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楚黛琳心中一軟。敖蒙在神殿前,天天都會哈哈大笑,特別是她來的時候,顯得很開心。當敖蒙對着她笑時,從來都沒有一次帶有龍族那種皮笑肉不笑或者狡詐詭異的笑,每次都是發至肺腑,真誠而的。
“吃飽了”敖蒙轉了話題,他舒展了雙臂後,笑着道:“今天雲多,太陽不是很火辣,最適合散步消食。黛琳,陪本王出去走走好嗎?”
楚黛琳點頭同意,站起陪着出木屋。
身後有臨威和雲雕跟着,四周有許多雙眼睛時不時看着,敖蒙卻依舊離得她很近,有時他的手臂會若即若離的碰到她的肩膀。
走了一段路後,又走到了山崖下的水池邊。敖蒙坐在了用山石砌成的池沿,伸手探進水中,舀起一捧水來,又倒進了池中。
這池水是山頂一路流下的活水,彙集到人工的石池中,從池的一側流出,流向草原。十年雨水不調時,池水依舊有,只不過進入草原沒多遠,就被吸收殆盡。
敖蒙看着指尖上餘有的池水,一滴滴掉落在池中,盪漾出一圈圈漣漪。
楚黛琳坐到了他面前二步遠的地方,看着這極美的畫面,不忍心打破這番恬靜。
敖蒙將手縮回,象聊天一般侃侃而談:“聽說這水是神殿裡的水,又叫神水。任何傷痕多泡以後,都會消失,而且有許多雌性聽到後恨不得泡進去不出來的功效。只可惜,水到了這裡,已經失去近一半的效力,出了這池子就完全和普通水一樣了。”
楚黛琳看着這個直徑大約有七八米的池子,中間還有一些綠萍靜靜地飄浮着。但敖蒙一句話,就將她的視線轉移到他臉上。
“本王每天半夜就到池子裡洗澡。。。當然是變身的,否則官員死活都不肯讓本王脫衣服。”敖蒙笑得很燦爛,隨後露出個很無奈的表情:“變成龍身後,這池子又太小了,站在裡面,只能泡肚子,腦袋和兩隻後腳露在外面,卻又捨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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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一條巨龍,泡在這麼一個小池子裡,龍頭、龍尾以及四隻爪在池外,那樣子一定很滑稽。她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敖蒙轉而微笑着:“捨不得從池子裡出來,也是因爲知道,黛琳每天也泡池水,總想跟黛琳更加親近一點。”
這下笑不出來了,很明顯的暗示了,楚黛琳只感到笑容凝結在臉上,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將頭低下又轉向了池水中央的綠萍上。
站在旁邊的戈弘聽出了意思,憋不住氣了,帶着酸味冷嘲起來:“龍王有所不知,神殿裡的水先分流到各個池子裡。黛琳和兩位領主有兩個專門的池子,而其他官員是不能隨意泡的。官員有專門的公共池子,而這裡的水,是所有用完的水排到這裡。龍王不僅能跟黛琳親近一些,跟神殿官員都能親近呢。”
確實是用過的水,以前這個池子只是作爲排水用,後來野狗族在殿前當了侍衛,他們都不大愛洗澡,只要有水就行,並不在乎水是用過沒用過。
原本無所謂的事情,經過戈弘那麼一說,變成了讓南海龍王用神殿上面用過的洗澡水洗澡,這顯然是怠慢了客人。楚黛琳很是尷尬,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說了。
過了會兒,還是雲雕開口幫忙解圍:“這裡確實是所有水最後流去的地方。不瞞龍王說,神殿的頂部也就是山頂,後面其實是一片中原,龍王飛起時也見到。神殿是建在斷層面,殿中的水都是從匯聚的雨水,經岩石滲透而出,先是流到頂樓池子,那時水中往往帶有些碎屑,再分流到神殿各處,最後匯到這個池子。”
聽得楚黛琳直冒汗,說了半天,還是髒水池子。
雲雕繼續不慌不忙道:“但只有淨身的水流經這個池子,洗衣做飯沖刷神殿地面的水,都是由神殿旁兩根石管子排走的。這水雖然是從神殿裡流下,但龍王也看到,這水一直連續不斷,而且龍王很會選時辰,選在半夜裡。半夜裡官員們都不會泡澡,水質也是最爲清澈的時候。望龍王不要誤以爲我們疏忽怠慢”
楚黛琳總算鬆了口氣,不免責怪地看了戈弘一眼。真是他一時圖個痛快,讓別人花了大功夫去解釋。幸好雲雕來時爲了安排禽類官員的衣食起居,將神殿瞭解得很透徹。今天如果沒有云雕,換做捷敏之類的,只要不是野狗這樣大大咧咧、不講究,碰到誰,誰都會生氣。
敖蒙還是微笑着,很是坦然:“選擇半夜沐浴也不是本王的意思,本王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副總管派官員來說的。副總管如此細心,本王豈有事後抱怨的道理?”
