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前,玥冥宮宮主慕燊與御虛子在劍鋒山對弈!這一下,就下了三天三夜!但結果卻以平局作罷!一時間,劍鋒對弈就成了武林一個傳奇。”
傳奇?一場棋局,不至於吧!月靈心裡嘀咕。
青衣樓二樓,月靈和玉鳴坐在臨窗位置,向下望去,便可見三福鎮的百姓人頭攢動,密集如織。
玉鳴露出與以往不一樣的神情,正色道:"是,不僅是個傳奇!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玥冥宮創立已有百年,歷代宮主在武林中都有舉足輕重地位。三十年前,老宮主退位,新一位宮主繼位,此人不但武功高深莫測,文學見識亦是不凡!”
"他就是慕燊?”月靈問道。
"是!"玉鳴點點頭,"自他成爲玥冥宮主,不到兩年就成爲魔教第一大派,凡見過他的人都說,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看起來倒更像是一位放蕩不羈的俠客。”
"哦?"月靈好奇心一下被提起來了,接着問"那……他和我師父的賭約又是什麼?”
玉鳴搖搖頭,輕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兩人相約在劍鋒山對弈,至於賭注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這二人就像是一個謎,一個放蕩不羈,一個飄然若仙,很難想象這倆人會賭什麼。
"各位看官!謝謝大家捧場,今天小老兒又要與你們說上一段……”
樓下,一米多高的高臺上,已然入座上次那位老者。老者身穿深色布衫,只是洗的有些發白,可看上去依舊精神抖擻,扯開嗓子又要開說。
"唉,老頭!"臺下一人高聲叫喊"今天又要說什麼新鮮事了?不好我可不給錢啊!哈哈哈哈!"那人和一旁人一陣鬨笑。
旁邊衆人亦跟着附和道:"對啊,不好不給錢啊……”
臺上,老者伸出手,示意安靜,不緊不慢道:"好!那位看官客可好了,今兒……"說着老者抓起驚堂木"我就說說玥冥宮的鎮宮之寶——鳳鳴琴!"啪!驚堂木拍下,樓上,玉鳴瞳孔不覺收緊幾分。
"風鳴琴?那是什麼?……你聽說過嗎?"臺下的百姓顯然並不知道此爲何物,小聲議論着。
高臺上,說書老者再次拍下驚堂木,啪!"對!就是風鳴琴!鳳——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高六尺許。有詩曾曰:鳳凰于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梧桐生矣,於彼朝陽。”
說書老者頓了頓,話鋒一轉,接着道:"風鳴琴,傳說由雪狼國一極北之海中特有的香木做骨,九天神風之淚做魂,凝成琴絃。相傳,如果遇到命定之人,就可以彈奏此琴,奏出鳳鳴九洲!”
"鳳鳴九洲?"臺下諸人發出疑問。
"對!鳳鳴九洲!唉……"老者轉而重嘆一聲"……可惜,這只是一個傳說,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麼?”
"老頭!那你不白說嗎!得不到證實的神話,沒準都是假的!"臺下一人不屑道。
老者面帶怒容反駁道:"欸,這位看管您可錯了,鳳鳴九洲也許只是個傳說,但鳳鳴琴卻真真切切存在!”
"……難道鳳鳴琴真有什麼過人之處?"臺下那人接着問。
"不錯!"終於有人問到點上,老者似滿意地笑笑,手摸花白鬍須道,"這鳳鳴琴…獨到之處就在於鳳淚!”
"鳳淚?”
"鳳淚是九天神風流下的眼淚。可九天神鳳乃九天神鳥,誰都沒有見過!更不要說什麼鳳血,鳳毛了。可這鳳淚卻真有其事!就在我朝盛帝繼位之時,西方星落森林的西夷族爲表投誠就曾上貢一滴鳳淚,喚作——冰魄!”
"冰魄?”
"對,冰魄!據說,此淚似水非水,似玉非玉,風吹不散,水遇不化。更有傳說,如果活人吃了它可百病不侵,延年益壽;死人吃了它可容顏不損,屍骨長存!”
