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仇人的女兒?”棠梨不可思議地望着他,雖然聽不明白他的話,但已經猜到一些。她很早也懷疑過七公主的身世,但並沒有什麼證據。
從唐謹之那裡得到消息後,她派無霜去陶蘇郡靈隱門尋找其掌門冰壺仙長。只可惜,無霜這一去,卻是音信全無。
“哼!唐丞相,果然不愧爲晉軒一等一的良臣。”葉蕭遠冷笑,“爲了維護唐葉兩家的關係,縱然知道你是朕仇家人的女兒,卻一直隱瞞了這麼多年,將你當親外孫看待,當真豁達!有心胸!更有心機!”
棠梨連連退後幾步,被他的眼神逼得忍不住有些顫抖。這種死亡一樣的氣息,讓她感覺呼吸困難。
“皇上,你,你究竟在說什麼?”她身子微微有些顫抖,呼吸稍顯紊亂,只覺此時此刻的葉蕭遠,很嚇人。
她的魂魄失誤轉到這具身體上來之後,印象中不管宮裡的什麼人,都對這七公主相當客氣。皇上更是萬千寵愛,甚至從沒有對七公主真正動過怒。
可從長寧回來之後,棠梨就發現,葉蕭遠身上那股慈愛的父親之氣有所改變。凌霄閣的時候,更是一度將父女兩人的關係鬧到不可收拾的僵局之中。
好不容易纔稍微挽回的局面,如今,卻因爲這突如其來的身世,又陷入冰窖。可她並不清楚,葉蕭遠口中的仇人,究竟是什麼?
“你到底屬不屬於觀元,屬不屬於晉軒,已經統統不重要了!”葉蕭遠大手一揮,最後決絕道,“莫弘軒和唐謹之既然敢對朕做出這樣的事情,朕絕不原諒!”
說罷,他憤怒地拂袖離去,留下棠梨一人,怔在當下。
良久,才聽背後有人在大聲叫嚷。
“公主!公主你在哪兒!”
棠梨木訥地擡頭望了一眼,掃見兩個人影,有氣無力地動了動,想讓他們看到自己。
“哎,秋水姐姐,你看,那裡有個人!”小浩子看到荷塘邊人影晃動,拉了拉秋水,急急說道。
秋水朝他指的方向望過去,稍微鬆口氣:“一定是公主,她今天就是穿的這套裙子,咱們快過去。”
兩個人緊緊相隨,快速跟着跑到荷塘邊,卻見棠梨臉色十分難看,一時間交換了眼神,眉頭均擰成一團。
“公,公主,你,你沒事吧?”小浩子結結巴巴地開口問了一聲,擔憂地瞅了瞅秋水。
“公主公主,不好啦!”秋水則慌張嚷起來,匆忙之中根本沒注意棠梨的臉色。
小浩子趕緊拽住她的裙子,朝她狠狠使眼色。
秋水不明所以望着他,又將棠梨打量片刻,方纔明白他的意思,可心裡還是很着急。但見棠梨情況不對,原本就焦慮的心情,更加糟糕,急得眼中閃爍起淚花來。
“怎麼了?”棠梨注意到她的不對,極力將葉蕭遠從自己的腦子裡趕走,收回心神,仔細問道,“發生什麼了?”
“公主,小松兒,小松兒突然生病了。”秋水眼淚還是不
爭氣地滑落下來,抽噎道,“昨兒碧湘姑姑送他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好好的。今天奴婢見他遲遲沒有起牀,本以爲只是小孩子貪玩兒累着了,睡些懶覺。可都這時辰了,還不見他起來,奴婢便去房間叫他。這一進屋,才發現他躺在牀上,渾身上下跟燒着的炭一樣滾燙。”
不等她再把話說完,棠梨已經拔腿便朝伏鬆的房間飛奔而去了。
秋水和小浩子趕緊跟在她身後。一行三人匆匆往絳雪軒的側寢趕去,這後花園雖說屬於絳雪軒,跟寢殿卻也隔着有些距離。
三人正趕在回去的路上,卻見一隊隊帶刀的侍衛,齊刷刷跑了進來。然後分成幾列,將整個絳雪軒上上下下包圍起來。三人均是停住了腳步,望着他們這一系列奇怪的舉動。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秋水見狀,毫不客氣地質問道,“這可是絳雪軒,是七公主的寢殿!你們怎敢如此放肆!”
片刻,領隊的侍衛長緩步走了出來,卻是個陌生人。棠梨掃了他一眼,覺得很是眼生,既不是萬方澤的手下,似乎跟李鑫等人也不是同一批。
“公主?哼,這哪裡還有什麼公主?”那侍衛長拱冷嘲熱諷道,“真正的七公主,皇上早已有了安排,怎麼會住在絳雪軒這種小地方?眼前這位姑娘,該如何稱呼呢?嘖嘖,看着表情,還一副高高在上,自認爲是公主的樣子。那些愚民不知道,咱們可是清楚得很!”
