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江南已經露了嫩芽,關外卻又下了一場暴雪,大定府一片銀裝素裹。
趙猛捅了桶火塘裡的灰,從裡面挖了個烤紅薯出來,一邊兩手丟着讓那溫度降下來,一邊呼哧呼哧的問坐在一旁的高文賀道:“你說將軍這個時候都不回來,是不是被那人給留在汴京了?”
“要我說,是那人趕他走,咱那將軍都捨不得走。”趙威也從火裡掏了一個紅薯出來,呼呼的吹着,道:“這玩意味道還真不錯,你們別說,那人還真有一把刷子。”
“你們別再那女人那女人的,等將軍聽到,說不定直接拉出去砍頭了。”高文賀笑着撥了撥火,手中的火鉗晃悠了一下,看向了外面的暴風雪,道:“這種天氣,咱們誰都動不了,便讓將軍在汴京多呆呆吧。”何離去世,趙吟風作爲皇夫之路上少了個勁敵,還不可勁的在汴京沾着混親密啊。
“不過說實話,那何離死得真是蹊蹺,什麼時候不好病死,等天下打得差不多了病死?”趙猛咬了口紅薯,捅了下趙威道:“我聽說,凌家有個叫紅樓的組織,裡面都是武林高手,殺人那叫一個厲害。”
趙威瞪了他一眼,低聲道:“這話可別亂說,我去年跟着將軍去汴京的時候見過何將軍,說實話,他那身子骨是不對勁,咱將軍那大個,以前也就他站將軍旁邊還有得一比,上次去的時候,人真真瘦得厲害,站咱將軍身邊,硬是讓我覺得有那啥,啊,弱風扶柳!對,就這詞!”
高文賀將火鉗丟火堆旁,起身走到了門口,看着外面那呼嘯的風雪,皺起了眉頭。
現在凌家已經得到了前朝全部的領土不說,還拿下了党項,向吐蕃和大理都有推進,如今的實力絕對不是趙家軍所能比的,就算何離去世之前將軍權分了,可是最精銳的部隊都給了高柳,而高柳則是防衛京畿的,齊廷巖的部隊已經開始往京東路開進,趙家軍想南下奪權,第一個面對的是齊廷巖那號稱西北之虎的精銳重騎兵,然後就是高柳的混合軍團,還不說葉十一的羅剎軍,只怕收拾完南疆那邊的****後就會上來,根本沒有一點勝算的仗,何況,趙吟風心裡一點稱帝的心思都沒有,他唯一想做的,就是那女人的夫君……
事情已經這麼明顯,可是趙家軍中的這些將領,卻還是懷抱着那些不可能實現的心思,趙吟風啊,當凌家的軍備全面供應上來,你拿下上京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說到這個,那女人也算乖巧,聽說那汴京的一些文官上了幾次書,請她登基,她都推脫了,你說,是不是在等咱們將軍啊?”
“那倒也是,咱們將軍拿下上京後,那可就是天大的功勞,何離又死了,這麼一說,咱們將軍可不是日後可以做……”
“別再瞎說了!”趙威吼了一聲,瞪了其餘幾個將領一眼,起身走到門口,和高文賀對視一眼後,都長嘆了一口氣。
汴京凌府,湖水已經解了凍,好些放養的鴨子在蘆葦間遊得很是自在。
湖邊水榭裡對着湖面開着窗,絲絲涼風吹拂起了窗紗,讓水榭裡寒意滲人。
夜魄忍不住伸手欲去關窗,凌清羽頭也沒擡的道:“開着,涼一點,我腦袋清醒些。”
朱煒離不覺攏了下大氅,然後瞪了一眼罪魁禍首,清咳一聲道:“主公,現在也是時候登基了,如若再不登基,咱們就政出無從了。”
凌清羽微微皺起了眉頭,國不立則法不從,前朝大周已經被徹底推翻,如若再以凌家來發布命令的確是有些不妥,特別是現在的新政令施行,在邊遠地區,像是夔州路那裡,就起了很多糾紛,現在是葉十一帶着羅剎軍壓在那邊,但是也不可能一直如此下去。
“主子,你在擔憂着什麼?”韓枔靠近了火盆一些,柔聲問道。
擔心什麼?凌清羽不覺擡起頭,看向了那湖中,擔心自己一旦坐上那個位置,就被束縛在上面,擔心自己被那位置影響而變得不是自己,擔心一旦登上那個位置,就要面對太多的利益平衡,到時候自己能否還保有平常心?
