡是佩服之色。
“殿下心思縝密,無憂佩服。”南無憂由衷說道,恐怕那個時候他心中所算計的還不止這些。
要知道就算當時想要留下慕容笙簫,怕是也會是一番大戰,風聽雪的武功深不可測,稍不留神,讓他逃走也是可能的。而且殺了慕容笙簫,勢必又會給西月國端王一個聯合北楚、南乾攻打天越國與浩天城的機會。
而況,若是殺了慕容笙簫,可是幫端王除去了一個敵人呢。那兩父子之間的爭鬥早已經不是秘密了,此番就算慕容笙簫平安歸國,日子也不會好過,畢竟此番在他手上可是折了二十多萬兵馬,端王一派的人勢必會打壓他。可是他豈會是那等坐以待斃之人,西月國端王父子之間的爭鬥怕是要拿到明面上了,屆時,西月國大亂,也就是他們的機會了。這樣,勢必會較少不必要的損失。
“看來咱們攻打西月國的時間,不是推遲了,而是恰到好處,總要給慕容世子緩衝的時間吧。”南無憂微微一笑,俊朗的面上雖是笑着,可是眉眼間卻是帶着一抹只有狐狸纔有的狡詐,也難怪有玉面狐狸之稱。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慕容笙簫好好休整,與端王大幹一場了。
對於軒轅天越的謀略,容淺自來是放心的,有些時候她都自嘆不如,早些年若是這人真的想要一統天下,現在這天下格局就要改寫了。她看着南無憂臉上恢復了神采,心頭忽的釋然了不少,九幽去了,作爲九幽的好友,他心裡怕是並不好受,玉面狐狸自來都該是想着如何算計他人,不該整日愁眉不展。
不過,說到西月國,慕容笙簫,近來似乎做了不少奇怪的夢,好像她是真的經歷過那些事情。
當年,她爲什麼突然去西月國?好像,好像有很多事情漸漸浮出水面了,可是她卻突然不想想這些。
“祁王,我與太子商量過了,從今日起,赤鳳營就交到你手上。”容淺看着下方一身黑色錦袍的男子,九幽不在,能代替九幽將赤鳳營帶上高峰的人,只有沐景祈了。她的目光忽的落到了沐景祈旁邊的南無憂,這一點,他應該能明白。
南無憂聞言,擡起頭,對上容淺那雙燦亮的眸子,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留下他怕是不止是商議局勢,更是希望他明白她的決定。
他跟隨她多年,如何能不明白,鳳九幽是武將第一人,能接替他的人文治武功自然是不在話下,浩天城諸人,他最多算是個軍師,至於雲水月,她如何能與沐景祈相比。赤鳳營是九幽一手帶起來的,若是能在沐景祈手中赤血長存,當不負九幽一番心血。
“屬下也以爲該是如此,祁王是王侯榜之一,沒有人比他更合適。”南無憂忽然上前一步,說道。
沐景祈看了南無憂一眼,沒想到他會附和,但是他並未想過要接替鳳九幽的位置。想到這裡,他微微蹙眉,看着上方的二人準備拒絕。
“祁王不必過早拒絕,我需要的只是能爲我與太子征戰四方的大將,我看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有沒有這個能力。”容淺看着沐景祈,絕美的容顏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除了上位者該有的威儀,“若他日你沒有這個能力,我會找其他人代替你,相信有很多人想要這個能帶領大軍征伐天下取得至高無上榮光的位置。”
沐景祈聞言,臉色一怔,征伐天下,無上榮光,從前的時候,他不就是想要真正做一個大將嗎?衝鋒陷陣,將這天下疆土一點點拼湊?而他身爲皇子,卻不得不面對王權繼承,那些夢想並不敢真的付諸行動。直到沐景焱登基,他被貶到天臨城,纔算是真正做了一回自己。權勢於他如雲煙,他在乎的只是那鐵血浩氣的戰場。
“沐景祈定不負太子與太子妃厚望!”沐景祈忽的拱手說道,這次說話的聲音較之先前更添了幾分坦然。
若不是因爲他的出身,怕是武將榜第一人更適合他纔是,容淺看着下方剛毅的男子,心下感嘆着。那個時候,他父皇應該是知道他的心思的吧,所以,最後才求了他保全他,爲的是希望他能在自己的天地間展翅翱翔,成爲真正的雄鷹,四年時間,雖然過程有波折,但是現在倒是真的實現了。
