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黛琳起身,今日是臨威當班,他就睡在牀上。
昨夜麒寒到她寢室來,清晨天還沒亮就按照規矩走了。而這些侍寢就挖空心思的,利用破曉時分至她醒過來的這段時候,躺在她身邊。哪怕什麼都不做,就那樣躺着,他們都心滿意足。
剛換上衣服,臨威已經將早餐帶來了。他的速度快,換做是戈弘,要等到她洗漱完了,才能到達。
吃着早餐,楚黛琳隨口問了問:“旭躍已經當廚子三天了吧,不知道幹得怎麼樣。”
“三天只弄出去二份。”臨威飛快地整理着牀單,現在兩個人的活,要一個侍衛幹完。要不是這個世界雌性容易變身,象這種貼身的活,還是同性幹比較好。
楚黛琳一聽樂了:“挺有本事的,至少三份出去了。”
“二份都是他自己吃的。”臨威的話讓楚黛琳大吃一驚,他繼續道:“第一天是草沒有分類,幾種草混在了一起;第二天是草分類了,但是沒有拌上點油,當然其他廚子的草更可口;昨天原本三份全被領了,也不知道誰,將他準備用的油換成了葷油。拿他草的官員吃了幾口,覺得不對,全都吐了。不但草被退了,還差點被暴打。他一個勁的道歉,再加上黑鷹得知消息過去,才平息了。”
“神殿裡明爭暗鬥真多,就連食草的都有那麼多的心機。”楚黛琳長長嘆息,因爲她是神女,所以其他官員尊重無比,不敢將她怎麼樣。但旭躍就不一樣了,他孤身一人過來,沒有靠山,沒有幫助,當然多少會受氣。
去書房看書,與兩位領主談話,今日還坐在樓底會客小殿裡,看着兩位領主處理了幾樁事情後,去黑鷹那裡吃飯。
吃完飯後,她想了想,走進了素膳食間。
踏進後,已經開始忙碌的廚子們,見到後紛紛站起。她揮了揮手,示意繼續忙。
目光轉了一圈,見到了正背對着門口,呆在最裡面的旭躍。他兩根那麼長的犄角,就算是呆在再裡面,一眼就能望得到。
楚黛琳挪步輕移,慢慢過去,就見旭躍在一根根選着草。他動作極慢,速度遠不如黑鷹和其他廚子那樣駕輕就熟,一份草要二十斤重,這樣的選,六十斤的草,確實要選到晚上。怪不得神殿裡要養那麼多的廚子,就是忙吃的。
臨威走了過去,拍了拍旭躍的肩膀:“哎,神女來看你了。。。你怎麼哭了?”
旭躍趕緊的用胳膊去擦臉,白色的廚子衣袖,囫圇擦乾了臉,吸着鼻子顫抖道:“誰哭了,是汗。”
楚黛琳繞了過去,旭躍確實是哭了。雖然山羊的眼白是紅的,但他的眼眶都是紅的。
“雄性從不彈眼淚,除非到了傷心處,你小子。。。”臨威簡直要翻白眼了,正想罵,就被楚黛琳拉扯了下手指,不再做聲。
楚黛琳彎下腰,輕聲問:“告訴我,受委屈了嗎?”
“委屈算什麼,就是。。。”旭躍怕臉上還有淚,又擦了擦臉,癟着嘴道:“他們說今晚那些官員一定不敢再吃我弄得草了,我想到如果二個月後,還是老樣子,就必須按規矩離開神殿,所以很着急。”
楚黛琳一聽,忍不住微笑起來,到底才成年,很容易被騙。她柔聲道:“神殿官員一旦錄用,就不會隨便開除的。就算是膳食間有規定,不行的就替換,但只要真正努力的,也會想辦法以能力安排新的職位的。”
“真的?”旭躍頓時眼睛睜得大大地,滿是欣喜。原本大而烏溜溜的眼珠子,因爲哭過越發水汪汪的了。
“當然麒領主沒發話,誰敢亂嚼舌頭。”臨威沒個好氣,環顧四周罵起來:“都以爲自己是誰了,是領主還是總管?有本事踢了黑鷹,先當上個總廚、膳食間的管事再說。”
廚子們紛紛低下頭,手不停地忙自己的。臨威的勢力有目共睹,不要說他們這些食草的,就連吃肉的都畏懼臨威三分,更何況臨威是侍寢,幾乎天天陪伴着神女。
“誰要踢了我?”黑鷹大步踏進了素膳食間。
楚黛琳微笑着道:“我擅自過來,你不生氣吧。以後我會先告訴你一聲,今天就是路過,一時興起,所以沒說一聲就來了。”
“膳食間雖然是閒人免入的,但你算什麼閒人。”黑鷹一見到她,原本鐵硬的臉,一下又變得緩和了,拉起她的手:“膳食間葷食地方你都能進,別說這些素的。再說你進來,又不是要偷換油。”
說到油,黑鷹對着門外喊道:“快進來吧,難道還要我來請?”
