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雪軒內
“姑姑,這個放在哪?”一旁的雨寒高聲問道,衆人忙着在絳雪軒內收拾東西。
“姑姑?初夏姑姑!”雨寒連叫幾聲見初夏沒有反應,走到初夏身邊輕聲喚道。
“啊?”初夏如夢初醒般看着雨寒道。
“這裡有兩隻太后賜的瓶子,放在箱子裡怕是難免有所磕碰。”雨寒看着一地各人等賞賜的物品,犯愁道。
“那就單拿出來讓人捧着吧。”初夏皺眉道,“看樣子明天人必定少不了,也不在這一個人之上。”
“是。”雨寒略一躬身,指揮着小祿子將瓶子單另放好。
一地物件皆是奇珍異寶,衆人小心翼翼,深知磕着碰着哪件皆是自己擔不起的,因此收拾的異常緩慢。初夏見屋中煩亂,緩步出屋,看着天上朦朧的月色怔怔出神。
今日之事實在是太過不合常理,實在不像是小姐平日所作所爲。正所謂無功不受祿,自己並未有任何功勞,平白的景暘王妃竟送自己這麼貴重的東西作甚?再說小姐那般玲瓏剔透之人,竟許自己收了東西…想當日離別,小姐連叔老爺所贈之物也不許收,今日也真是奇怪。
初夏在下頭上髮簪,細細打量片刻,左思右想實在想不通其中的關鍵。忽的將手中簪子一抓,既然想不通,不如回去看個究竟!
與此同時,蘭陵宮內。
楚墨自主位坐下,一言不發,只是微笑看着景暘王妃。
見他二人,一個郎情一個妾意,自己實在是多餘。輕咳一聲,打破尷尬局面,福身一禮道:“那…臣妾先行告退。”福喜見蘇洛汐如此,急忙道:“奴才先行告退!”
楚墨輕輕嗯了一聲,二人如蒙大赦,疾步走出屋內。
紫雲樓內,燈燭搖曳。
“總管請坐。”蘇洛汐對福喜笑道。“娘娘請。”福喜略一甩拂塵,虛讓了一下,二人接連落座。
兩人也不甚熟絡,只自顧自的想着心事。
蘇洛汐現在只覺得心中感慨萬千。想自己當初入宮,不過是爲了不再過寄人籬下的生活,不用看人白眼,能憑一己之力爲自己和晉兒搏個好前程。至於尋常夫妻般的日子自己從未曾想過,也從未奢望過。她非常清楚,她所嫁的人不是她一個人的丈夫。
儘管早已深知,但哪個女子沒幻想過自己能與夫君過着舉案齊眉的日子?可她呢?雖然她對皇上並不瞭解,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幾次。
可那畢竟是她的夫君,就算自己地位不高,那自己也是他光明正大的妃嬪。而她今夜卻親自爲自己的夫君與他人之妻搭橋鋪路、夜來幽聚,並且一言不發的看着這一切發生,坐在這窄小的矮樓裡與別人笑談敘話。
她不甘心!
蘇洛汐也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一向淡看塵世的自己何時變得這麼爭強好勝了?裡面那兩個人,一個是天下之主,一個是有助於自己的恩人,況且兩人有情,自己不該祝福他們麼?還是隻因爲裡面那個是自己的夫君….
