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和陳賦帶回來的消息是和當初太子受傷有關的。而這個有關於誰,卻是沒再走漏出來。
不過陶君蘭確定,必然是和李鄴沒有半點的關係。
李鄴當然連夜被召進了宮中。這些消息都還是陶君蘭自己讓人打聽出來的;。而李鄴,已是兩天沒回來了。從這點,就能看出事情的嚴重性來。
陶君蘭心裡有點兒不大安穩。她想進宮去打探一下消息,可想了想還是按下了這個念頭:如今還是別太活躍了。
不過陳賦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她倒是鬆了一口氣:至少陶芯蘭從今以後是不必再擔心受怕了。
只是七皇子那頭懿妃如今大約都快要哭昏過去了罷?
就在陶君蘭心中擔憂此事的時候。皇帝則是在雷霆震怒。
七皇子已被妥善的安置了,好在雖說重傷可是太醫說只要好好養着就能養好。此時陳賦和李鄴都在屋中伴駕,看着皇帝發泄一般的將屋裡能砸的東西砸兩個遍。
李鄴還好,畢竟已經習慣了皇帝這般越來越爆烈的脾氣。倒是陳賦嚇得夠嗆。加上本來身子就疲憊,便是越發的蒼白了臉色,給人一種隨時都要撐不住的架勢。
李鄴看了看陳賦,到底還是開了口:“父皇,陳賦一路勞頓,想來已是疲乏至極了。且讓他先回去歇一歇罷。”
皇帝發泄了一通,如今理智漸漸找回,被李鄴這麼一提醒,倒是回過神來:“陳愛卿就先回去好好歇着罷。此次你立下大功,朕一定會好好賞你。”
陳賦此時也真是疲乏至極,當下也顧不得多說了,只簡單謝了恩,就退了出去。除了身子疲乏之外,他也是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自己的懷孕了的嬌妻。
陳賦走後,李鄴和皇帝之間倒是沉默了好一陣。沉默得太久,以至於氣氛都有些尷尬起來。
“此事你怎麼看。”皇帝終於還是出聲了。坐在龍椅上卻是沒了平日的威嚴,只剩下眉宇之中的疲憊。這樣的皇帝,看上去就和一個遲暮的老人沒什麼區別。
李鄴仔細思量了一下,最終道:“或許,先將武王召回來?既是周朝餘孽,那武王肯定也會被針對。”
皇帝目光閃了閃,最終卻是嘆了一口氣:“你覺得真該將武王召回來?”
李鄴微微一怔,隨手雙手交握住看向皇帝:“眼下平亂雖說重要,可是武王同樣也重要。李家就這麼幾條血脈,大哥沒了,我們不能再承受任何損失了。”
況且,武王其實被召回的話,其實對他而言是有好處的。至少不用擔心武王立下戰功,再由皇后操縱着來與他競爭了。
不過,皇帝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這般將武王召回,對平亂這件事情來說是極其不利的。
李鄴還有個可能沒說:其實武王也未必會奉命回京。畢竟這是難得的機會。
“不,不能召回。”皇帝搖搖頭,一臉凝重:“若是在軍中,千軍萬馬護着倒是不一定會讓人鑽了空子,可若真回京的話”
路上很有可能就會被人鑽了空子,繼而對武王做出什麼事兒來。
李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登時只覺得兩難:“那依父皇看來呢?該如何是好?”
“差人報信提醒一下,讓他自己小心罷;
。”皇帝斟酌再三,最後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李鄴自然沒有異議。
皇帝又道:“這次小七立下大功,你看該如何獎勵他?”
李鄴詫異皇帝今日怎麼事事問自己的態度,不過既然荒地開口問了,那麼他也沒必要忌諱什麼從而不敢發言。微微思量之後,他便是言道:“七弟已到了封王的年紀,我看倒是不如好好獎他一坐他滿意的宅邸,再讓他自己挑個滿意的王妃。最後擬個尊貴的封號。”
李鄴本想說直接封爲親王,可是覺得這個提議就算皇帝答應了羣臣和宗親也不會答應,便是壓下不提。“七弟一向最喜歡兵器武藝,不如再賞他一套御賜的盔甲和寶劍,再給他一個將軍的實權。”
這也算是變相的在圈走權力。李鄴相信,七皇子捏在手裡的,便是能爲他所用。和他的也沒什麼區別。
皇帝所有所思的思量了一番,卻是沒立刻表態。只是又叫李鄴幫着處理這兩日堆積如山的奏章。
而就在李鄴全神貫注的時候,皇帝忽然出聲;“太子的事兒你怎麼看。”
李鄴下意識道:“其實的確是該早立太子。如今羣臣心中不安,立太子安撫他們情緒也好。也省得朝廷動盪。”
“那你覺得,立誰合適?”皇帝緊接着又這麼問了一句。
這下李鄴便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擡頭看了皇帝一眼,然後才忽然意識到:皇帝這是在試探他。
面對皇帝審視探究的目光,李鄴只是放下手裡的奏章從容和皇帝相對:“立太子一事,自是該父皇拿主意。而且,我身在其中,爲了避免有謀私之嫌,卻是不方便議論此事兒。”
李鄴這話很坦然,也很明白。
皇帝卻是不滿意,只輕哼一聲:“太后是什麼意思,你我都心裡清楚,你又何必裝糊塗?”
