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的風席捲而過,如瀑的墨發掀飛。
“救人。”清冷地似是凝結成冰的嗓音響起,亦冰彤如霜般的眼眸漸漸黯下,若是他在的話不會不出現,如今他不與慕倚歆在一起,她根本不知去哪找他,難道席煦風此次真的要性命不保嗎?
前段時間她聽聞陌曦言的雙腿便是被毒醫所治好的,因此陌君瀾必定認識毒醫,知道她在何處。
對於這個答案似是有些詫異,慕倚歆的脣角牽起淡淡的笑,意味不明,“你找陌君瀾救人?他又不是大夫,且絕塵莊與天下城一向不和,爲什麼找他而不是天下城的那個所謂的神醫。”
天下城的神醫聲名遠播,據說妙手回春,沒有病是他治不了的,然而他不輕易治病,治病的對象一向都是權勢重大的人。
他與毒醫的區別就在於,毒醫雖然出名,然而見過之人甚少,被醫治好的人更少,因此人們只當是那毒醫只是虛無縹緲的傳說,相反神醫聲勢浩大,常常出現於人前,人們自然會選擇常出現於人前的人醫治。
慕倚歆本是不知曉那個所謂的神醫,只是先前被蔚紫月害了一次導致失憶,還險些失去性命,待她恢復記憶之後便詢問了陌君瀾蔚紫月是如何會有那般厲害的毒藥,因而得知那個所謂神醫的存在。
“請你告訴我,他如今在何處?他知道毒醫的去處。”冰冷聲線破天荒地出現了懇求的意味,亦冰彤緊緊抿着泛白的紅脣,狹長的蝶翼垂下,那一層層的冰彷彿被掩蓋一般,遮住了冰霜的雪亮,黯淡無光啊。
沒有解釋爲什麼不找天下城的神醫,也沒有解釋她與陌君瀾的關係,畢竟關係重大,她不知是否決定告訴慕倚歆一切。如今只是單純的請求,只有懇請她告訴自己陌君瀾的去處,再去尋找他讓毒醫來救席煦風。
驀然想起先前的傳聞,似乎,慕倚歆亦然認識毒醫。思及此,亦冰彤黯淡的眼眸漸漸閃過一抹希冀的光芒,含着一絲乞求望着她,“你可知毒醫的所在?可否告知?”
亦冰彤在天下城爲了保險起見極少與陌君瀾聯繫,只有重大信息纔會傳訊息給他,否則如今不會不知道慕倚歆的身份,更不會焦急地苦苦找尋毒醫的所在。
慕倚歆的身子一翻下了馬車,動作連貫得沒有一絲停頓,行雲流水般利落,沉穩地落在亦冰彤的面前,饒有興味地看着她,“你是天下城的人,憑什麼認爲陌君瀾會幫你,我又會幫你?”
她只是好奇,爲何天下城的人會找自己的對手幫忙。
“主子——”驀然馬車內的人焦急一喊,亦冰彤的身子一顫,忙不迭回到馬車掀開簾子。
只見席煦風毫無聲息地躺在那,蒼白而俊逸的臉安詳而靜好。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探向他的鼻息,感覺到那微弱的氣息都不復存在之時,渾身陡然一僵,整個人如同死寂一般,繚繞着孤寂荒涼的氣息。
微風輕輕拂過,簾子被清風微微掀起一角,恰巧被慕倚歆瞧見了那荒涼的身影以及毫無聲息地躺着的席煦風,她的心微微一顫,這一幕莫名地讓她的心揪起,宛若見到了當初因爲她中毒而渾身冷寂的陌君瀾一般。
她從來不是好人,更不會輕易地去救人,可是——這個女人給她的感覺不討厭,在與陌君瀾經歷過幾次的生死,似是心軟了些呢!對於這樣看起來十分相愛的一對,心裡並不想讓他們陰陽相隔。
難得的惻隱之心啊!
因爲亦冰彤兩人的這一幕,觸動了她心底深處的一絲柔軟,促使她的腳步微微擡起,走向了那輛馬車。
遷遷詫異地看着慕倚歆一步步地走了過去,猜到了她想要幹什麼,然而心底卻還是不可思議。
小星星何時變成這麼善良的人?曾經有個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救他,最終死在她面前都沒有得到她的一點憐憫,然而如今卻是主動去救人,這怎麼能不可思議?
亦冰彤發現了慕倚歆的存在是在她拉過席煦風的手腕把脈時。眸底似是一望無際的荒漠,荒涼得令人心悸,然而就是這樣的一雙眸子在觸及慕倚歆的動作之時光芒微微一閃,然而下一秒又如墜星隕落般沉寂下去。
慕倚歆大概是因爲認識毒醫所以會一些醫術吧!然而即使懂醫術,可還能夠起死回生嗎?如今的席煦風,已經沒有了氣息,即使找到了毒醫,怕是也救不活吧!
