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蘭恍惚感覺到自己的嘴被人捂住了,嚇了一大跳。回過頭去看的時候,卻是一下子就愣住了,險些沒喊出來:殿下?
二皇子捂着她嘴的手緊了緊,緊接着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於是她就不敢再張口了,配合的閉上了嘴。
二皇子緩緩的鬆開了手,卻並沒有再看她,而是越過重重枝條往外看去。
陶君蘭也情不自禁的跟着一起看了過去。
兩個交纏的身影,喘息破碎的呻吟。女子散亂的衣裳,還有雪白的肌膚。
陶君蘭就這麼怔怔的看着。連挪開眼睛都忘記了。她看着二人顛鸞倒鳳,又換了不少姿勢。最後,終於等到了兩人面朝着這邊轉過來。
只一眼,陶君蘭就驚呼出了聲!
陶君蘭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驚愕的神情還留在面上,而呼吸也是一片雜亂。一顆心更是在胸腔裡噗噗的用力飛快跳着,彷彿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她緩緩的擡起手放在了胸口,這才覺得安定了一些,而那種驚懼的情緒,也算是慢慢的平復下來。
剛纔,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她和二皇子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情景。那個茂盛的石榴樹林,密密麻麻的薔薇枝條,二皇子捂着她嘴的時候噴在她脖頸之間的滾燙氣息……以及草地上交織纏繞的兩個身體。然後還夢見,她最後看見了那兩個人的樣貌。再然後,她就被嚇醒了。
倒不是那兩個人長得有多麼恐怖,而是因爲那兩個人,都是她見過的。
一個,是當朝大皇子,皇后嫡出的長子。
另一個,是今天下午她看見的那個被大皇子揩油卻無動於衷的宮妃。
所以,她纔會被驚嚇得如此厲害。因爲那情景若是真的,那就不僅僅是穢亂宮闈了,而是真真切切的****了,是無可原諒和無法容忍的大罪。不管是誰,都無法饒恕那二人。更別說,作爲天下之主的皇帝。
皇帝被戴了綠帽子,而那給皇帝戴綠帽子的人,還是皇帝的兒子。這是什麼事兒?那絕對是醜聞!千古醜聞!真要是被人揭發出來,只怕皇帝都不會顧慮這是自己的長子,肯定會欲殺之而後快吧?到時候,哪怕是皇后,也是保住大皇子的。
說不定,就算知情的人,只怕也無法再活命。
陶君蘭想着這樣的後果,頓時覺得心跳得更加的快了。牽扯得喉嚨都是一陣陣的發緊。
好在,這不過是個夢。好在,這不是真的。陶君蘭在心中如此對自己說,可是不知怎麼的,心底卻偏偏又出現另一個聲音:若是真的就好了。到時候,大皇子就真的徹底的費了,再也不會出現了;等到徹底平靜下來後,陶君蘭也就分析出了爲何自己會做這樣一個夢的緣故:無非就是因爲今天大皇子揩油的那一幕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罷了。而她剛好又曾經看見過這麼一件事情,兩下一聯繫,於是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這個夢境。倒是也算很稀奇。
這個夢境,不過是自己胡思亂想的結果。而事實是絕對不可能這樣的。
陶君蘭覺得,大皇子肯定不會傻到用這種方式來自毀前程。而且,大皇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又何必非要去和宮妃有染呢?這不是自尋死路又是什麼?大皇子不可能蠢笨糊塗到這個地步。
夢裡的情形到底是太過荒誕,陶君蘭最終還是嘲諷一笑將此事忘在了腦後。
每天下午二皇子都是要用一盅甜品的。青姑姑不擅長這個,所以一直都是陶君蘭來做這件事情。今兒準備的木瓜牛乳珍珠羹,點心配的是清甜的花絲香餅。
陶君蘭用托盤捧了將甜品和點心都送去二皇子的書房。此時,二皇子按照慣例都是在書房裡練字看書的。
今兒守在門外的是桃枝——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二皇子似乎並不願意讓紅蕖和桃枝進書房,所以即便二人不願意假手他人,卻也只能站在書房外頭乾等着。除非二皇子有什麼吩咐。
這段時間,陶君蘭縱然日日送甜品過來,卻並沒有見到過一次二皇子。都是送到門口將甜品交給守書房的人,就回去了。