“汐嬪娘娘可是有事想不通?”正在蘇洛汐思忖之間,突然聽到福喜問道。蘇洛汐一驚,急忙掩飾道:“總管哪裡的話,不過是有些乏了。”
“哦?若是汐嬪娘娘不嫌棄福喜是個閹人,不妨說來聽聽。”福喜聞言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蘇洛汐知道定是叫福喜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想着定是瞞不過去了,只能垂首不言。
“實際上自那日王妃與娘娘結交之時,娘娘便該看到自己由此一天。”福喜見蘇洛汐不言,淡淡道,“需知天下沒有白得的好處。剛剛侍寢便連升三級,實在是聞所未聞。”
蘇洛汐見福喜話中有話,懇切的看着福喜道:“不瞞總管,洛汐已然茫然無措,還請總管指點。”
福喜聞言淡淡一笑,以肘輕撐,微微靠前,壓低聲音道:“這內裡的緣由極爲簡單,娘娘冰雪聰明,咱家不過是閒聊而談罷了,指點可談不上。”蘇洛汐輕笑道:“洛汐雖入宮時日尚短,但這入耳之言,什麼該過腦,什麼該過耳還是略知一二的。”
“娘娘可還記得自己是如何遇到皇上的?”福喜問道。“是…是那日在御花園,無意中碰到。”蘇洛汐輕輕道。
福喜略一揚眉道:“想必那日境況娘娘依舊曆歷在目。”微頓複道:“既然已然被撞破,總是要想辦法解決,而皇上的法子您也看到了。”想起那日皇上在福熙閣中眼中所透出的殺氣,蘇洛汐現在還有些心悸。
“皇上殺個人,不過如碾死只螞蟻般簡單。可是…既然能被娘娘碰到,難免不會被其他人碰到,偌大的楚宮,不能將宮中衆人殺盡吧?”福喜笑道。蘇洛汐不語,隱隱猜到了一些。
福喜見蘇洛汐不言,笑而復言:“可娘娘反過來想想,若是宮中能有一個安全之處。既能讓皇上做了他想做的事兒,傳出去又不惹人非議,豈不是兩全其美?楚宮雖大,但而想要達到這點,哪裡能比得上一個娘娘的寢宮?”
“可此事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也許娘娘那日沒有雅興賞月,這輩子也不會知道此事。”福喜言道此處,便微笑不在繼續說下去,只是微笑看着蘇洛汐。
對,自己怎麼沒想到?蘇洛汐在心中暗自反問。想必知道此事之人不過五人,許是連五人都不到,而在宮內又是嬪妃的只有自己。既是不能將此事擴大,不如將計就計,將自己扶上位。一來自己感念恩典,想必不會有所推辭,也不敢推辭。
可不怕自己泄露出去麼?蘇洛汐轉念又想到,眼中疑惑再起。
福喜見狀,笑道:“娘娘若是敢有所泄露,以爲自己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麼?即便是讓消息走露了出去,無憑無據的試問這普天之下何人敢信?難道娘娘還敢叫人前來搜宮不成?而娘娘如今在宮中正是衆矢之的,後宮之中能管此事的都巴不得生吞活剝了娘娘,會見娘娘麼?”
“而這其中最重要的是…”福喜微頓道,“娘娘何時聽過有人敢來搜皇上宮的?若是真有此人,想必是活的不耐煩了。因此不管是誰,不管究竟聽到沒聽到,都只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沒聽到!而倒時娘娘只會被當成善妒或者失心瘋,倒是能不牽連家人已是萬世修來的福分。”
福喜說道此處,見蘇洛汐已然完全愣住,起身笑道:“不過娘娘也不必將什麼事都想的太差。看這情景…”說着微瞟了一眼正殿的方向,“怕是這位王妃變皇妃了已是指日可待的事。看皇上費心的樣子,想必日後必不會是低位。若是娘娘能抓好這個機會,不僅皇上心中對娘娘會有所改觀,有了王妃這個大靠山,以後的日子也能穩妥些。”
蘇洛汐深知福喜所言句句在理。雙目輕闔,一滴清淚順頰而下,似是在感嘆自己無助的命運。
“書瑤求見汐嬪娘娘。”書瑤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蘇洛汐以帕拭乾淨眼角淚水,低低道:“進。”
“啓稟汐嬪娘娘,皇上宣娘娘前去。”書瑤福身一禮。
蘇洛汐本以爲自己要在此靜坐至天明,聞書瑤之言,心中納悶。擡眼看向福喜,見其也一臉茫然疑惑之色,想來也不解其中之意,只得起身向正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