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蘭一聽是藥棚子出了事兒,倒是唬了一跳:“這怎麼可能?”一個藥棚子,能出什麼事兒?難道是吃藥吃死人了?不過這又怎麼可能?她請的那些大夫,雖不說是什麼名醫,可是要說醫術卻也都是過關的,就是名聲也是極好的。
陶芯蘭點點頭:“的確是藥棚子出事兒了。雖說和咱們關係不大,可是卻是件頂天的大事兒。”
這下陶君蘭越發的糊塗了,忙蹙眉道;“你好好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了?”
“瘟疫。”陶芯蘭吐出了這麼兩個字。
陶君蘭頓時只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被大錘狠狠的砸了一下,人都有些發暈。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反問道:“什麼?”
陶芯蘭苦笑點頭,再度重複:“瘟疫。”
陶君蘭沉默了,這事兒着實不是什麼小事兒。就像是陶芯蘭說的,這事兒和藥棚子干係不大,可卻是件頂天的事兒。
不,或者說是天塌一般的事兒。
好半晌,陶君蘭才從混亂紛雜的思緒中重新找回了冷靜,低聲問陶芯蘭:“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可嚴重?”
陶芯蘭的神色倒是一直都是繃着的,如今見陶君蘭問起這個,便是要搖頭低聲解釋:“只發現了一例,已經沒救了。大夫忙將這個消息報了上來。我讓他不許聲張先。”
陶君蘭明白陶芯蘭的意思,點頭讚許:“你做得對。這樣的事情,的確是不能聲張。這樣,你先回去,告訴你婆婆這事兒,提醒她是不是將府裡的小孩子先挪去僻靜的莊子上避開。小孩子身體不如大人,遇到這樣的事兒,怕也最先扛不住。”
陶芯蘭其實心裡也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鎮定,如今見陶君蘭有條不紊的吩咐她,倒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她心裡也知道這事兒到底多嚴重,也不敢多耽誤,忙就回去了。
陶君蘭招手叫來紅螺吩咐道:“去差人將這事兒悄悄告訴王爺。讓人去尋。一定要快。”
瘟疫不比其他病症,傳播起來十分迅速。根本就不容許有半點的耽擱。
紅螺此時也是嚇得臉色都有些發青,忙不迭的出去吩咐了。因也不敢假手他人,所以這事兒交給了傷勢還沒好全的劉恩。
劉恩自也是不敢耽擱,一路騎馬飛馳去了衙門報信且是不提。只說這頭陶君蘭又思量一陣,便是又道:“去看看姜側妃空不空。若是空,就說我有事兒找她,請她過來一趟。”
姜玉蓮這會子自然是沒空的——她正招待顧惜呢。因顧惜身份貴重,所以也不好叫桃枝古玉芝等人出來陪客,她只能自己在旁陪着,這會子正是叫苦不迭呢;不得不說,顧惜的性子着實是太靦腆了一些。着實是叫人覺得有些不知該從何下手。陪着她一處聊天,反倒是姜玉蓮嘴皮子都幹了,顧惜卻也沒說幾句話。
見了丫頭在門上探頭探腦的,姜玉蓮心中越發的不耐煩,便是沉了臉斥道:“鬼鬼祟祟的做什麼?還不給我滾過來!”當然她心裡也十分清楚,丫頭這般必是有事的。不然,如何敢探頭探腦的?
丫頭見姜玉蓮發怒,便是忙將陶君蘭派人傳來的話說了。
姜玉蓮看了一眼顧惜。
顧惜很識趣,忙到:“姜側妃只管去忙,我先去歇一歇。”
姜玉蓮微微一笑,和氣的挽住了顧惜的手,嘆了一口氣:“真是不湊巧。這陶側妃也真是,明知道你在我這裡,卻還叫我過去,也不知是有什麼天大的事兒。你且先去歇一歇,等我回頭再去找你說話。千萬別覺得不自在,有什麼只管告訴我。”
故意提了提陶君蘭,姜玉蓮的用心顯而易見。倒是顧惜連連擺手,有些誠惶誠恐道:“想必陶側妃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我這裡不打緊。姜側妃還是快去吧。”
姜玉蓮便是吩咐貼身丫頭綠綺送顧惜先去準備好的院子安置,自己則是往沉香院去了。只是心裡到底有些不舒服,少不得嘀咕了幾句。
不過見了陶君蘭之後,姜玉蓮卻是半點沒將自己的不耐露出來。只是看了一眼陶君蘭有些肅穆的面色笑道:“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兒?”
看陶君蘭那面色,她也算是相信陶君蘭是真有什麼要緊事兒才叫人來尋她了。
陶君蘭也不繞彎子,直接便是和姜玉蓮說了:“城外出現了瘟疫。”
姜玉蓮的反應和陶君蘭之前的如出一轍,俱是愣了一下後才問:“什麼?”
