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翠見她沒有反應,以爲她沒有聽到,不禁走到窗前,伸手關上了窗戶,然後再走到屏風前,從上面拿起一件外衣,披在了上官婉淳的肩膀上。
上官婉淳感受到從肩膀上傳來的溫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此刻,她的眼睛裡一片清明,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她早就應該這樣的,只是當初她貪念母親的懷抱,貪念大哥的關懷,纔會一直儘可能地按照原本上官婉淳的性子來過活,她儘可能地忍讓,儘可能地妥協,儘可能地不讓自己鋒芒畢露,儘可能地暗地裡搜尋着證據,可是換回來的卻是一次次的陰謀與傷害,甚至是害了母親的性命!她不得不懷疑那個下毒的人很可能就是熟知內情之人,而且就在這皇宮。
煙翠看着她眼睛裡的冷漠,不由得愣住了,她記得這眼神,這眼神冰冷地讓她覺得自己彷彿到了極寒之地,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是徹骨的冷!她記得,自家小姐落崖回來的那一天,回到淳雅居的那一天,她看到的就是這樣寒冰般地眼神,而就在前一刻,她再次看到了這樣的眼神,她心裡總覺得怪怪的,但是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上官婉淳看着煙翠發愣的神情,也不多做解釋,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外衣,邊向桌邊走去邊淡淡地說道:“謝謝。”
“小,小姐,您,您沒事吧?”煙翠結結巴巴地說道。
“沒事,怎麼了?”上官婉淳坐下,回頭,淡笑着說道,而她的眼睛裡也沒有了剛纔的冷然。或許,在煙翠,在家人面前不應該展現這冷情的一面,上官婉淳心裡說道。
呼,原來是自己看錯了,煙翠心裡鬆了一口氣,快步走過來,傻笑着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小姐,您餓不餓,我去準備早飯?”
上官婉淳淡笑着點了點頭,“好,那就麻煩煙翠了。”
“小姐,看您說的,這是奴婢應該做的,只是,小姐,您這麼說,讓奴婢覺得您離奴婢好遠好遠。”煙翠說着低下了頭去,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得。
上官婉淳見她這副蔫蔫可憐的模樣,不禁笑出聲,起身,摸了下煙翠的頭頂,說道:“煙翠,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這可不像你啊,好了,別想太多了,快去做飯吧,你聽,我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煙翠錯愕地擡起頭來,看到上官婉淳眼底的笑意之後,也不禁咧開嘴巴笑了起來,說道:“是,奴婢這就去。”說着煙翠跑了出去。
看着煙翠離開的背影,上官婉淳眼底的笑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還是冷淡。煙翠,你還小,很多事情都還不明白,但是我卻希望你能一直這樣單純下去。上官婉淳心裡說道。
小姐,奴婢知道您心裡難過,可是奴婢嘴拙,不知道說些什麼來安慰您,剛纔您雖然對着奴婢笑了,可是奴婢看到了,看到了您眼底深處的那抹哀傷,奴婢心裡也很難過,奴婢寧願您哭,也不想看您這隱忍地笑着。夫人,夫人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小姐,奴婢雖然很多事情不懂,可是奴婢的直覺告訴奴婢,這皇宮裡的陰謀大着呢,奴婢求夫人保佑小姐平安!
煙翠跪在一顆大樹前,雙手合十,閉着眼睛,心中虔誠地祈禱着。
皇上羽明啓下了早朝之後,沒有回寢宮,而是在皇宮裡隨意地慢步着,卻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這重華宮。
重華宮裡冷冷清清地
,再加上又下了大雪,所以院子裡沒有什麼人,自然也不會有人通報。他慢慢地走着,卻在後院門前看到了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跪在樹前,嘴巴一張一合,好似是在說着什麼。這樣的情景何其相似啊!只不過今日,重華宮的這位丫鬟,在說完之後,又虔誠地對着上天磕了幾個頭,這樣的舉動倒讓羽明啓的心裡消除了幾分戒心。他再次想起了那個如水般溫潤的女子,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裡,儘管那溫情那笑容不是爲他展現!
煙翠說完起身,在回身準備去廚房做飯的時候,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皇上,不禁嚇了一跳,在反應過來之後,忙跪下行禮問安:“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你叫什麼名字?”羽明啓淡淡開口問道。
“回皇上,奴婢煙翠。”煙翠哆哆嗦嗦地說道。
“嗯。”他點了點頭,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叫做煙翠的丫鬟是朝華公主的貼身婢女,只聽他接着問道:“你剛纔在這裡說着什麼?”
