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凌清羽自己將布簾掀起,道:“我過些日子就要離開,要不你給個信物啥的,我叫管事看信物給貨?如何?”
“這個成!”大叔立刻笑眯眯的側頭過來道。
“不過銀樓已經能開了,爲啥還要離開?”大叔問道,這女娃很有趣啊。
“外面都傳成這樣了,我還聽說那些程公子趙公子的粉絲,就是喜歡他們的女孩子,準備見到我就丟臭雞蛋,我還是避避風頭吧,等啥時候那些公子又有新的傳說了,沒咱什麼事了,再回來找大叔看戲。”凌清羽輕聲道。
大叔點點頭,道:“那倒是,他們總不成親,老讓人有想法是不大好,我說,你真不想嫁他們?不如我去跟皇上說說?”
“大叔你就別害我了,就我這模樣,還不被人嫌棄死,最重要的是,我家就我一個頂戶頭了,我生的孩子一定要姓凌。”凌清羽低聲道。
“你說的倒是,可是他們爲什麼就願意替你上臺上去賭呢?”大叔問道,這個是核心好吧!沒關係他們替你出頭?鬼信!
“要說完全不認識也不對,程公子不是託我們找那紅薯嘛?本來說得好好的,我們找到了朝廷就要給予重獎,結果那天直接跟我說,他上臺的話那重獎就不能要了。還有朝廷不是開了榷場嘛?我們也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所以叫管事請了楊將軍和趙將軍,本來想套套近乎的,結果出了那事,我那管事着急之下只能請他們兩出頭幫忙,代價是一人一套首飾啊,大叔,你知道我多肉痛嗎?好貴的啊!至於範公子,說實話,我真不知道他爲啥上去?”凌清羽一邊說一邊表示出各種心痛肉痛全身都痛的表情。
程嘉那小子不錯!知道替朕省錢,有前途,大叔也很是肉痛的道:“其實你那管事當初找我就好了,那飾品送給兩大老粗那不是浪費嘛!”
熙文帝啊,你得多缺錢啊!;凌清羽心裡腹誹着,面上還是得嘆氣道:“我要早知道會出這事,我汴京都不會來,再說了,大叔啊,我到哪裡找你啊?”
大叔咳嗽着掩飾了下,道:“沒事沒事,以後我叫人帶信物來找你,你若有事告訴他就成。”
凌清羽拿過桌上的果子,剖開一半,然後在果肉裡劃出一個目字,遞給大叔,道:“咱們以後就用這個做信物。我這裡大概四個月到半年到一次貨。”
大叔看了看那乾果,從來沒有想到居然還可以做信物,不過這個倒是好,也不會有人懷疑了,如若不對,直接吃肚子裡去。便點點,將果子拿過去遞給那白面無鬚的男子。
男子接過乾果,眼角不覺抽了抽,這兩人雖然都是很小聲,但是他們這等人的耳朵裡什麼聽不到,皇上啊,您這是準備幹嘛啊!
燕三則起身出了小間,沿着走廊向茅房而去,路過正走過來的楊昭的時候打了個手勢。
楊昭和何離便直接走出了長廊往外而去。
“我說丫頭啊,那翡翠是從哪弄來的?”大叔放鬆了一些,問道。
“是從大光那邊,很遠,船要跑五個月。”凌清羽道。
“你再去弄些回來。”大叔的語氣裡不覺帶上了命令,道。
“可得等等了,這次回來我船上的水手被海盜殺了大半,要補充水手才行,而且,現在也不敢出去啊,大叔您要真想要,我自己還留了點原石先給你玩玩?”凌清羽道。
大叔點頭,道:“恩,好!放那銀樓一起吧。”前幾天番外小國上了國書也的確提到海盜的事情,肥羊啊,還是慢慢割比較好。
“你身子還沒大好,先回去吧。”燕三進來後靠近凌清羽低聲道。
“嗯。”凌清羽點點頭,然後對大叔道:“大叔,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大叔揮揮手,卻不放下布簾,眼中帶着玩味的看着燕三給凌清羽繫上大氅,然後扶着她出去。
等那邊的小間空了,熙文帝才放下布簾,摸了摸手指上的扳指。有這樣一個體貼的夫君在身邊,的確要比那些什麼世家公子邊關大將來的好,不管這女子是聰明還是天真,至少她不笨,現在離開汴京對她來說的確是最好的選擇,這樣有趣的女子最好不要有什麼野心,不過,這些麻煩事情朕還是不要操心了,朕只管收朕的東西就成,恩,不能讓他們把我的肥羊玩死,要吃肉,也應該是朕來吃。
“興安,你說她知道朕是誰嗎?”熙文帝問旁邊的太監。
“奴才覺得應該不知道。”興安微弓了腰道,要是知道您是誰,還一口一個大叔,那可是膽子比天大了。
“嗯,朕今天很是和藹可親,不過得了那丫頭的好處,還是要辦點事情,明日就將題字給她送去好了。”熙文帝笑道。王相主管三司,天下錢財不知道多少去了他家,卻沒有多少到朕的口袋裡,這個丫頭不錯,知道孝敬朕而不是王家,那麼朕多少也要護着自己的錢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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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進馬車裡,凌清羽才長長吁了口氣。
“那人是誰?”燕三摸了摸她手全是冷汗,不由問道。
“熙文帝,當今皇上,”凌清羽苦笑道:“燕三,我覺得我被蛇盯上了,如芒在背啊。”
“怎麼?”燕三不解,你不是忽悠他忽悠得挺好的?