陶君蘭知道她是聽清楚了,所以也並不重複,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等着她自己反應過來。
姜玉蓮臉上原本還殘留的笑意漸漸的垮了下去,最後緊緊的繃住;“是真的還是假的?怎麼會……”
“我們府上開設了藥棚子,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才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陶君蘭嘆了一口氣:“我已叫人去通知王爺了。這事兒瞞不住,更不敢隱瞞。你最好早做打算。”
姜玉蓮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早作打算?我要做什麼打算?”難道她還能遏制住瘟疫,不讓我瘟疫四處傳染不成?
陶君蘭被姜玉蓮這尖銳的一嗓子驚得太陽穴都是一跳,不過這會子她也沒那閒工夫去和姜玉蓮計較,當下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便是又開口言道:“城外若是真爆發了瘟疫,少不得又要關城門限行了。若和只許出不許進還好,就怕連出也不許出了。而且,一旦瘟疫爆發起來,誰又敢再從城門口經過?若想出去避難,也唯有此時了。在等下去,只怕就不可能再有機會了。”
也是考慮到慎兒,她纔會出言提醒罷了。若只有姜玉蓮一人,她又何必去費這個功夫?
姜玉蓮沉默片刻,卻也是一時半會的做不了決定,末了只乾澀道:“我仔細考慮考慮;。”
頓了頓,又試探着問了一句:“那陶側妃可要一同去避一避?”
陶君蘭看了一眼姜玉蓮,嗤笑一聲:“我這樣子,哪裡還經得起折騰?而且,拴兒已經送走了,我也並無別的牽掛,也是不必再避了。”她勢必是要和李鄴在一處的。當初送走拴兒和明珠的時候,她心裡便是一直是這樣打算的。
姜玉蓮抿了抿脣,此時心裡倒是十分後悔——陶君蘭如此一來,豈不是在李鄴跟前獻足了殷勤?她怕是早就想到了這一步,所以才提前將一雙兒女全都送走,斷了後顧之憂。而如今自己……早知如此,就該也提前送了慎兒走!
不過,現在後悔卻也是遲了。
姜玉蓮懊惱得幾乎想吐血,卻也是無可奈何。
陶君蘭看出姜玉蓮的猶豫,淡淡道:“這事兒你且想清楚了。若真要送慎兒去避一避,便是早做打算。不管是放在你自己的莊子上,還是放在府裡的莊子上,都是使得。”
至於別的,陶君蘭也沒再往深裡說。提醒到了這個份上,已經是差不多了。再往深裡說,還指不定姜玉蓮怎麼想呢。就像是上一回,最後爲什麼姜玉蓮突然變了卦,她心裡也是有幾分明瞭的。所以這一次,哪怕真是爲了慎兒着想,她也該點到即止。
姜玉蓮卻是已經亂了陣腳,咬牙想了一陣子,反倒是又問陶君蘭:“城外如今是個什麼情形?”
“目前去看病的人裡頭只發現了一個。可是還有多少沒被發現的,卻是不知。”陶君蘭嘆了一口氣,十分誠懇的道出事實:“我也知之不詳,畢竟我與你一樣都是在內宅之中見不到實際情形。也不過是聽人轉述罷了。”
姜玉蓮越發抿緊了脣,一言不發。
“你回去好好想想把。”陶君蘭擺擺手,不想再看姜玉蓮這番神色。再則,她也着實是有些乏了——本來病就還沒好全了,如今又被這事兒弄得有些緊張,頓時就有些受不住了。這會子就覺得頭疼得不行,太陽穴更是“突突”的跳。
姜玉蓮只得回去了,心裡卻是有些不大痛快,只覺得陶君蘭這是故意的。若陶君蘭果真是爲了自己好,有哪裡會如此?上一次必就會勸她了,可陶君蘭非但不勸,還等到今日才又提起這事兒嘲諷,可見其心意。
陶君蘭卻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已被姜玉蓮曲解成了這個樣子,如今她一面叫紅螺替自己揉頭,一面吩咐人去各處也報信。譬如陶靜平那兒是絕不能不去的,還有沛陽侯府等與他們交好的人家,也是必須提醒一二。
紅螺本想勸說幾句提醒陶君蘭別太費神,可是一想如今的局勢,就又將話都嚥下去。雖說姜玉蓮能幫着管家,可是這樣的事兒,姜玉蓮那頭卻是全然指望不上的。這時候,還得陶君蘭一肩挑起這個擔子來才行。
所以,即便是心疼,紅螺也只能在心裡悄悄的嘆息一聲,然後越發認真的替陶君蘭揉太陽穴。
而此時,陶君蘭卻是不知,自己的這一番話到底又掀起了什麼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