"這麼神奇,那老頭,這些你怎麼知道的?"臺下又一人問道。
老者摸着花白鬍須,得意道:"呵呵,我們這些跑江湖說書的,那個不得了解些野史外傳,不是我吹,這世上啊,還真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那……你知道鳳鳴琴現在在哪嗎?”
老者指指臺下對那人道:"欸!這位看官可算說到關鍵了!鳳鳴琴本是西夷族所有,是他們的聖物,可就在百年前,落到玥冥宮手裡,成了他們的鎮宮之寶。……唉但可惜的是,歷代宮主竟無一人可彈奏此琴,以至於鳳鳴九洲到底存不存在,誰也無法說清。”
這番話可謂吊足了臺下的胃口,只聽臺下人又問道:"後來呢?”
"後來啊……"說書人面帶惆悵之色,"十年前……玥冥宮遭武林各派滅門,鳳鳴琴下落不明!”
話落,臺下一陣唏噓,之後只聽一人高聲喊道:"肯定是被人藏起來了!"有這麼好的寶貝,換誰都會藏得嚴嚴實實地!
"沒錯!"老者突然一臉嚴肅,三敲驚堂木,"鳳鳴琴是被藏起來了!可是會被藏到什麼地方呢?"老者掃了一眼臺下,"鳳鳴琴收藏之地,只有歷代玥冥宮主知道,而上屆玥冥宮主自焚身亡,死前又未曾透漏半點口風。儘管如此,武林各派都曾派人在玥冥宮方圓十里仔細找過,未曾有半點下文,恐怕……鳳鳴琴就此要成爲傳說了……”
"鳳鳴琴"月靈心裡默唸,轉頭問向玉鳴,"玉公子,你見過鳳鳴琴嗎?”
玉鳴神情自若,輕笑道:"姑娘擡舉在下了……那種傳說之物,在下怎會見過!”
"是嗎?"月靈有些失望。說心裡話,月靈對這鳳鳴琴倒真是提起十萬分興趣!
這可比她師傅的事蹟神秘多了。老實說,玉鳴所說的那盤棋局她看了不下百次,她實在看不出那棋局有什麼厲害,竟然可以成爲武林一大盛事。相比之下,月靈還是覺得被大家傳的神乎其神的鳳鳴琴更合她胃口。
月靈掃興地轉頭向下望去,眼撇一角,神色一驚,霍的站起身,欣喜地向下招手,"蕭大哥!蕭大哥,這!”
此時樓下剛進來的幾名玄色素衫少年,他們被月靈的動作吸引了去,擡頭疑惑地望着月靈。爲首的一名英氣男子卻是衝月靈一笑,與旁邊耳語幾句,便負劍上樓。
"月姑娘,好久不見!"蕭逸拱手對月靈道,嘴角絲毫不掩飾笑意,露出一排光潔的牙齒。
"玉公子,沒想到你也在這!"待將目光轉到另一邊。蕭逸略顯吃驚喚道。而他身後幾名青衫少年聽到這稱呼,眼睛頓時一亮,紛紛抱拳。
"蕭大哥,原來你們認識啊!正好,也省的我介紹了,蕭大哥快請坐!”
月靈拉着蕭逸就坐下,其餘幾名少年亦就鄰桌坐下。
"呵呵!蕭大哥,上次在西楓堡你不告而別,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見到你!”
蕭逸聞言抱拳道:"上次實在對不起,師門急召我回去,故來不及向月姑娘和段少俠告辭,還請姑娘見諒啊!”
"欸,蕭大哥你別在意,我們不會介意的。蕭大哥,喝茶!"月靈端起茶杯向蕭逸敬道。
此時已臨近傍晚,青衣樓比其他時候更顯喧鬧。不少人都來此喝喝茶,聊聊天,不時迸發出一陣陣鬨笑。
"蕭兄,不知你們今日出現在這是爲了何事?"玉鳴放下茶杯開口問道。
"這……"聽此詢問,蕭逸有些尷尬,似有難言之隱,嘴角蠕動,而後道:"不瞞玉公子,我們師兄弟這次出來,是有正事在身。”
玉鳴微微挑眉,開口道:"哦,如果蕭兄信得過在下,可否告知一二?”
蕭逸思索片刻,拱手正色道:"那……還請公子替我們多加保密!”
