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德,去備車,朕要出宮。”
“皇上。”李公公說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皇上,您的身體的確不適宜舟車勞頓,請皇上三思啊!”
“是啊,皇上,請皇上三思!”呂岩接着跪地說道。
羽明啓沉痛地閉了閉眼睛,希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他欠他這個女兒的太多了,本以爲他還有機會補償,可是如今卻是半分可能也無。
等羽明啓再次睜開眼睛之時,眼睛裡已是清明一片,“禁衛軍副將呂岩聽令!”
“是,微臣在。”
“朕命你帶上最好的棺木,即可前往崖底,務必要將朝華公主的屍骨平安地給朕帶回來!”
“是,微臣領命,微臣這就去辦!”說着呂岩行禮起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一德,去丞相府通知上官和,讓他即刻進宮。”
“是,奴才遵旨。”
在衆人都離開之後,羽明啓才緩緩起身,轉身向內室走去。
半個時辰之後,上官和再次踏入了這皇宮的大門,雖然不過時隔幾月,但是於他而言,卻如同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
李公公見上官和駐足不前,立刻催促道:“丞相,皇上正等着您呢。”
“嗯,走吧。”
“丞相,皇上在內室,雜家就不進去了,您自個進去吧。”李公公恭敬地說道。
“好,有勞李公公了。”上官和回禮道。
他早已不過問朝堂之事,如今的他可是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聞誦經聲,也就自然不知道爲何羽明啓會突然傳召他入宮,他猶豫了一下,緩緩地推開了內室的房門。
房間裡一股悲傷之氣頓時襲上他的面門,加上房間裡那昏暗地燈光,一時間竟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上官和走進房間,這纔看到羽明啓背對着他,站在窗臺邊上,那身影在這悲涼的房間裡更顯得孤寂。
“皇上。”上官和恭敬地行禮說道。
羽明啓聞言轉身,待看到是上官和之後,淡淡地應道:“你來了。”
“皇上,發生什麼事情了?爲何您現在如此憔悴?”上官和關切地問道,他早就聽聞了羽明啓生病的事情,可是前幾天,上官高陽回去時還說皇上的身體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殊不知今日一見,卻越發地嚴重了。
“朝華死了,朝華真的去世了。”
羽明啓說着迴轉過身去,繼續望着窗外的梅樹。因此他沒有看見上官和臉上那微楞的神情。
朝華公主不是在幾個月前就已經落崖身亡了嗎?爲何今日皇上會突然說起這個?難道皇上就是因爲這個纔會如此神傷的嗎?可是不應該啊,這件事情早就已經過去小半年了啊。
羽明啓再次回過身來,看着上官和,“朕在崖底找到了朝華的屍骨。”
“皇上,您?”上官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沒有想到這幾個月來羽明啓竟然從沒有放棄過尋找朝華公主,難道說淳兒真的不是他的女兒,真是皇上的嗎?這個認知,不禁讓他渾身一顫,有時候真相要遠比現實更加殘酷。
看着上官和訝異地神色,羽明啓知道是時候告訴他真相了。
“丞相,朕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傷到你,但是朕卻不得不告訴你。”
“皇上,您言重了,有什麼事情,您儘管說便是。”
羽明啓深呼了口氣,道:“朝華是朕的女兒,是朕跟慧兒的親生女兒!”
羽明
啓的話猶如一聲驚雷在他的心底炸開了,上官和只覺腦中嗡嗡作響,頭疼的厲害,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一回事,前者還可以安慰自己那不是真的,可是後者卻可以讓人痛得無法呼吸,痛到麻木不仁。
“朕對不起你!”
上官和嘴脣一張一合,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就在此時,李公公那恭敬而又尖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皇上,蘇統領他們已經回宮了,就在殿外候着。”
“宣!”
羽明啓說着擡腿向門口走去,可是就在他要打開房門的那一刻,他突然回頭,對着上官和說道:“丞相,他們將朝華帶回來了,你,可以跟過來看看。”
說完,羽明啓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一滴無聲地眼淚從上官和的眼底流出來,他彷彿聽到了他的心破碎的聲音。
慧兒,我曾經不止一次地懷疑過淳兒的身世,可那只是懷疑而已,而如今,那懷疑竟成了真的。
上官和的腦海中不斷地在回放着過去的他和他的摯愛唐蘭慧之間的所有點點滴滴,有歡笑,有悲傷,有苦,有甜,他神情呆愣地望着門口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雖然內室與乾和殿大殿只有幾十步之遙,一個在前院,一個在後院,可是羽明啓卻是覺得有幾十裡那般遙遠,他不覺加快了步伐。
“皇上,小心!”李公公輕喊出聲,快步向前,一把扶住了險些跌倒地羽明啓,大病初癒,他的身體的確已經大不如從前了。
“朕沒事,沒事,快走。”羽明啓抓住李公公的胳膊,像是魔怔了一般,雙眼毫無焦距地望着前方,那眸中的期盼,讓李公公心焦。
李公公嘆了口氣,快步跟了上去。
“皇上駕到!”在將要走進大殿之時,李公公大聲地喊道。
大殿中的蘇統領以及呂副將聞言,立即整了整衣衫,然後跪地恭敬地行禮說道:“卑職蘇德良,呂岩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快平身。”那柔和地聲音中透着些許激動,而他的眼珠卻是地地轉着,好像是在尋找什麼似得。
“謝皇上。”
還未等倆人站起身,羽明啓便疑惑地望着他們,失望地說道:“蘇統領,朕的公主呢?朕爲何沒有見到?”
