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夏姬忽然接到從鄭國來的飛鴿傳書,告知其生母少妃桃子病重。
夏姬雖然心知這生母其實是姬少公主的母親,但少妃並不知情,夏姬出嫁時少妃可是真心對待,爲夏姬順利出嫁費了很多力。
再說夏姬一直記着姬少公主的那份情誼,從心底裡願意代姬少公主盡一份孝心。
而夏御叔也得到楚國探子密報:楚國積極備戰,將在夏季糧食熟成之後攻打陳國。
陳國處於楚國與鄭國之間,而鄭國亦於楚國交界,若楚國與鄭國對陳國兩面夾擊,陳國將處於十分被動的處境,因而穩住鄭國十分重要。
夏御叔很清楚,若夏姬這個鄭國公主出面向鄭穆公求情,效果會事半功倍。
夏御叔爲此先到了竹苑,順便也想聽聽夫人有何看法。
“夫人,我有事要告之於你。”
“巧了,大人,妾身也有事想請示大人。大人的事重要,大人先說。”
“我剛剛接到密報,楚國意圖在夏收之後攻打我國,不知夫人有何看法。”
“大人,妾身以爲,夏收之後再打,楚國除了想掠地,應該是想減輕糧草後勤保障的負擔,或許意味着這將是一場規模較大的一場戰爭。”
“夫人言之有理。夫人認爲我們該如何應對?”
“陳國最不能面對的是兩面樹敵,也就是楚國從東南、鄭國或者是楚國借道鄭國從西北兩面夾擊陳國。因此穩住西北、重點防護東南纔是陳國要做的。”
“夫人言之有理。但如何穩住西北呢?”
“大人,鄭國是妾身的祖國,雖然妾身是女流之輩,但願意盡綿薄之力,力勸君父維護鄭國和陳國的利益,不與楚國沆瀣一氣。”
“夫人真乃巾幗不讓鬚眉,若夫人能出面力勸鄭穆公保持中立,要比派任何使者都管用。”
“妾身現在是陳國人,這是每個陳國人都應有的責任擔當。”
“太好了。明日早朝爲夫就將夫人所請奏報君上。”
“大人,除了鄭國,妾身以爲陳國還應盡力聯絡晉國,力求晉國給予支援;此外,雖然楚國欲攻陳國,但現在未必沒有迴旋餘地,如向楚國派出說和使者,只要能避免戰禍,適當地作一點和解姿態也是可以的,順便也可以探知一些楚國的軍事態勢。”
“夫人高見,有許多看法與爲夫一致,而且多有補充,爲夫果然沒有問錯人。對了,夫人說有事告訴我,所爲何事?”
“哦,剛纔接傳書,妾身母親少妃有恙。”
“既是岳母有恙,爲夫也應探望纔對,明日上朝,爲夫當奏請君上應允出使鄭國,與夫人一同前往新鄭,如君上準允,爲夫即與夫人同往;如君上未準,夫人只能獨自盡快前往新鄭探望。夫人可先做準備,待爲夫奏請君上後即啓程。爲夫還希望夫人可在新鄭多住些時日,哪怕是一年半載亦可,待誕下吾兒後休息一段時日後再回株野,彼時戰事亦應消弭矣。”
“謹遵夫命。”夏姬應道。
第二天,夏御叔在早朝即上奏章,力陳穩住鄭國的重要性,防範鄭國與楚國聯合犯陳或者開放鄭國領土讓楚國借道夾擊陳國,並建議同時派出使臣到晉、楚兩大國,尋求晉國支援和力勸楚國放棄攻陳。
“司馬,寡人亦知不可兩面樹敵,但鄭國經與楚國一戰所敗,如何能抗住楚國令其聯合犯陳的壓力?不知司馬有何良策。”陳共公說道。
“君上,微臣以爲鄭國雖然爲楚國所敗,但並沒有完全倒向楚國,至少還沒有淪爲楚國的附庸,只是不會主動與楚國交戰而已。若派出親善使節,力勸鄭穆公保持中立,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夏御叔說道。
“鄭國保持中立固然是好,但是前往新鄭的確使命重大,司馬可有人選推薦?”