“不是閒人免入嘛,這裡又沒有烤肉,我不是賣了你總廚的面子,來都不要來呢”戈弘神氣活現的從門外進來了,手裡還託着一個金屬缸。
“行,把事辦完了,我今晚親自幫你做一盤子的酥香肋骨脆。”黑鷹牽着楚黛琳的手,臉部又恢復了冷靜和嚴肅。
“這?”旭躍瞪大了眼,看着眼前一切,目光落在了戈弘的手上:“這不是裝油的缸嗎?在我桌面上找到的葷油。”
“當然”戈弘端起象臉盆一樣大的缸,對着外面嗅了嗅:“昨晚我就拿到了,真可惜不是昨晚查。。。”
黑鷹沒個好氣道:“那是請不動你,昨晚你要當班,硬是說要當班完纔來。”
戈弘笑嘻嘻地道:“就算現在也不晚,要知道我的鼻子可是比狗還靈敏幾倍,狼族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幾裡外的一點點氣味。。。”
“行了,大家都知道狼鼻子最好。”黑鷹打斷了戈弘的自擂自誇,冷冷道:“酥香肋骨脆”
一聽到吃的,戈弘嚥了下口水,大聲喊道:“在這裡的,昨天當班的全站出來,就這樣,把手舉起來,不用洗,誰敢洗就是認罪了。”
黑鷹也下命道:“立即分組站成排,一組組給戈弘侍衛聞手上氣味。”
對呀,狼鼻子很靈,可以揪出是誰將葷油放進草裡。楚黛琳對着旭躍安慰地笑了:“看,總廚不是幫你找元兇了嗎?只要是無辜的,任何人我們都不會冤枉。”
旭躍笑了,嘴裡忙不迭地一一謝着。
戈弘一一開始嗅了起來,嗅了兩個不禁皺眉:“都是青草味道,要不還是全去吸收。這油缸落下了味道,青草味可少得多了。”
於是黑鷹下令全去洗手,趁着廚子們去洗手時,楚黛琳就見戈弘眉頭緊鎖。
於是她過去,輕聲問:“聞得出嗎?”
戈弘看着楚黛琳苦笑了一下,然後雙手叉腰豪放地大笑起來:“當然,不要說昨日的油缸,就算再放上三日,也沒問題。”
聞不出來。。。楚黛琳明白了,戈弘這樣做,最主要是讓耳朵靈敏的獸類,特別是下葷油的那個繼續忐忑不安,也許從神色上能分辨出來。
楚黛琳對着戈弘也笑了起來:“待會兒,你去嗅,我在你身邊看着,看看到底是哪個傢伙,敢素裡放葷油,想讓吃素的該吃葷的。”
戈弘頓時明白了楚黛琳已經知道他聞不出來,所以站在他身邊幫忙。她可是能洞察心理的,只要這個傢伙做賊心虛,有個風吹草動,不就查出來了嗎?
於是隊伍排好後,戈弘故意一個個慢慢地嗅,逗留的時間長點,讓楚黛琳有時間去一一辨別。
一圈過去了,楚黛琳基本已經知道是誰。那個第二排第三個,心跳得極快,就連戈弘都聽到了心跳如鼓,而且手一個勁的往後縮,卻不得不伸着,恨不得暫時性沒有手。
戈弘嘿嘿奸笑了起來,手指向了那個廚子:“就是。。。”
“戈弘”楚黛琳一把將戈弘還未完全指名的手扶下,含笑而言:“生靈哪有不犯錯的?以前我也是錯誤百出,幸虧兩位領主容忍,才讓我有了今天。有時要給別人個改錯的機會,不能趕盡殺絕了。”
那廚子已經鼻子冒汗了。其實楚黛琳已經聽到了他心裡想些什麼,如果被指認出來,就立即不承認,然後要求重新去麒領主那裡審覈。中間有少量的時間,他就吃下幾個大蒜,讓身體味道改變一下,試圖矇混過關。
如果他還是象剛纔那樣驚慌,那麼麒領主是可以看透他的心思。但是他心穩下來,那麼就可能難辦了。再加上現在就算戈弘都聞不出,再找幾個野狗族,也辨別不出的可能性極大。
楚黛琳想了想後道:“知錯便改善莫大焉,如果現在自己招人了,道個歉,也就從輕處罰。”
戈弘一聽,立即也幫腔,齜牙咧嘴地開始威脅:“如果被指出來,那麼不用說了,不光是趕出神殿那麼簡單。害得我今天用了那麼次鼻子,我非把他的鼻子咬下來,拿油罐子的手指一根根掰下來。”
“是誰,誰陷害我?”旭躍一下跳了起來,氣得臉都紅了,環顧着這些廚子。
不能讓旭躍壞事,黑鷹也開口:“素油換葷油,這事可大可小。弄大的話,那就是讓草食換吃葷事,是逆天的大罪,處死都可以。但正如神女所說,人哪有不犯錯的,如果主動認錯坦白,那麼在膳食間裡的事,就暗暗罰了算了。”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還連嚇帶哄的,應該奏效吧。於是戈弘和楚黛琳都看着已經額頭、鼻子上全是汗、臉色發白的廚子,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