倆人互看一眼,接着蘇德良說道:“回稟皇上,朝華公主的棺木,微臣命人暫時停放在宮門口了,微臣不知該將公主的棺木放在何處,特來請示皇上。”
朝華公主的真實身份,蘇德良等人是知曉的,所以他纔會不知道該如何安置,是擡進皇宮?還是送去丞相府?
羽明啓怎會不知他們的心思,只見羽明啓立刻陰沉下臉來,“這宮中禮節還要朕來教你們嗎?公主薨逝,難道還要安置在宮外不成?”
蘇德良倆人一見羽明啓生氣,立即跪倒在地,“臣等不敢,還請皇上明示!”
“將公主的棺木擡到天和殿,鎮國朝華公主羽浩熙,以皇后禮儀厚葬之。”語氣裡盡顯王者威儀,是那樣地不容人拒絕。
蘇德良倆人互看一眼,滿眼皆是震驚,猶豫幾秒鐘,立刻扣頭說道:“臣等領旨。”
“退下!”
“是。”
李公公心中的震驚不亞於他們倆人,只不過李公公一直都是低着頭的,是以沒有人看到他眼中的驚訝。
天和殿,是皇帝皇后駕崩之後專門停放皇帝棺木的地方,自古
以來,也只有真命天子和其皇后纔有資格在死後將其棺木停放在那裡,等待下葬。而朝華公主,不過是丞相之女,卻能跟天子一眼享受同等的待遇,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皇上,將公主的棺木放置在天和殿,這,於理不合呀!”李公公大着膽子,小聲地詢問道,他心裡很是擔憂,這停放在天和殿事小,可若是因此招來一場宮廷風波,那便不是一樁小事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即將又起啊。
“嗯?”羽明啓轉眼冷冷地看向他,那眼睛裡的涼意,不禁讓他一哆嗦。
“是,奴才越矩了。”李公公說着恭敬地低下了頭去。
“去跟丞相說一聲,公主的棺木停在天和殿,他若是想去看朝華公主最後一眼的話,便直接去天和殿。”
“是,奴才遵旨。”說着李公公無聲地退了出去。
雅兒,希望你能原諒父皇,這十幾年來,父皇沒有一天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而父皇要好好補償你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了機會。
“丞相!”李公公剛走出乾和殿,正要向後院走去的時候,就看到了丞相上官和像是丟了魂似的,無精打采地走了過來,而且竟然連李公公喊他都沒有聽到。
李公公理解他此刻的心情,畢竟是他的女兒離世了,傷心是在所難免的,只不過他這也過於神傷了吧。
“丞相。”李公公不禁擡高了聲音喊道。
上官和聞言,擡起頭來,雙眼好不容易找到了焦距,淡淡地回禮說道:“李公公。”
“丞相請節哀,人死不能父皇,丞相還要看開一點。”李公公勸說道。
“多謝李公公開導,冠宇明白。”上官和努力地撤出一絲微笑來說道。
冠宇,是上官和的小字,是他在行弱冠之禮時,他的父親給他取的,而之前,唐蘭慧從來都是直呼他的小字的,如今這小字從他的口中說出,讓他不禁再次想起了唐蘭慧,心中不免越發地感傷。
“對了,李公公,以後莫要再稱呼冠宇丞相了,冠宇早就不是丞相了。”上官和接着說道。
“丞相客氣了,在雜家眼裡,一日爲相終生爲相。丞相不必過謙。”李公公微笑着看着他,上官和一家三代爲官,爲龍羽國立下了汗馬功勞,每一代都是人才輩出,對待朝廷也都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很是讓李公公佩服。
“丞相,朝華公主的棺木停放在了天和殿,皇上讓奴才過來通知您,您若是想去送公主最後一程,奴才這便帶您過去。”
上官和驚訝地望着他,顯然沒有想到羽明啓會這麼做。
李公公自然看到了上官和眼中的驚愕,只不過在李公公看來,那是上官和受寵若驚的表現。
皇上這麼做,究竟是爲了補償朝華公主呢?還是爲了再一次說明朝華是他的親身女兒?只是,這又有什麼區別?
“丞相?”李公公見他走神,小聲地問道。
“嗯。”上官和回過神來,點頭說道:“有勞公公在前面引路了。”
“好,丞相這邊請。”說着上官和在李公公的指引下,一步一步向天和殿走去。
其實李公公前腳走出乾和殿,羽明啓後腳便起身向天和殿走去。
天和殿,地處皇宮的西南方,也是距離宮門口最近的宮殿,所以從宮門口到天和殿,從時間上來算,不會超過一刻鐘的時間,而從乾和殿到天和殿,卻連一炷香的時間也用不到。只不過,當羽明啓到達天和殿的時候,蘇統領等人還未趕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