“君上,微臣願出使鄭國和晉國。”此時,站在一旁的國卿範銳不等司馬開口,搶先說道。
範銳主動請纓出使鄭、晉,是因爲他知道這份差事很有可能會落到鄭穆公女婿的夏御叔頭上,因爲親情可以拋開許多繁文縟節;既然司馬出使鄭晉兩國,那麼出使楚國的使命就很有可能落在自己頭上。
相對而言,出使行將與陳國兵戎相見的強大楚國,除了需要忍辱負重,還需具有高超的手段才能讓對方化干戈爲玉帛,這可不是輕易能做到的,是名副其實的苦差;而出使鄭國和晉國,兩國都是陳國的友好國家,這種親善之行更容易出成果。
“君上,微臣以爲範銳前往新鄭雖然亦可行,但是不如讓微臣偕同夫人一同前往效果會更佳。一是因爲微臣是鄭穆公之婿,如此親近的關係更利於雙方的溝通,其次微臣與鄭國打過多年交道,鄭國朝中諸多國卿、大臣微臣都很熟悉,鄭國的十幾位王子也都很熟悉,這樣更有利於說服鄭國朝中上下,爲陳國謀取最大的利益。微臣夫人亦願一同前往新鄭,力勸其父鄭穆公不出賣陳國利益,以免假虞伐虢之事重演、脣亡齒寒再次發生。”
“君上,正是因爲司馬大人爲鄭國附馬,微臣認爲不能令其出使鄭國。因爲此番出使鄭國是有求於鄭國,微臣擔心鄭穆公會藉機提出不利於陳國的條件,而身爲鄭國附馬的司馬大人會因傾向鄭國立場而接受,危害陳國的利益。”範銳說道。
“範大人此言差矣。微臣雖爲鄭穆公之婿,但更是陳國的大司馬,當以陳國的利益爲使命,如何會爲兒女情長而損害國家利益?如果鄭穆公要提出不利於陳國的條件,難不成你範大人出使就不會提了?臣以爲只會提的條件會更嚴苛,因爲鄭穆公無需考慮你個人臉面。”司馬夏御叔對範銳的歪理十分氣憤。
“司馬大人不要生氣,範大人只是就事論事,擔心你身爲半個鄭國人而輕視陳國的利益。再說若範大人出使鄭國,代表的是陳國,與個人臉面並無關聯。”這時站在後面的御史管奎說道。
“管大人此話只說對了一半。使節雖然代表國家,但並非無需個人臉面,若按管大人所言,試想一下:如派一個低級別官員出任使節難道也與派國家重臣一樣受到同樣的對待?”夏御叔反脣相譏道。
“司馬大人,微臣只是擔心而已,並未指明您已出賣陳國利益。”範銳繼續說道。
“君上,範大人此言明裡言之諄諄,實乃暗錘打人、謗書一篋,微臣絕不接受。微臣作爲穆公之婿出使鄭國,本是一件利國之事,到了範大人的口中倒成了賣國的口實,這種誹謗之言範大人必須道歉。”司馬大人說道。
“司馬大人,微臣只是措辭有些偏頗,但是爲國之心有目共睹,您大可不用如此認真。”範銳說道。
“君上,範大人所言豈是偏頗可以一筆帶過?分明是對微臣含沙射影的攻擊,如果範大人拒絕道歉,請君上允許微臣退朝,在範大人道歉之前,不與範大人共一個屋頂。”司馬夏御叔說道。
陳共公見司馬夏御叔動了真氣,急忙對範銳說道:“範愛卿,方纔是你措辭有誤,給司馬一個道歉也是應該。”
範銳見陳共公這麼說,纔不情願地對夏御叔說道:“司馬大人,微臣適才言辭多有不妥,得罪了司馬大人,請多多包涵。”
“範大人,不要認爲微臣是小題大作,實在是你扣的賣國帽子可是要壓死人的。既然你表示了歉意,微臣今後決不再提此事,你我同朝爲官,自當以團結爲重。”夏御叔說道。
“司馬大人雅量,令人欽佩。”範銳訕訕一笑,說道。
“好,大家同朝爲官,理應求同存異、和而不同,這件事就算過去了。”陳共公說道。
“寡人同意由司馬出使鄭國,力阻楚鄭合謀犯陳。司馬出使鄭國後繼續北上,聯絡晉國抗楚。範愛卿出使楚國,探楚國虛實,並盡力打消楚人犯陳企圖。”陳共公想了想,宣佈了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