"好說!”
一時蕭逸也不知從何說起,心中醞釀一陣,緩緩道:"實不相瞞,我等是奉了掌門之命,追蹤那魎牧道人!”
"魎牧道人!是他?"玉鳴面色一沉,眉頭微皺。
"是!自西楓堡一役後,武林已經不再平靜了。據線報冥焰現在正急於擴張勢力。魎牧道人最近也在這一帶活動頻繁。所以掌門派我等下山,原是想擒獲他,好探聽一些情報,否則就殺了他,也算爲民除害!"蕭逸重重敲敲桌面,看來此行勢在必得。
玉鳴沉吟片刻,擡眼問道:"那……敢問你們是否已尋得他下落?”
蕭逸點點頭:"是,幾日前,我們曾暗中跟蹤他。不想卻被他發現,一番交手後,讓他負傷逃走。我等是一路追尋,今日才進這個鎮子不巧在這裡見到公子和月姑娘。”
"也就是說,現在他很有可能就藏身在這附近!"玉鳴接下蕭逸話,神情頗爲嚴肅。
"是!"蕭逸直起身,對玉鳴拱手,"所以我等想,還請公子出手相助!"語氣真誠,充滿懇求之意。看來蕭逸是真心希望玉鳴可以出手幫助。
玉鳴擡手,言辭懇切道:"既然禪宗看得起在下,在下自當全力以赴!但…魎牧道人那廝素來狡猾,爲人又邪門多怪。想找到他,恐怕並非易事……”
"是,這個我們也知道。所以我與衆師兄弟商量過,由我等幾個先入城查探,其餘的則守在城中各個出入口,希望可以甕中捉鱉!”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話也聽不懂?"一旁月靈出聲打斷蕭逸的話。神情茫然地看着兩人,眼睛骨碌碌來回轉着,一臉天真。
蕭逸啞然,這月靈還是一點沒變。無語片刻,纔開口解釋道:"月姑娘,我等提到的魎牧道人,他是冥焰的一員。此人狡詐多端,行事陰險無比。自從西楓堡一役後,冥焰就已成爲武林公敵。現在全江湖人士都已經行動起來,計劃合力剷除冥焰。如果我們抓住他,說不定就可以知道冥焰總堂地點,直搗黃龍,還天下太平!”
月靈一聽,秀眉緊緊皺在一起。西楓堡血流成河的畫面還在她眼前浮現,頓時覺得渾身哆嗦。
"說到底,不還是要殺人嗎?殺來殺去有那麼好玩嗎?"月靈神情黯淡,低下眼瞼,喃喃道:"我不喜歡殺人……”
氣氛陡然降到冰點,玉鳴見月靈有些異樣,出聲喚道:"月姑娘?月姑娘?”
聽到玉鳴叫喚,月靈這纔回過神來,緩緩擡頭。
"月姑娘,你還好吧?"玉鳴低下頭詢問道。
月靈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給大家帶來困擾,報以淺笑,"呵呵,我很好……我只是…只是不喜歡有人死……"死人真的很可怕!
玉鳴淡淡一笑道:"月姑娘仁慈善良,不想濫殺衆生,這點叫人佩服。但止戈爲武,消滅妖邪,此乃我輩習武之人終生目的!"玉鳴故意加重語氣,表面聽起來極爲輕柔,其實隱隱又透漏着不可置疑的威嚴。
蕭逸身後一干玄衫少年聽玉鳴這番話,皆面露崇敬之色,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月靈望望周圍,是這樣嗎?她突然想起山上的生活,無憂無慮,遠離紛爭,對山下的紛爭渾然不知。可……下一秒腦海裡出現的全是那些孩子,只要能保他們周全,其他的都不重要!
月靈霍的站起身,掃了眼衆人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月姑娘,一路小心!"玉鳴拱手報以一笑。
"恩,我會的!"月靈點點頭,接着頭也不回的轉身下樓。再呆在這裡,她怕是就要窒息而亡了!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走在出城的小路上,金色的夕陽在地平線上綻放最後的餘暉,縷縷金輝打在月靈身上,就連她那雙眼睛也灑下一片金黃。整個人就像鍍上一層金色,明眸熠熠,越發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