其中還有那麼多的內幕,楚黛琳趁着這機會,適時的站起,向敖蒙告辭。
走在圍廊上,戈弘知道他差點惹下了禍,不敢多說話,緊跟着。
楚黛琳進入書房後不久,又走了出來,看都不看戈弘,直接對雲雕道:“麻煩去叫彰固過來,敖蒙龍王今晚入住神殿,要在頂池沐浴,讓他安排一下。並讓他去敖蒙龍王那裡去請,務必要請來,就說是爲龍王明日要走,今晚就到神殿裡歇息,讓神殿各處各部也儘儘地主之誼。”
請龍族進神殿?那可是神殿建成後頭一遭就算是十幾年前,麒和麟出神殿迎戰,讓龍族都未能進入神殿,別說請了。
“黛琳,我。。。”戈弘想道歉,但楚黛琳已經轉身進了書房,沒有要理睬他的意思。
雲雕白了戈弘一眼,手指用力頂了下他腦袋,嘴裡輕聲罵起來:“都是你多嘴,人家都要走了,還弄出事來。這下好了,不得不請進神殿做客,否則這洗髒水浴的仇,龍族肯定會記得一輩子。”
戈弘吐了吐舌頭,有點萎靡地蹲在了地上。龍族的一輩子可是二三千年呀,被誰記恨着,也不能被龍族惦記。
總不能讓敖蒙自己順着神殿的橫柱跳上神殿,也不可能讓他自己飛上去。既然請,索性就到位,龍族講究面子,而面子上的學問大得很。
月亮升起時,楚黛琳、捷敏、彰固坐着飛船,三人去接敖蒙。
見到由幾十只飛禽拉的飛船,原本一直客氣着、不肯進入神殿做客的敖蒙,不能再拒絕了,說了句恭敬不如從命,也就上了飛船。
“真有意思,這就是前幾個月去東海時的飛船吧本王宮中的宮人說過,一直想親眼看一下,果然氣派。”敖蒙站在船上,根本坐不住,東看看,西摸摸,不停的擡頭低頭,很是興奮。
到了神殿露臺,露臺上已左右燃上火把照亮,兩位領主站在兩尊神像中間等候。
敖蒙下了船後,跟着楚黛琳一行,緩步走向兩位領主。
麒寒點了點頭作爲行禮後,文鄒鄒的開始說迎客詞:“今日請龍王做客,是神殿之幸。龍王在殿前修養半月,與黛琳關係甚好,故今晚想與之小聚,故未命神殿官員相迎,望龍王海涵。”
聽得楚黛琳頭都疼了,但客道話不能不這樣說,更何況是對着龍族。總不能大大咧咧的大白話說:“來了?請進,吃好喝好,不用客氣。”
敖蒙先向兩位領主,用龍族的禮節作揖問好。隨後道:“麒領主太過客氣,早聞神殿此朝均爲節儉,乃飛禽走獸之福。爲招待本王,動擾羣臣,才爲本王之過。”
“龍王客氣,請。”鳳焰手對神殿主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楚黛琳更是連話都不敢說了,這樣重要的場合,不要弄出笑話來。
進入神殿,須穿過兩尊神像中間。敖蒙放緩腳步,左右細細觀看,當要過去時,纔將頭轉過,讚歎道:“兩尊本尊像栩栩如生,簡直鬼斧神工。”
鳳焰無絲毫沾沾自喜,柔聲而語,很是謙遜:“龍宮中能工巧匠歷來最多,必定傳世之作數不勝數。”
敖蒙臉上露出少有的,皮笑肉不笑的客道官笑:“就算再多的工匠,也難雕出如此有神韻之像。前日飛身在空,未能細細品味,今日真的大開眼界”
見麒寒和鳳焰又要言語,敖蒙轉了下腳步,走到了最旁邊跟着的楚黛琳身邊,低頭輕聲道:“黛琳,這樣說話很累。要不你悄悄跟兩位領主說說,反正沒有多少官員在,就饒了本王吧。”
楚黛琳立即舉起袖子遮嘴,微低下頭,暗暗笑了起來。而麒寒和鳳焰也面露或多或少的笑容。象敖蒙這樣說,誰都知道了。
麒寒下命道:“彰固,你就陪着神女,爲龍王領路,我和鳳領主先上樓看看晚宴安排得怎樣了。”於是麒寒和鳳焰只留下彰固一起跟着,捷敏等人全部帶走了。
等到沒有其他人時,敖蒙長長吁了口氣,整個人都放輕鬆了:“還是這樣好呀,剛纔的話說得本王簡直快要憋死了。神像好看不能直說,還要想好得體的句子。還是兩位領主好,沒有象其他龍王一樣,過來探望時,滿口的古言,非要等到本王裝睡,他們才結束。”
“看來你還有好多小聰明呀”楚黛琳也覺得輕鬆了許多,說笑着,帶敖蒙走進了神殿主門。
一進主門,就是水池,敖蒙不是放慢了腳步,而是停下了腳步,驚豔地看着這銀磚爲壁、巨大夜明珠照亮的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