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蘭下意識的就覺得這事兒陶靜平應該是不會同意的。
可沒想到,陶靜平聽了這件事情之後卻是沒立刻拒絕,反而問了一句:“姐姐覺得可行?”
陶君蘭不安的皺了皺眉;“這事兒自是你拿主意。若你不喜,我自是替你推了就是了。若你喜歡……”
“九公主選婿,想來自有不少人打破頭也要願意去。緣何就突然看中了我?這是誰的意思?姐夫的?還是宮裡某位大人物的?”陶靜平一臉平靜的猜測,不得不說他這些猜測倒是也十分貼切,可是卻沒猜到點子上。也是,縱然九公主是公主,可畢竟是個姑娘家,估摸着誰也想不到一個姑娘家會這樣主動。
陶君蘭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瞞着自己的弟弟,將李鄴與自己說的那一番話都與陶靜平說了。末了嘆了一口氣:“九公主倒是個好姑娘。”
因了陶君蘭這一句話,陶靜平便是低頭思量起來:只怕姐姐也是有幾分樂意的。而且,這事兒既是姐夫提起,若自己拒絕了豈不是顯得不識好歹?到時候說不得還要連累姐姐。再則,九公主只怕也要記恨自己,若是因爲這個誤了自己以後的前途,那自是得不償失了。
當然,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兒,畢竟若真娶了九公主,於自己還是有好處的。而且姐姐不會騙自己,若是她覺得九公主不錯,那麼九公主必然是真的有過人之處的。
思量許久,陶靜平終於是下定了決心,當下平靜點點頭:“這事兒我沒意見。”
陶君蘭一愣,心裡的不安越發的嚴重了,“可,可,可是你……”只是可是了半天,到底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件事情其實她也思量許久,可是始終卻是下不定主意。一方面也覺得不錯,可另一方面始終有些不情願。
“姐姐怕什麼?”陶靜平見陶君蘭這幅樣子,倒是有點兒明白自己姐姐心裡的糾結了,於是笑着問了這麼一句。比起陶君蘭來,他倒是鎮定得太多了,倒顯得這事兒似乎跟他沒關係似的。這種置之室外的態度,更讓陶君蘭覺得詭異了。
皺着眉頭,陶君蘭緊緊盯住陶靜平:“你真願意?難道你就沒有喜歡的姑娘?九公主雖好,可也有不少壞處……”
“比如呢?”陶靜平依舊平靜,甚至帶着幾分笑意輕鬆的追問了這麼一句。
陶君蘭便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畢竟是公主,就算再沒有架子,只怕也是比一般的千金閨秀沒法比的。再則,以後你只怕要跟着九公主住在公主府。以後更不能納妾……弊端也是着實不少的。最關鍵的是,若成了九駙馬,以後說不得是要被人指點的,覺得是靠了裙帶關係才能平步青雲……”
陶靜平也是心高氣傲的,如何能受得了異樣的目光和指指點點?在陶君蘭看來,這個纔是最大的問題。
可是陶靜平卻是覺得她多想了:“若是真有本事兒,這樣的名聲也未必能持續多久;。姐姐就這樣不相信我?只有納妾……父親不也沒納妾過?”
陶君蘭忽然發現,陶靜平似乎是已經決定了。
張了張口,本想再說幾句反駁的話,可是不知怎的想起九公主來,到底是輕嘆了一聲改了口風:“若是娶了她,你便是要待她好纔是。說起來,雖生在皇家,可她卻是沒享過多少福的。”
“我明白。”陶靜平微微一笑,神色竟是難得的肅穆莊重:“我自己的媳婦,我不疼誰疼?”
看着陶靜平這般,陶君蘭忽然就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是真的長大了。都說成家立業,如今他也要成家了,等再過兩年有了孩子,可不就是大人了?
至於這件事情雖然各處都商議妥當了,可是卻是到底還沒過了明路。
皇后那兒自然是要瞞着的,唯一能走通的,怕也就是太后和皇帝。
首先,還得要確認一下皇帝到底有沒有和親的意向。不然的話,皇帝若有和親的意向,他們卻是壞了事兒,只怕誰都吃不到好果子。
爲此,李鄴特地進宮了一趟。名義上是稟告公事,實際上卻是遞上去一個奏摺——這是反對和親的奏摺,在上頭細細數納了十條和親的弊端。其中第一條,便是有辱國節,打擊士氣。
皇帝細細看完,期間面色劇變幾回。李鄴只靜靜在旁邊看着,待到皇帝擡頭時,這才鄭重跪下去磕頭以示決心。
皇帝坐在椅子上,高高的椅子可以讓他俯瞰整個屋子。自然,更不必說跪在地上的李鄴了。看着自己兒子縱然跪着卻依舊挺直的背脊,皇帝忽然有些羞慚。和親的念頭,他的確是曾經動搖過。雖然後頭又重新堅定,可是到底是動搖了。若是時光倒退二十年,只怕他這會子也是一腔熱血的恨不得領兵去將草原人趕回老家吧?老了,老了啊!