“太后中意兒臣,想來也是覺得兒臣能勝任的緣故。可這種事情,到底選擇權力還是在父皇您手中的。”李鄴的態度不卑不亢,甚至細細看去他眼底也不如面上神色溫和,冷冷的透不出一絲溫情。哪怕對面就是他的父親。
“難道你看不出太后如今在逼朕?”皇帝的語氣漸漸的冷了起來。
李鄴的聲音卻是依舊平和:“可太后到底不可能直接立太子,只能用這種方式罷了。”太后的逼迫或許有作用,可那卻不是絕對的。真正做主的,還是皇帝自己。
皇帝忽然收了冷意,轉而言道:“你覺得王尚書如何?他有個幼女,如今剛十六,正要開始說親。還有吳忌酒,他有個孫女,年方十七,也是十分合適。”
“父皇這是何意?”李鄴的臉色微微有些發沉。
“朕決定從這兩女之中選一人爲太子妃,你喜歡哪一個?”皇帝微微露出幾分笑意,不過看上去卻絕不是因爲高興,反而是有一種得意的味道;李鄴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兒子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你選一個之後,朕便是即可下旨賜婚,然後再下立太子的詔書。”皇帝笑容越發明顯,可那意思卻是分明在逼迫李鄴做出一個選擇。
皇帝這話再明白不過:李鄴想當太子,那麼就必然只能選一個太子妃。這個太子妃,也只能是他給出的兩個姑娘其中一個。
“兒臣不能選,也不必選。”李鄴起身深深一拜,跪下道:“兒臣其實早就想請父皇允許,讓兒臣立側妃陶氏爲正妃。”
李鄴同樣也是表明了自身的態度,不僅表明了,而且十分的堅決。
皇帝的面容一下子冷了下來,他盯住李鄴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你不想當太子了?朕說了,你若想當太子,那就選一個人罷。陶氏身份低微,絕不可能爲太子妃。”
“身份低位又如何?”李鄴自嘲一笑,態度卻仍是堅決:“父皇何必逼迫兒臣?兒臣今兒索性就跟父皇表明了態度罷。若兒臣爲太子,陶氏則爲太子妃。兒臣若爲端王,陶氏也必是端王妃。若兒臣是庶民,陶氏也爲兒臣之妻。”
皇帝勃然大怒,冷冷道:“看來陶氏果真是該死。竟是迷得你什麼都忘了。”
“陶氏並不曾迷惑兒臣,相反的,她是賢妻。陶氏替兒臣打理王府,生兒育女,處處賢惠能幹。與兒臣風雨同舟,兒臣又豈能忘恩負義?”李鄴只是伏地不起表明決心:“糟糠之妻不可棄,陶氏再不好,也是陪伴兒臣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兒臣不能沒良心。若爲了權力便是輕易背信棄義,對不起陶氏,縱然兒臣爲太子,也於心不安。”
皇帝臉色大變,忽然發起怒來:“混賬!你這是什麼意思?!威脅朕?”
“兒臣不敢。”李鄴只是如此迴應。
而皇帝卻是餘怒不消,冷聲道:“你既如此冥頑不靈,那便在這兒跪着,好好反省反省罷。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時候再起來!若你一直想不明白,那便是跪死在這裡罷。”
李鄴硬邦邦的冷淡應道:“兒臣遵旨。”
李鄴這幅態度氣得皇帝甩袖而去,而且是真下令寶船太監:“給朕好好看着端親王,不許他踏出屋子一步,好好反省!”
寶船太監忙應了,又讓徒弟服侍皇帝離開。
看着皇帝走開了,寶船太監便是低聲對了李鄴道:“王爺在裡面好好反省罷,奴才將門關上了。”
屋裡沒有其他服侍的人,只留下李鄴一個人,自然也是爲了方便李鄴偷懶。寶船太監能幫的也就只有這一點了。
關上門,寶船太監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對自己的小徒弟言道:“端親王重情。若是跟着他,纔是真正的福氣哪。只是,如今他卻是少不得要吃些苦頭了。”
皇帝明顯着就是爲了爲難李鄴罷了。至於原因寶船太監心知肚明,卻是不好明給李鄴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