“你有見過一個皇帝對一個商家這樣直接的要東西嗎?強權下面的強奪,說明他的心很貪,而現在大周的財政並不好。如若被人知道我們究竟有多富有,不用說別人,這個皇上就一定會出手。”凌清羽有些後怕,那時候聞到那淡淡的龍誕香味道就有些懷疑,那手指上扳指上的龍紋最後確定了她的判斷,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身爲一國之君居然爲了這區區幾十萬兩銀子而跟一個商家直接開口,當然,也可以理解爲他認爲自己沒有被認出,而是當做遊戲之做。
“也許沒有你想的那麼壞,向來就聽說這個皇帝昏庸連朝都不上,只喜歡香料珠寶。”靜了一下,燕三安慰道。看她這一身冷汗出的。
“燕三,當了幾十年皇帝的人,再昏庸也是知道大體的,而且,就算他的確是和宋徽宗一樣是個連自己國家收入都弄不清楚的皇帝,如若知道我們擁有的田地和店鋪,也一樣會下手的。”凌清羽嘆道,當年的宋徽宗書畫雙絕奢侈無度,朝政全部由大臣所把握,這些倒是真跟現在這個熙文帝相似,不相同的是,現在這裡朝廷上還是有清流有武將,而宋徽宗用的都是一幫佞臣。
見燕三擔憂的目光,凌清羽想了想又笑道:“你說的對,是我杞人憂天了,咱們的地和鋪子雖然多,但是和那些豪族世家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只要以後注意點,就憑朝廷現在這團亂麻,一時間也查不到我們頭上去。”
戶部統計田數和戶數是四年一次,但是現在這種災荒頻發,流民日漸增加的時候,戶數和田數肯定是一團亂麻,西北的墾荒原來就不在登記的田數上面,朝廷根本查不到具體數據,而海運來的收益,他們更是探不到底細,能得到凌家財產的資料不過十之一二,也就百萬兩的家產,的確不算個什麼。
如此一想,凌清羽又放下心來,大周的財政是中央集權制度,所有的稅賦都集中押解進了汴京,所以天下雖大,卻只有汴京最富,也難怪這裡的人對外來的商家不以爲然。
不過回到府邸,將晚上的事情一說,韓枔還是嚇出一頭汗,望着她很是無語。
“你就一直喊的大叔?”韓枔問道。
“他看上去就是大叔啊,我隨口都叫出來了,又不能改口。”凌清羽對了對手指。
“算了,這樣也好,如若皇上明日真的給銀樓題字,我就留個管事在這裡,雖然說去掉了一半,但是可以靠皇上的題字將飾品賣入官宦人家,那麼也可以收集到很多消息。”韓枔道。汴京的鋪子不做盈利用,只做收集消息來用,那麼有這麼一個排頭的確不錯。
第二日,內侍果然將熙文帝題寫的天下第一珍玩閣的牌匾給送到了凌家銀樓,然後進到內室裡面和管事對了暗號,提走了兩大箱子的珠寶。
這爲凌家的傳言又舔上一筆濃烈的色彩,於是凌家銀樓開張之時,雖然飾品的價格要比別家貴上許多,也是顧客盈門,川流不息。
王府裡面卻很是不平靜。
王相將特意調出來的凌家田產鋪子材料丟了一地,坐在椅子裡面生悶氣,因爲還不到四年一統計的年份,這裡的材料是從商稅裡面調出來的,可以看到的是市舶司的抽買數,和一些鋪子的交稅數量,就此推斷,那凌家也不過百萬兩銀子的家產,這樣的小戶,動動手腳就可以叫她死得難看,但是現在皇上這麼一弄其實就是明擺着告訴他,你別動我的人。
“這個女人倒是聰明,敢將自己五分之一的財產送與皇上,來買個護身符。”王芾之撿起那疊紙,看了看,道。
“算了,把靜蘭那丫頭給我看緊了,現在最是要緊的時候,居然惹這麼大的禍事出來!”王相陰陰的道。
王芾之應了聲是,王靜蘭那蠢貨,果然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會討好父親將自己掛在了正室名下對外說是嫡女又如何?一出門就露陷,現在連蕙蘭都連累了。
“那趙家怎麼辦?這次趙老將軍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話裡也暗示了,對我們拿庶女當嫡女去聯姻很是氣憤,認爲我們看不起趙家。”王芾之低頭問道。
王相更是生氣,道:“將那孽女給我關莊子上去。”
王芾之低着頭撇了撇嘴,這個時候你關有什麼用?問題是趙家的關係怎麼迴轉?
“煊之呢?”王相問道。
“在書房裡唸書,說下次春闈要進場。”王芾之回道。
“哎,也就靠他來挽回點名聲了。”看了眼地上的紙,王相道:“給謝家傳信,他們如若在海外將這凌家女子幹掉,我就收回政事堂的指令。”在大周是不好動她了,出了任何事情,皇上都會認爲是王家乾的,但是在海外,就沒王傢什麼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