最終皇帝親自將李鄴扶了起來。並輕嘆了一口氣:“縱和親,也斷不能和草原部族和親。”草原人,也根本不會吃這一套。這是以往曾有過的血淋淋的例子。公主嫁過去,沒有一個能活過十年,更沒有一個能誕下子嗣。草原人防備着關內。而即便是公主還活着,一到了冬天草原人依舊會出來劫掠。
除非,朝廷願意年年提供物資幫助草原人度過嚴酷的冬日。可是,這成了什麼了?有那麼的糧食和棉衣,朝廷倒不如多養些兵丁!
“朝廷大將,無人願意領兵前往。”皇帝嗤笑一聲:“朕老了,這一幫大臣武將也都老了!一個個的,當年的雄心壯志熱血骨氣都被磨光了!”
說起這個,皇帝難免氣憤,胸膛起伏了好幾次才漸漸平息下來。
李鄴垂眸沉吟,然後擡起頭來,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我願。
皇帝怔住。細細打量自己這個二子。幾個兒子裡頭,數老二長得最爲出彩,也最爲斯文有靈氣,看着就像是個飽讀詩書的。可是如今這個最爲斯文的兒子,竟然說他願意主動領兵出征,去對抗兇悍的草原部族。
皇帝覺得有些哽咽,哽咽得他心都有些抽疼了;。可他如何能答應?這個二子因爲自身原因,連功課也是最爲放鬆的,更不要說習武和領兵這樣的事情了,他根本就不能勝任。
李鄴看出皇帝的猶豫,便是急切的走到一旁,抓起紙和筆來書寫自己的意願。
李鄴告訴皇帝,自己還是讀過許多兵書的,也曾專研過歷朝有名的那些戰役。最後,他又推薦了一個年輕的將領——這人如今在四川當一個總兵,喚作辛攀。曾經隨着大將征討過苗疆。也立過功。
皇帝顯然也是留意過這位青年將領的,沉吟片刻後道:“這人倒是不錯,可是到底是年輕了些,就怕經驗不足。到時候反而……”
李鄴又在紙上添上了自己舅舅顧瑀直的名字。顧瑀直是太后的侄兒,只可惜卻是庶出。曾經也在軍中任職,靠着這兒才封了侯。要說有大才算不上,可是經驗卻是有的。
皇帝明白了李鄴的意思:這是要顧瑀直掛着大將的名號,來給辛攀這樣年輕人發展的空間。
仔細想想,這倒也不失爲一個辦法。畢竟,雖然朝中大將不少,可是願意去的卻是沒有幾個。而且最關鍵的是,如今朝中大臣的確年歲都有些大了,是時候該培養新一代的將才了。
李鄴自是看出了皇帝的動搖,可也看出了爲什麼皇帝沒有直接答應此事的緣由。辛攀雖有將才,可到底太過年輕了。而這一戰役的重要性,卻又是不言而喻的。
於是李鄴便是又低頭寫了一句話:兒臣願往。
皇帝蹙眉,想也不想便是一口回絕了:“你去作甚?莫要胡鬧。”
李鄴堅持。
皇帝眉頭越發皺緊,有些惱了——老二的脾性怎的這樣古怪起來?打仗這種事情,難道是可以玩笑的?辛攀也就罷了,畢竟雖然經驗少些可着實也是有才能的。本身也是行伍出身。哪裡是李鄴能比的?
李鄴寫到:兒臣想爲父皇分憂,兒臣並非廢物。
這一句話倒是深深的觸動了皇帝。皇帝凝視李鄴半晌,忽而輕嘆一聲,拍了拍李鄴的肩膀;“是父皇對不住你。”頓了頓卻又道:“只是行軍打仗這事兒,還需從長計議。”
雖說沒一口答應下來,可是到底口氣已經鬆動了幾分了。
李鄴聞言也就沒再堅持——就像是皇帝說的,這事兒的確是該從長計議。不過看着皇帝面上的歉疚,他倒是心思一動生出一個念頭來。當下也沒再遲疑,直接就將自己的意願寫了出來:兒臣還有一事相求。
果然皇帝頓時便是應道:“你說。”
於是李鄴便是將九公主的事情說了。
皇帝頓時驚詫:“九丫頭?和陶氏的弟弟?”
李鄴點點頭,頗有些緊張的看向皇帝。這事兒也是鋌而走險。
皇帝卻是沒立刻答應,反道:“陶靜平身份卻是有些低了。配不上九丫頭。而且,陶致勿還是戴罪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