“回皇上,奴婢見小姐心裡難過,奴婢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小姐,只好乞求老天爺保佑小姐。”煙翠如實說道。
“嗯,你起來吧。”羽明啓淡淡說道,他信她,不是因爲她是從丞相府出來的,也不是因爲她是上官婉淳的貼身婢女不會加害於她,而是爲了她臉上的真誠,他信她剛纔說的話。
“雅兒起身了嗎?”皇上羽明啓再次問道。
雅兒?是誰?煙翠想了一下,才記起皇上口中的雅兒就是她家小姐上官婉淳,羽浩雅是她被封爲公主以後皇上賜的另一個名字,只不過都比較忌諱直言王孫公主的名字,所以她纔會一時想不起來。
只見煙翠急忙說道:“回皇上,公主剛剛起身,奴婢這就去告訴公主。”
“不必了,朕直接過去,你先去忙吧,朕還有些話要對朝華公主說。”羽明啓一揮手,對着煙翠說道。
“是。”煙翠恭敬地回道,直到看着羽明啓和他身後的李總管拐進走廊,她才緩緩地向廚房走去,只不過她的額頭和後背生生地嚇出了一聲冷汗。這可是她第一次獨自面對皇上,讓她怎能不緊張。
羽明啓來到房門前,再三猶豫之下,還是敲響了門。
上官婉淳以爲是煙翠回來了,苦笑一下,心想這丫頭什麼時候也這麼懂禮貌了啊?
“進來。”上官婉淳淡淡地說道。
可是當看到走進來的不是煙翠,而是皇上羽明啓之後,一瞬間的微愣之後,上官婉淳起身,恭敬地行禮說道:“朝華給父皇請安。”
“免禮,坐吧。”皇上羽明啓說道,但是她卻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些許激動。
“謝父皇。”
上官婉淳接着對着門外大喊:“煙翠,上茶!”
“不必喊她了,朕讓她去忙了,你先坐下,朕有話要對你說。”羽明啓接着給李總管遞了一個眼色,冷冷地看着他說道:“李總管,你在門外候着,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準靠近半步,否則,殺!”
“是,奴才領旨。”說着李總管轉身走了出去,關上了房門。李總管自然知曉這其中內情,事關皇傢俬密,是絕對不能對外人知曉的。
上官婉淳心裡很是疑惑,她看到了剛纔皇上眼中的殺意,只是她不明白,究竟會是什麼樣的事情要
對她說,而且看樣子還是機密性的。
她怎麼想也想不出還會有什麼其他的事情,這和親的事情大家早就是知曉的,莫非是跟母親有關?她被腦海裡突然冒出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雅兒?”皇上羽明啓見她站在那裡愣神,不禁出聲喊她。
“是,父皇。”上官婉淳說着也走到椅子前坐下。
煙翠心裡太過於緊張,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廚房的,知道她看到木板和菜刀時,才郝然發現自己身處何方。
天哪,想我一個小丫鬟,不僅見到了皇上,而且還跟皇上說話交流了,這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煙翠心裡驚呼道。
“你先去忙吧,我還有話要跟公主說。”煙翠想起了剛纔羽明啓說的話。
皇上的意思是不是說讓我不要去打擾他們呢?煙翠歪着腦袋,自言自語地說道。
好像就是這個意思吧,煙翠自己回答自己說道。
那小姐應該不會怪我這麼長時間不回去吧?煙翠又問道。
應該不會的,小姐纔不會這麼小心眼呢。煙翠又自己回答自己說道。
煙翠想的頭都有些大了,她使勁地搖了搖頭,然後像是做了什麼很大的決定似的,說道:“不管了,就當做是這個意思吧,那我就做一些比較複雜的早餐吧,正好可以拖延一些時間,而且小姐自從來到這皇宮,都好幾天了,都沒有好好吃過飯,每次都是隻吃一點就飽了,這樣下去,身體早晚都會垮掉的,那我就做些小姐最愛吃的綠豆糕吧,外加銀耳蓮子粥。”
說幹就幹,只要一想到爲上官婉淳做好吃的,剛纔發生的那段小插曲便被她拋之腦後了。
丞相府。
自從唐蘭慧離開以後,上官和的臉上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笑模樣。而且幾天前,在他從皇宮回來之後,臉上的表情更是陰沉地可怕。
因着皇上下旨讓上官婉淳進宮,所以他才入宮要去皇上收回成命,奈何皇上的一席話,再次將他打入了地獄,他再一次想起了十六年前發生在丞相府的事情。
他記得當年,清源鎮發生洪水,作爲欽差的他去了災區救災,可是不巧的是,唐蘭慧卻生了一場大病,城中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他收到管家的飛鴿傳書之後,便又將這消息傳到了宮中皇上羽明啓的手上,因爲他知道,他同樣深愛着她,是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事情也的確是這樣,在羽明啓接到消息的那一瞬間,便命宮中最好的太醫去了丞相府爲唐蘭慧治病,而他自己因爲放心不下,也悄悄地穿着常服跟着去了丞相府。
由於府裡除了管家和唐蘭慧之外便再沒有知道他羽明啓便是當朝皇帝,再加上他又特意讓知情的人隱瞞了他的身份,是以沒有人知道皇帝微服出宮了。
他還記得在他解除水患回府之後,四姨太曾經偷偷地找過他,對他說在他離府的這段日子裡,夫人唐蘭慧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起初他不相信,可是當四姨太繪聲繪色地描述了當時發生的事情的時候,他竟然相信了四姨太的話。
四姨太說:在唐蘭慧傷好的最後一天,她去看望唐蘭慧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個陌生地男子衣衫不整地從唐蘭慧的房間裡走出來,那個男子看上去卻不見絲毫的驚慌,反而是一臉的高興。她說她很是疑惑,那男子看上去不像是偷了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