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飯來了,太好了。”敖蒙跳下了牀,興高采烈地跑到桌子前坐下等着了。
今天龍王的午飯是,菜肉粥、土豆餅、烤肉、餐後是桂花糕和水果甜湯。而臨威就簡單,就烤肉解決。
臨威坐起,傷口處的疤沒有落痂前,不大敢多動。烤肉放在病牀邊,他儘量慢的坐到牀沿邊,吃了起來。
敖灝走到桌子旁,敖蒙已經忙不迭地吃了起來,土豆餅剛出鍋不久,燙得他邊吹邊吃。
敖灝用筷子夾起一塊土豆餅,文雅地咬了口,連連點頭:“能用那麼簡單的素材,做出如此可口的東西來,確實是廚藝精湛的高手。很多東西都百吃不厭,吃撐了還想再吃。麻煩告知廚長,麻煩他了,以後就改派他手下燒就行,否則某些貪吃的龍王,吃得不想回去了。”
敖蒙也顧不上說話了,只管吃。
此時北海龍王敖瀚派人來問安,問敖灝龍王什麼時候回到東海。敖灝想了想後答覆,因機會難得,要與領主商談,故再過幾日再說。
這頓飯,敖灝快速地草草吃完,喝了碗水果甜湯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堂哥,你去哪裡?”敖蒙還在消滅爲數不多的剩餘土豆餅,嘴裡吃得鼓鼓地。
“躺了幾天,神殿裡走走,消消食。” 敖灝回答道。
“東海龍王稍等,我去請示一下。”護工一聽立即站了起來。
“不用請示”敖灝直往門外走去:“你跟着我就行了。”
龍王要出去溜達,誰能攔着?護工也只能臨時改爲侍衛,跟着敖灝出了醫療室。
敖灝走在圍廊上,絲毫不管上下官員用異樣的目光,或經過時偷看幾眼、或駐足停留細細打量,他只管自己雙手背後,打着方步,往前慢慢地溜達。
走了半圈,敖灝終於看到了他真正想找的,楚黛琳正在樓頂花園裡的水池旁。
他嘴角微露笑意,突然翻身跳出了圍廊,腳尖一點圍廊石階,一躍而上
“東海龍王”把護工給嚇了一大跳,搓着熊掌團團轉。那不行,一定要看着龍王的。他身材比較胖,怕損壞了神殿,趕緊的跑去樓梯口,往上追去。
楚黛琳剛剛泡完,換了身衣服,側身慵懶地靠在石榻上,披着被水浸溼的黑色長髮,頭頂上的樹蔭搖曳着,在她身上映出不停變動的圖案。
一個人影從下跳到了花園邊,原本側躺着養神的戈弘,警惕地坐了起來,蹲在地上,綠眸緊盯着,齜牙咧嘴地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楚黛琳看了看,又閉上了眼睛,是東海龍王敖灝。不經意呼出一口氣後,輕聲道:“戈弘,東海龍王是客人,不要這樣。”
“多謝神女”敖灝腳踩在蔭綠草地上時,發出輕微的響動,他走到了楚黛琳跟前,居然整理了下龍族才穿的曲裾,就地坐了下來。柔聲而言:“你好象看上去很疲憊。”
“剛泡過池水當然累,龍王想泡的話,請自便。我想回屋休息了,容我先行告退。”楚黛琳雙臂撐着石榻,一旁的戈弘立即過來扶。殊不知道,這樣無力的嬌態,在龍族眼中是有着致命誘惑的。
“神女就不想聊會兒嗎?”敖灝依舊坐着,不慌不忙地道:“龍族雖然在神女眼中很無恥下作,但要知道,龍族的秉性跟人類差不多。”
“確實差不多。”楚黛琳在戈弘的撐扶下站起,淡淡一笑:“但跟人類開國君王或者梟雄差不多,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從沒有涉及君王將相,自然難以體會龍族的深意。所以還是回去休息,很難跟龍王有什麼可以聊的。”
敖灝笑了起來:“你是神女,哪怕在人間是普通人,但在這裡,神女等同於神殿的王后。”
“王后應該是青鸞,不是我,如果要算的話,我只是個神殿侍寢的。戈弘,扶我回屋。”楚黛琳不想跟龍族有什麼瓜葛,只想離得越遠越好。
“黛琳”敖灝突然語氣變軟,他雙眸閃動,柔情萬丈:“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恨,怪我做出不齒之事,但我是羣龍之首,真心仰慕於你。你就不想留下說幾句話,等我離開了神殿,也許以後很長時間才能再見。”
“多謝龍王錯愛,龍王做了些什麼我都已經忘記了。”楚黛琳微微靠在戈弘的身上,聲音平靜而安詳,好似無一絲波瀾:“但有一件事我還記得,龍王在危機時曾許諾,如神殿能助龍王解困,必定定下千年盟約,所有龍族、千年之內與神殿修好,不得再起戰亂。請龍王守諾戈弘,扶我回屋。”
顯然是不想再留下,敖灝沒有挽留。