“現在很多地方剛剛拿下,民心不穩,國庫空虛,這個時候登基有些勞民傷財,再等等吧,先平穩過渡下,可以先立國號,我中華民族,便以華爲國號好了,六部十廳的架構全部先搭建起來,至於登基,不着急。”
聽凌清羽說完,朱煒離不覺輕嘆口氣,和韓枔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道:“那好吧,咱們先立國號。”
“朱先生,其實,汴京並不適合做國都,一是沒有任何可以防禦的天險,二是離海岸也太遠,我想,定都在幽州。”凌清羽的話,讓水榭裡被凍得有些麻木了的幾人頓時一驚,然後齊齊的盯住了她。
“以後等我們拿下遼國還有西域吐蕃,咱們的國土面積將會很大,而且,當大航海時代來臨,這個世界就會是港口的世界,幽州雖然偏向北方,但是一旦我們把大運河連同過去,再加上天津港,交通就不成問題,不過,咱們要先規劃好,要考慮水源,森林,和人口爆發等問題,我的想法是,北京只作爲政府職能,同時在金陵長安建立副都,沿着這幾條線路,將道路全部連接起來,在上海,建立最大的港口,在江南繁榮之地建立大城市,你們怎麼了?”看着幾人有些呆滯的模樣,凌清羽停了下來,左右看看,道:“有問題?”
“你真的想在幽州定都?”趙吟風眼睛發亮頭上都似乎在冒着火花的問道。
“如若能拿下遼國,將這一帶全部收了回來,那麼此地的確是個好地方,只是,全部要重建,花費的時間可不少。”朱煒離摸着鬍鬚的手又開始滑動,臉色凝重的道。
“嗯,所以不是現在就能做的,錢人物質,都需要準備好,”對朱煒離說完後,又踢了一腳再度貼了上來的人,凌清羽道:“你還不回去?就你這麼磨蹭,什麼時候才能拿下上京?”
“不着急,現在那邊大雪封山,誰都動不了,要開春才行。”毫不氣餒的再度貼了上去,趙吟風順着她手指在地圖上畫了一圈,道:“我會先把這片拿下,讓上京成爲一個孤城!”
他手畫的是東北三省平原地帶,讓凌清羽不覺斜了他一眼,心裡點頭,何離對這傢伙的評價的確沒錯,這人有着極爲敏銳的直覺,只是,也不知道那次何離跟他兩人單獨說了什麼,何離死後,她回到汴京沒多久,這傢伙就跑了回來,死攪蠻纏,花樣百出,讓她被折騰得連哀傷的時間都沒有,時刻在暴怒或者準備暴怒之中。
看着那高大威猛的****一臉受氣媳婦的模樣手賤的去抱凌清羽的腰,然後凌清羽額頭上的青筋再度根根爆起,朱煒離和韓枔兩人起身告辭,今日目的已經達到,就不用再跟着一起蹲冷風裡面看那男人耍寶了。
先定國號,然後遷都,再加上全面提供給趙吟風的武器裝備,他們要做的事情太多。
“魄兒,把他丟湖裡去冷靜冷靜!”
水榭裡傳出的大吼讓韓枔不覺莞爾,袖着手和朱煒離走在小道上,笑道:“也多虧了趙將軍,要不還不知道主子會變成什麼樣子。”
“是啊!”朱煒離也輕嘆一聲,何離之死對凌清羽的打擊非常大,從臥龍峰迴來後,就連阿蘭都無法開解她的心結,看着她消沉的處理事務,他們也都一籌莫展不知道該怎麼寬解她,直到這個趙將軍來到。
居然可以有人死皮賴臉到這種程度?朱煒離韓枔等人表示他們驚呆了。
被踢走,被暴扁,被怒罵,被嫌棄,被鄙視,無論凌清羽用何種方式對待他,他都可以像踩不死的小強一樣,轉眼又出現在她牀上。
凌府這三個月,前所未有的熱鬧和雞飛狗跳。
“啊……重點……再抽重點……好舒服……親親清羽……寶貝……再重點……好爽……喔……嗷……嘶……見血了……寶貝再重點……”
房間裡面傳出來的聲音讓阿蘭果斷止步,然後示意夜霏夜魄抱起兩個因爲好奇心已經邁開小腿往裡面竄的熊孩子,轉身就走。
“趙將軍,好像被吊了起來。”抽空看了一眼的夜霏瞪大了眼,然後猛的捂住了嘴,看了看阿蘭,再看了看臉色全黑的夜魄,輕聲道:“他可真什麼都敢……”
阿蘭手裡抱着小女兒,嘴角帶上了一絲微笑,如若不是這樣的人,又怎能讓那丫頭從悲傷裡走出來?何離……,那個男人是丫頭這些年來最強大和最忠實的依靠,就連死前,都將後事替她安排得好好的,不管是公事還是感情上,丫頭這些年都已經習慣去依賴他,雖然何離花了一年的時間讓她適應他要離去的事實,可是,刻在心裡的傷痕怎麼可能消除得掉。
這個男人,按照丫頭的說法,也是個奇葩了,聽得那後面傳來越來越下流的叫聲,阿蘭加快了腳步,嘴角的微笑已經快變成爆笑了,什麼都敢幹,把自己的面子都送到她腳底下去踩,如若不是這樣子的男人,又怎麼能讓那丫頭暴跳如雷,然後再也沒空悲傷,每天要應付那男人各種層出不窮的爬牀都已經筋疲力盡了。
而且,居然每次都被他爬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