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時的天,很藍,像一望無邊無際的大海;想起那時的凡間,落葉微飛,流水清清;那番令人留戀的景象,從此就離他越來越遠,隨着他功力的增長反倒越來越淡。沐風甚至無法肯定自己成了神人到底是好還是壞,究竟是對還是錯?難道站在九界頂端的人物註定都是遠離快樂的?
眼下沐風已經無法再去多想了,當他決定孤注一擲的時候,就再沒有回頭路可走!逍遙神珠和天衣神甲亦有相似之處,當沐風那次無意中進入到逍遙神珠後,在裡面存了一絲微弱的神識,無意中體會到逍遙神珠也有個絕殺的特點。與其說是特點,還不如說致命餓誘惑,逍遙神珠賦予了它的主人一個安全保護,即是和逍遙神珠融爲一體,從此再也解不開,就像天衣神甲包裹着嫣然一樣,即使她的主人想出來,也根本沒有可能。
而今,沐風就似當年的嫣然,萬般無奈之下,打算以自己神人之軀,藉助逍遙神珠來和虛元做最後的賭博。很多時候,人一旦受到信念的征服,就不會在乎生命的可貴。沐風不忍看見情同手足的風痕、神物們以及他摯愛着的嫣然、寒煙、無言、紫韻、蘭兒陪他共赴黃泉,也因爲沐風感喟神人的聲,歐姆後如果僅僅只是碌碌無爲,而在危難之際不能解救衆生,那他便願意用他綿薄之力,來換取九界的重新安穩。
相對於多少凡夫俗子而言,沐風當時認爲鐵的命已經足夠長了,他經理得足夠多了,即使再沒有來生,他也不需要後悔了。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心存必死之志的沐風只是那麼一瞬間便堪破了生死玄關,對於至高至上的神人而言,如果靈魂從此消失,感受到那種悲哀可能遠遠大於可以輪迴,可以來世即使做豬做馬的凡人更爲強烈!
爲了正義而戰,爲了親人而戰!沐風在融進逍遙神珠的那一剎那,他忽然想起他還有個遠在神界至尊星球中未曾謀面的神界的孃親,他多想見她一面,看她一眼!但是,他已經完完全全沒有時間了……
人生有時常常留有很多遺憾,亦有相當多的後悔,那些心腸夠狠,臉皮夠厚的大人物說及他自己未曾後悔過無非是自欺欺人的表現,當他戰站到了一個高度,他爲所欲爲的權利越大,才越敢這樣肆無忌憚的欺騙着世人。
那一刻的沐風,眼睛很亮,嘴脣緊閉,飄逸的長髮迎風招展,如果地下的風痕和蘭兒能夠看見,他們一定能發現沐風的眼神竟掩藏着一絲悲哀和不捨!
那時虛元在冷笑:“小子想逞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眼看螃蟹,看他橫行到幾時!
風痕和蘭兒爲沐風瞬間爆發出驚人的氣勢感到無比的振奮,他們想爲沐風今天取得的成就振臂高呼,壓根兒沒想到,沐風在孤注一擲!
很多年後,當風痕和蘭兒想到這一天,就幾欲落淚。當年神界至尊選擇了爆體,而那時,沐風選擇了冷靜。雖然同樣都是面對着不可逆轉,雖然同樣不可能再有來生,但逮捕能不說沐風是個進步,因爲他在臨對死亡之際,比男人還男人的堅強立着。
外表斯文,性情溫順的他,遠遠比那些長相魯莽,滿面虯冉、獨斷專行、霸道強悍的神人更加堅強!
一個放下愛恨情仇,一個拒絕了眼淚,坦然赴死的男人!
那一刻的沐風,把真男人的風範表現得淋漓盡致!
沐風融進逍遙神珠後,整個人瞬間化作了一柄光芒萬丈的神劍,他攜帶這個萬均之勢,轟轟隆隆地撞向了虛元!
虛元口中在冷笑,面上也掛滿了冷笑,但他心中還是第一次感到了震驚,甚至還有一絲懼怕!那個時候,他還是自由古神時,他就沒有怕過誰,後來他無意中得到了一本至高至及的玄妙功法,又意外地尋到了楓林寶星,他腦中就再沒有出現過“怕”這個字,即使前神界至尊爆體時,那驚濤駭浪般一幕也沒有讓他感到過害怕。
但今天,虛元確實感到了懼怕,他心中升起了不詳的感覺!
虛元面對着已經和逍遙神珠融爲一體,已經身化神劍的沐風,不敢半分大意,當他傾盡了所有的功力,指天劃地地揮出他的神訣時,暗魔界整個星空頓時暗無天日,所有的星球在遙遠的天際發出淡幽幽的光芒,昭示着這個原本就不太平的世界正處在極度危險的邊緣!
當整個星空暗淡下來的時候,身化神劍的沐風極像一顆高速運動着的流星,帶着強烈耀眼的光芒風馳電摯般衝向了虛元!
那一瞬間,昏天黑地,空中僅能看見兩塊光芒纏繞,暗魔界卻幾乎遭到了毀滅地打擊。
後來,當一切歸於平靜的時候,風痕說,他那時以爲天崩地裂了,以爲九界已經完了。
當空中兩團光芒開始凝固的時候,虛元慘淡身形首先露了出來,他的身體抖動得很厲害,但還是穩穩地立在了空中,他臉上的笑容摻雜着苦澀。虛元勝了。
比拼完功力,沐風身化的把柄神劍已經殘破不堪,暗淡的光芒讓神劍看起來了無生氣,就像一根風搖飄搖中的稻草……
曾經沐風那偉岸的身影已徹底消失在逍遙神珠中……
雪雁已經哭成了淚人,妙妙彷彿傻了。
精靈娃娃緊閉着一雙精緻的美目,兩粒珍珠般的淚珠悄然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