“淺淺要看到什麼時候?嗯?”耳畔一個聲音忽然傳來,而且只能她聽到。
容淺偏過頭詫異的看着身旁的男子,他的內力已經恢復到能傳音入密了?倒是比想象中快了不少。不過,他這話好生奇怪?莫不是……在吃醋?看着他俊美的臉上從容微笑的模樣,她心下忽的好笑,這人這表情,誰能知道他不高興,也虧得她。不過,他這是吃哪門子飛醋,她跟沐景祈?虧他想的出來。
“有一件事忘記稟報了,太子妃,北楚軒王現在正被我們軟禁在北大殿,您打算如何處置?”南無憂忽然說道。
容淺聞言,回過頭看着南無憂,這件事她倒是不知道。處置楚翰軒?按理來說他也算是害死九幽的兇手之一,可是……她還真是無法想象出他能有這樣的魄力,說來這次他也算是無辜被捲進來的,損了兵馬不說,還成爲了俘虜,依照他的性子,現在是生不如死吧。
“暫時不要動他,我會處理。”容淺說着,頭忽的有些暈眩,身體更是有些無力,整個人向後靠去,突然一隻手伸過來,將她後墜的身體給攔住,耳畔熟悉溫熱的聲音中透着責備,“既是累了,就該休息,誰讓你強撐着的。”
“我……”容淺準備說話,然而還未來得及說出口,身體突然一個騰空,已經被人抱到了懷中。她面上一沉,不悅說道,“放我下來。”當着別人的面被他這樣抱着,她心裡說不出的怪異。
奈何軒轅天越根本不理她,看了下面的南無憂與沐景祈一眼,雅緻的眉微微蹙起,聲音不怒自威,“小事就不要再來報了,若是你們連小事都處理不好,本宮與太子妃怕也是看錯人了。”說着他直接抱着懷中的人兒朝着殿外走去。
南無憂與沐景祈兩人回過頭,看着那淡紫色的身影離開,久久無語。直到南無憂感嘆一聲,“想不到能讓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天越太子有朝一日也會如此輕易的變了臉色。”
“若是心中所珍所愛,爲她何止只是變了臉色。”沐景祈幽聲說道,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聽着這話,南無憂忽的回過頭,對上那漆黑的眸子,眼底掠過一絲詫異,他……
沐景祈忽的收回目光,淡漠說道:“有勞墨南將軍帶領我到赤鳳營陣外。”說着他略一頷首,直接朝着殿外走去。
看着那離開的背影,南無憂微微搖頭,心頭不免嘆息,又是一個尋了死衚衕的人。他走到大殿門口,忽的擡起頭看着天邊的流雲,若是九幽知道她即將嫁人是如何的想法。不,能又如何的想法,因爲這輩子她都不會知道曾經有個人站在她身後將她視爲這一生最珍最愛的人。
那個時候,她看不到,以後更是不會看到,無言她,不是一個會回頭看的人,因爲噬心蠱,更加不會了,所以一旦錯過了,那便是永遠。她選擇的是能與她一起並肩而行的人,而現在,那個人真的很好,將她捧在手心,卻不會因此而失了自己的原則,而他的原則就是她。
該說軒轅天越何其有幸能得這世上舉世無雙的女子青睞,還是該慶幸她能得蒼茫大陸最優秀的男子許下一生的承諾。
怕是對那兩人而言,彼此都是彼此的慶幸,慶幸在美好的年華遇上最想要的那個人。只是,屬於她的美好年華還剩下多少呢。
無言……
————
一路上被軒轅天越抱着回來,容淺腦袋裡面疼得要命,回到淺月殿之後,纔算是稍微好了些,她躺在榻上,看着守在身旁的男子,皺眉說道:“千年寒冰雖然對你的傷勢恢復有好處,可是你現在內力還未好全,先前身上的傷也都沒有完全癒合,就不要守着我了,去旁邊的殿裡休息,我沒事。”
“還沒事,難受的額頭都出汗了。等你睡着了,我再走。”軒轅天越拿着帕子幫她擦着額上的汗,俊臉緊繃着,怎麼看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容淺知道軒轅天越擔心她,剛剛回來的路上他可是一言不發,怕是惱她了,她無奈一笑,拉住他的手,認真說道:“你知道的,噬心蠱發作之後,有時候我會特別嗜睡,並不是真的有事。我不會這麼快就死的,我還要嫁給你呢。”
然而話音剛落,一個陰影瞬間而下,脣上忽然一個疼痛感傳來,伴着鐵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