楚黛琳被戈弘扶着,慢慢往前走,走了幾步後就聽到敖灝在身後站起,長長地嘆息一聲,好似帶着幾分無奈和惆悵:“請神女放心,我定會與神殿簽下盟約。很多事錯了就是做錯了,難以彌補,希望盟約能帶走你一些對我的怨恨。有些事,神女忘了就忘了吧,但我不會忘,至死也不會忘了你,黛琳。。。”
楚黛琳沒有接話,回到了自己的寢室中,倒在牀上就睡,就連繡鞋都是戈弘替她脫去的。
敖灝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目送着神女的身影,消失在對面的一間屋裡,門被緊緊的關上,好象永遠都不會打開。
“龍。。。龍王”黑熊護工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那。。。那個。。。”
“別這個、那個了”敖灝笑着拍了拍護工寬厚而肥碩的肩膀:“有力氣的話,再跑去兩位領主那裡報信,就說我願意簽定千年修好盟約。”
黑熊一下愣住了,微張着嘴呆呆地看着敖灝,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千年修好盟約,而且是東海龍王定下的,就是說龍族千年內不會向神殿犯難。
敖灝俊臉笑得很溫和、燦爛:“還愣着幹什麼?如果簽下來,那可是天下共慶的大事。讓你去報,以後老了,足夠你跟孫子或者同族吹噓的了。去報,而且越大聲越好。”
黑熊護工這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轉身就邊叫邊往書房跑去:“東海龍王願意簽定千年修好盟約了,東海龍王願意定千年修好盟約了。。。”
一聲聲歡心的叫喊聲,響徹了神殿上下,將表面暗似平靜的神殿都驚動了
許多官員一聽,立即扔下手中的活,飛奔到了圍廊上,看着一頭穿着灰色護工服的黑熊,邊噴着白沫般的口水跑着,邊興奮地大喊。
只有幾隻老鼠在角落裡唧唧喳喳地議論:“什麼,簽定盟約了?”“什麼盟約?千年盟約,和龍族”“龍族不是簽定過一個?”“傻蛋,那是跟南海龍王,現在是和東海龍王,龍族最大的頭”“你才鼠腦呢,我怎麼會不知道東海龍王是龍頭。”
戈弘在屋裡整理着剛洗完曬乾的衣物,忍不住絮叨起來:“看來這個東海龍王還有點良心,做事也敢承認。就算卑鄙無恥了點,大約也是龍族的習慣。就象我們狼族,情緒來了,就算中意的母狼前面有一百頭公狼,也會不要命的打過去,想想龍族有時也會吧。所以對於他們有時都控制不住的作爲,你也不要太放心上了,”
楚黛琳躺在牀上,閉上眼養神着,聽到外面的叫喊聲,心中的滋味很雜亂。
三日後,神殿露臺上,四海龍王聚集而來。在數以萬計的飛禽走獸面前,以及神殿前密密麻麻的水族跟前,東海龍王敖灝與神殿兩位領主,舉行簽定盟約的儀式。
兩份盟約書,放在木頭的桌子上。桌子是普通的桌子,但桌上的東西,一旦簽下,將給天地之間帶來千年的和平。龍族不守信,但對於簽定的盟約,從來都是遵守無誤,所以自古以來,簽定下如此盟約的也只有二次碰巧的前兩次都是天兆彩虹的神女時代,第一個是靠武力,打得龍族不得不籤。而第二個是靠打賭,結果比賽設計出來的東西,精妙得讓龍族自嘆不如。
兩位領主和敖灝龍王慎重地分別簽下名字,敖灝還蓋上輕易不動用的、一掌寬大的白玉九龍磐龍印。四周頓時萬鳥齊鳴、萬獸咆哮、水族蛇類吐信、螃蟹舉鉗,到處歡呼一片。
“還沒完”敖灝對着旁邊站立的其他三位龍王,一手扶袖一手掌對着盟約書,用詞也是客氣,但語氣是不容違抗地下命:“三位龍王也請”
另一張桌子旁的麒寒和鳳焰相互看了看,心中暗暗自喜。如果四海龍王全簽下,那麼龍族將受四海龍王的制約,而不只是敖灝一人。
敖灝身體已愈,以後必須仰仗,敖瀚龍王權衡之下,首先上前一步,將自己的名字給簽在了敖灝名字下方。
敖蒙反正已經簽過,再籤一次也無妨,細細想了想,將自己的寫在了龍印左側。
敖瀛顯然不樂意,於是敖瀚微笑着舉手做請姿:“敖瀛龍王,就剩下你了,請簽上大名吧”
敖瀛無奈地走到契約前,提起筆氣鼓鼓地隨手大筆一揮,嘴裡輕輕嘟囔着:“這叫什麼事,睡一覺就把自己給賣了,還搭上了整個龍族神女的魅力還真大。”
“嗯,好”敖灝走近好似在滿意地看簽名,左右看看後,暗暗在敖瀛耳邊輕語:“以你的魅力,就算陪我睡覺,東海也不會是你的。”
沒料到會說這樣的話,而且在如此重大的場合,敖瀛一下嗆住,接連咳嗽了幾聲。
敖蒙左右看了看,依舊沒看到楚黛琳的身影,象如此重要的場合,她應該出來,結果還是沒人到,目光不由黯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