今兒顯然有些不同,陶君蘭將托盤往桃枝手中遞過去的時候,桃枝卻是沒有接下來。就那麼無動於衷的站着,甚至還上下的將她打量了一番。
陶君蘭被看得不自在,不過面上還是禮貌的笑着:“這是廚房爲殿下準備的甜品,還請桃枝姐姐送進去吧。涼了味兒就不對了。”以往她來,桃枝的態度都是挺和藹的,今兒也不知怎麼了……
桃枝終於收了打量的神色,露出一絲笑來:“哦,也沒什麼。今兒卻不必我送進去,殿下吩咐了,你直接端進去即可。”
陶君蘭一怔,有些不明白怎麼二皇子突然會這樣吩咐。不過當下心中卻已經明白了桃枝今日的益陽到底是爲何。要知道,不管是桃枝也好,還是紅蕖也好,面上雖然都客客氣氣的,可是事實上對她這個之前一直近身伺候的人,還有頗有忌憚的。
當下陶君蘭也不露什麼異色,只一笑:“既然如此,那我這就端進去吧。”
桃枝也笑:“嗯,出來的時候我還想向你請教請教針線上的事情。我瞧着你做的帕子怪精緻的,想着求你指點指點我呢。我在針線上,歷來都是個沒天賦的。”
陶君蘭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口中謙虛幾句後便是應下了:“姐姐不嫌棄就成。”
因陶君蘭手中捧着托盤不方便,所以桃枝親自幫着撩開了門簾。陶君蘭衝桃枝感激一笑,這才一矮身進去了。不過卻是沒瞧見,她進去之後,桃枝面上笑容隱去,最終低低嘆了一聲,神色悵然的樣子。
二皇子正在看書,聽見有人進來的腳步聲,便是擡頭看了過去。頓時就覺得連呼吸都有些凝住了:多久沒瞧見她了?如今瞧來,倒是沒有任何變化,神色也是一如既往;。好似,什麼事兒都無法打破那份淡然冷靜。又好似,眼中這人,對他更是沒有半點的在意。不然,又怎麼會連頭也不擡?
相比之下,二皇子忽然就覺得自己這般看得幾乎呆住的樣子是十分愚蠢的,當下自嘲一笑。
不過這些也不過是轉瞬即逝罷了,很快二皇子也掩蓋了面上的異樣之色,恢復了平日淡然溫和的樣子。似乎並未曾有過半點波動。
不得不說,這兩人明明心中都對對方在意,可偏偏都是隱藏得極好的,誰也不肯摘下面具以真心示人。二皇子是慣性使然,而陶君蘭則是害怕。
陶君蘭輕巧的端着托盤行了一禮後便是起身來,接着將手裡的托盤輕輕放在桌上,笑道:“殿下用過甜品後。正好也休息一陣,不然這樣只怕傷了眼睛。”語氣裡,有着她自己都不曾覺察的淡淡關切之意。
二皇子卻是捕捉到了這一點淡淡關切,頓時方纔還晦暗的心情就明朗起來,擡頭笑看陶君蘭一眼,便是依言放下了書本,拿起湯匙來。
陶君蘭就在一旁靜靜的立着。
二皇子吃東西的時候,一向是緩慢優雅的,細嚼慢嚥不匆不忙。所以這一碗甜品,倒是吃了不短的時間。待到二皇子吃完了,陶君蘭這才輕聲開口了:“殿下明兒想用什麼?若是有,吩咐奴婢一聲明兒就做那個。”一般情況下,二皇子是不挑剔的,但是個別情況也是有的。尤其是之前身體不好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是點名要吃什麼。
二皇子微微一挑眉,看了陶君蘭一眼。
對於二皇子這個神情她自然是再熟悉不過,當下便是笑着報名:“雙皮蛋奶羹,玉珍珠蓮子羹,姜撞奶羹,雪蛤膏,要不做點兒龜苓膏吃也是不錯的。”
二皇子微一思索就有了決定,隨手提筆在白紙上寫了一個名兒。陶君蘭見了,心中也就有數了,又笑道:“點心就配綠豆糕吧?”
二皇子也沒有異議,點頭算是贊同。
又略等片刻,陶君蘭見二皇子似乎沒了別的吩咐,便是自發的收拾起碗筷來準備退出去了。
結果二皇子卻是被她這個舉動弄得有些微微惱怒:剛進來就迫不及待的離開,她果真是半點也沒有留戀的。一時心中難免又有些賭氣,想着乾脆就讓她出去算了。只是終歸還是捨不得,猶豫幾番後還是輕輕的敲了敲桌角,示意陶君蘭別忙着離開,他還有話要說。
幸而方纔那一番不管是惱怒賭氣還是最終的妥協也好都是在內心裡的,面上並不曾顯露什麼,否則只怕讓人瞧見了只覺得目瞪口呆:原來謫仙一般的,風神俊秀的二皇子,竟是會有這樣的情緒?這還是那個溫和淡然的二皇子麼?
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反正陶君蘭是沒看出什麼的。她只以爲二皇子真還有什麼吩咐,便是又站定了,笑着詢問:“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二皇子看了一眼陶君蘭,緩緩提起筆來:“太后昨兒召見你?是爲什麼?”
陶君蘭沒料到二皇子竟是問這個,一時之間倒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