“你在瞎說什麼啊!”秋水怒了,橫眉瞪眼盯着他。
那侍衛長將手中的長鞭抽了兩下,空中瞬間發出清脆刺耳的響聲。秋水不由得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後退。
“皇上吩咐了,絳雪軒內的這位姑娘,即日起不得邁出此門一步!”最後,他趾高氣揚地說道,又對手下命令道,“你們可都給看好了,這棠梨姑娘,哪怕是嚥下去一粒米,都要給看仔細了,可千萬別讓她跑了!”
秋水滿臉迷惘和憤怒,還想上去與他理論,卻被棠梨一把拉了回去。
“我們先去看鬆兒。”棠梨鎮定道,叮囑一句,便拉着她和小浩子,快速朝側寢而去。這種時候,她沒有心思與眼前這個不可理喻的男人計較。
秋水憤憤跺了跺腳,明白自家主子在擔心什麼,只好嚥下這口氣。她雖然膽子小,可絕不允許別人欺負自家公主!
三人跑到側寢,一路上都有侍衛把守。上次皇上將七公主軟禁的時候,雖然也派了人來守門,卻當真只是守門,並不像這次,裡裡外外都有人看着。
小浩子忍不住一路掃了那些侍衛一眼,全是他從未見過的面孔,心裡起了十分的擔憂。加上剛剛那侍衛長所說的話,他越發覺得棘手起來。
皇上如此行爲,不是軟禁,倒更像是看管犯人。剛剛在荷塘見到七公主的時候,她的臉色也不太對勁,不知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浩子正在暗中思量着,便聽得前面的人嘩啦推開房門,衝了進去。
棠梨快速跑到伏鬆
的牀邊,急急喚着他:“鬆兒,鬆兒快醒醒,怎麼樣了?”
牀上的孩子卻是緊緊閉着雙眼,死死咬着牙齒,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雙頰通紅,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怖。
棠梨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火辣辣一片滾燙。她又摸了摸伏鬆的身子,整個小人兒簡直就是一團火爐!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扭頭,望着秋水,“你給他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嗎?怎麼會燒成這樣?”
秋水無辜地連連搖頭:“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平時都是好好的,今天卻突然就這樣了。”
棠梨趕緊將伏鬆的小手從被子裡取出來,手指搭在上面把脈。只是,脈象平穩,卻沒有絲毫異常。可他的手仍舊跟着身子在顫抖,牙齒互相摩擦發出奇怪的聲音,看起來,像中了邪一樣!
“公主,脈象如何?”小浩子探頭探腦地望了望,問道。他對醫術完全不瞭解,也看不出個什麼名堂,只是莫名覺得,這伏鬆病得太過蹊蹺。
“我也不知道。”棠梨覺得腦子像一團漿糊似的,收回雙手捶打自己的額頭,苦惱道,“從脈象上看,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可他的表現,根本不正常。”
“公主,鬆兒不會是沾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秋水喏喏道,“奴婢怎麼覺得,他,他像是中了邪?”
“瞎說什麼呢。”小浩子趕緊碰了碰她的胳膊,責備一聲。
秋水翹了翹嘴:“你不知道,自從紫月宮的事情發生後,他們都說那個婉美人會邪術。鬆兒當天惹怒了她,指不定是她在報復。”
“邪術?誰說的?”棠梨盯着她,“婉美人,她使的是陰陽冥術,我也懂。”
“宮裡都這麼傳的。”秋水委屈道,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萬分自責。她本來不打算告訴棠梨這件事的,卻一不小心說起了婉美人,一時沒管住。
這婉美人分明是和七公主一起施展術法,困住了舒格若爾的青蛇。如果婉美人使用的是邪術,那麼七公主自然使用的也是邪術了。
秋水當時聽到靈韻殿的宮女們嚼舌根,還憤憤責罵了幾句。想着此事,決不能讓自家公主知道,吩咐過絳雪軒所有宮人,不得提及隻言片語。
只可惜,別人的嘴倒是封住了,偏生從她嘴裡說漏出去。
棠梨卻並不在意這些,搖了搖頭:“鬆兒應該是中毒的跡象,並非中了陰陽冥術。”
“中毒?”
小浩子和秋水都吃了一驚,互相瞅了對方一眼,又搖搖頭。
“不可能啊,我們吃的穿的住的,都是在一起的。怎麼只有他一箇中毒了呢?”小浩子撓了撓頭,有些懷疑。
秋水更是迷茫:“是啊,就算是中毒,可誰會這麼狠心,給一個小浩子下毒呢?”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誰下毒,是先給他解毒。”棠梨從懷中取出一疊布包,輕輕在牀沿展開,取出裡面的根根銀針,小心給牀上的人施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