慕倚歆舀出針包來,銀針折射出了微弱的冷光,她又取出火摺子吹燃,把銀針放在之上緩緩消毒,旋即熟稔地刺入席煦風的穴位,手上的動作未曾停歇,卻猝然問出聲,“你跟他是戀人?”
在見到她一切動作的亦冰彤處在了怔愣之中,聽到她的問話才微微恍神,嗓音一如既然的清冷,“不是。”
對這個答案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這個世界太多的人相愛不能在一起,也有太多的人愛而不得,然而她與陌君瀾能夠走在一起,那是最大的幸運。念及此,她淡淡一笑,繼續道:“你愛他。”
毫無疑問的一句話,沒有絲毫的質疑。她在這個女子的眼裡可以看得出來那深藏在底層的複雜眷戀,被表面一層層的冰冷覆蓋,然而,卻還是逃不過她的眼睛。
亦冰彤抿着紅脣,沉吟了一會,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擡起雙眸驟然問道,如冰川般的雙眸折射出點點亮光,足以將先前的黯淡抹滅,“你能救他?”
沒有人會費心在死人身上花功夫的,雖然她方纔探到他已然沒有了氣息,然而望着慕倚歆一系列熟稔的動作還是抱有一絲希冀,畢竟以往不是曾經有氣息全無卻依舊能夠被救活的人嗎?
不知慕倚歆的能力,不知她的醫術如何,但只是看她眉宇間的自信與傲然,便讓自己的心底莫名的產生了一種信任,從而來的希望。
忽然,她明白了陌君瀾爲何會執着於要這個女子了,不是因爲她當年救他一命,不是因爲她爲他生育了一個孩子,而是她本身的一種吸引人的氣質,足以顛倒衆生。
“他受傷極重,想必你曾給他吃下過保命丹,否則你帶着他顛簸如此之久,我也沒有把握救他。”雖然這個男子氣息全無,但那只是表面現象,他的求生意志極強,否則不會撐到了現在。
此言一出,亦冰彤的眼眸有些酸澀,清冷的眸底如同是一片陰霾般,如今漸漸褪去,晶瑩的薄霧涌上。
十多年了,除了當年她的父母被殺時流淚,這麼多年沒有流淚過一次,如今,在得知席煦風能夠死而復生,卻是破天荒地涌出了淚水,雖未落下,卻也是極爲難得。
良久,她平復下了那波濤洶涌的心情,清冷間含着一絲喑啞的嗓音溢出,說出了發自肺腑的由衷感謝,“多謝。”
“僅此一次,若你再對遷遷他們不利,我必然讓你把這條性命加倍還我。”她不是聖母的人,不會救了敵人爾後還對她面露善意送她離開,面前的人始終都是天下城的人,她曾經想要抓遷遷,她如今爲了這一點的惻隱之心救了亦冰彤想要救的人,但不代表她們就不是敵人,該警告的還是要警告。
“放心。”
慕倚歆收拾好針包,目光淡淡地掠過席煦風的臉,他漸漸地恢復了微弱的呼吸,胸膛有規律的起伏,亦冰彤清冷的雙眸劃過一抹喜意。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慕倚歆卻又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雖然他如今恢復了呼吸,但不代表他不存在生命危險,還必須要我鍼灸加上泡藥澡,外敷內服才能夠痊癒。”
在給了人希望,救活了他的情況下,卻又驟然扔出“還未脫離危險”的炸彈,炸得對方猝不及防。
早就說過吶,慕倚歆並不是什麼好人。
“你想要什麼?”在經歷了這麼一個此起彼伏的心境後,亦冰彤怎會不懂慕倚歆是什麼意思。
若一個人沒有展露實力,卻告訴你她是可以的,那麼衆人大多都是半信半疑,然而此人若是實力露了一半令人驚歎,卻驟然在這緊要的關頭停下,吊足了別人的一顆心,那麼整個局面便都會掌控在她的手裡。
所以說,果然不愧是陌君瀾看中的女人嗎?一樣的腹黑狡詐,殺人於無形。
慕倚歆的笑容深了深,狹長的水眸微微彎起,漾起了勾魂奪魄的笑意,“我沒什麼要求,只是好奇你爲什麼會篤定陌君瀾會救你。”
雖然說某些事情陌君瀾想說便說,不想說她也不會問,然而如今這個女子實在是讓她好奇,爲何身爲一個天下城的人會覺得陌君瀾會幫她,而且還是篤定的那種。
帶着一個瀕臨死亡的人,若沒有絕對的把握是不可能會冒險去尋找陌君瀾幫忙,只能說是篤定,確定陌君瀾會幫她。
只是,這是爲何呢?
慕倚歆倒是沒把亦冰彤往細作的身份想,畢竟按照她還那般年輕,且在天下城似乎地位挺高,這從上次她無視蔚紫月的命令可以看出來。除非是自小當細作,否則不會這麼快坐到這麼高的位置。且如果只是細作,這樣冒險帶人出來找陌君瀾救命,有可能會破壞計劃的人,也未必能夠篤定陌君瀾救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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