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曾培推門進來,打過招呼後,曾培就先對任紹賢說道:“任科長,問題不大。”任紹賢點點頭,倒是挺快的。
曾培又道:“門外就聽見高大炮你的聲音,又衝誰開炮呢。”
高亞樓直接道:“我想把這小子弄到我那去,正跟老任掰尺呢。”說完話一指李澤風。
曾培就笑道:“老高,你染廠的廟太小了。”
高亞樓道:“曾廠長,您這是話裡有話啊。”
曾培一拍高亞樓的肩膀,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轉過臉,看着李澤風,平靜道:“小李你還有什麼要求,有什麼想法,儘管提。”
李澤風忙道:“沒什麼想法,謝謝曾廠長。”
任紹賢起身一拍李澤風的腦袋,“廠長讓你提,你就提,費什麼話。”李澤風想了一下說:“我有個表妹叫於馨蘭,現在織布車間做統計。我希望她去機動科或者財務科,鍛鍊鍛鍊,請曾廠長成全。”
任紹賢心裡嘆了口氣,補充道:“於馨蘭的父親就是織布車間幹機修的,是咱們廠建廠時就在的老人。還帶過我。”
曾培應道:“財務科稍有些難度。機動科應該問題不大,回頭我跟白科長說一聲。”心道:這也值當開回口。
李澤風對曾培鞠了一躬,然後離開。曾培一下子把對李澤風的好感,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剛出了門,迎面撞見機動科長白廣辰,李澤風趕忙笑着招呼。
白廣辰頭髮稀疏,戴了副眼鏡,生就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見李澤風從辦公室出來,忙問道:“屋裡還有什麼人?”李澤風連忙告訴他,然後笑着告別。
白廣辰敲門進入。高亞樓對他說:“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白廣辰疑惑地看着高亞樓,和曾廠長打過招呼後,對高亞樓說:“高大炮你轉性了,改在背後放炮了。”
開了幾句玩笑,白廣辰對任紹賢說:“進門時看見你徒弟了,那小子招人稀罕。”
高亞樓學着白廣辰的口音道:“那小子不光招老爺們稀罕,更招小姑娘稀罕。”
任紹賢道:“老白,我徒弟的妹妹要去你們科,你怎麼說?”
白廣辰道:“歡迎啊!只要郝廠長或者曾廠長同意、人事部門點頭,我沒二話!”白廣辰看了一眼一直沒有說話的曾培。
高亞樓道:“白廣辰,你這個老狐狸,說了半天都是在放屁。曾廠長都點頭了。”
白廣辰乾笑道:“老任,你也忒不地道了,這順水的人情都不送給我做。高大炮,你少來勁啊!”
曾培覺得自己在融入,暗暗掃了一眼任紹賢:“老高、老白有什麼事,就藉着計劃科的寶地,說一說!”
高亞樓用餘光也掃了一眼任紹賢,見他活動着脖子向下點了一下,隨即開口道:“好嘞,那我可說了!我要坯布。坯布再不到,停了產可別怪我。”
曾培看着白廣辰道:“你呢?”
白廣辰向任紹賢所坐方向,踱了幾步,像是在心裡措辭,然後說道:“熱力公司在催今年的燃氣費和頭兩年的供暖費,我昨天下午去財務科,王科長說賬上沒錢。曾廠長,要是十二月中旬不能交上,他們威脅要停氣。”
曾培轉過頭看了一眼任紹賢,卻發現他,根本沒有看自己。心裡想:老任胃口不小,對自己給他徒弟辦的事,根本就不領情。看得出來,幾乎榮光的大事,都要經任紹賢之手,才能穩妥地往下走。
曾培緩緩道:“剛剛從外貿回來些錢,應付眼下不成問題。不過,白科長,先把頭兩年的欠費還上,今年的能拖就再拖拖。馬上就到年底了,用錢的地方太多了。我告訴你老高,坯布一週內可以到位,要是生產上出了漏子,我拿你試問!”
高亞樓道:“瞧您說的,高大炮什麼時候放過空炮!哪來的錢?銷售科那幫不幹正事的兔崽子,可沒這本事。”
曾培道:“他徒弟搞的。”
任紹賢一直不開口,彷彿曾培說的話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高亞樓感慨道:“又是那小子,他妹妹一準也錯不了,他妹妹還把我們染廠那傻大個給打了,該打!有種,像我!我說老任,乾脆你跟那小子說,讓他妹妹別去什麼機動科了。去我那算了,保證她過得滋潤,獎金肯定要比機動科只高不低!話說回來,老於在廠子時,沒少幫我。”
白廣辰當即不滿道:“高大炮,你怎麼也幹起這沒品的事兒了,這可和你的一貫作風不符。告訴你,他妹妹我要定了。我和老於認識的時候,你他媽的還不知道在哪踢正步呢。”
高亞樓針鋒相對:“姓白的,叫板不是!從現在開始算到過年的時候,誰要是不去看老於,誰他媽孫子!”
白廣辰毫不示弱,“正和我意,誰不去誰他媽的不是帶把的。”隨之嘆道:“我和老於還是一批進廠的,難得的好人啊,不知道老於的病怎麼樣了。老友之情,故人之女,沒得說!高大炮,這裡沒你什麼事,別跟着瞎攪和。”
任紹賢插話道:“曾廠長,我有個想法,就是趁着年前慰問一下那些爲榮光奮鬥過的老人。”
曾培應道:“還是老任想的周全,回頭我讓老朱和老王商量一下細節,儘快拿出個方案來。”
高亞樓忽然神秘兮兮道:“曾頭,我聽說,有港商看上了銷售科一號庫房的一片地,要搞個房地產項目,真有這麼回事嗎?”
曾培道:“高大炮,你也關心起這些捕風捉影的事了。”
高亞樓道:“幾十年的廠子,不能說沒就沒了。一羣幫敗家子!一羣糊塗蟲。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白廣辰道:“從現在的形勢看,資金短缺,賣地也不失爲一個辦法。”
高亞樓不留情面道:“你懂個屁!剛纔聽什麼呢!那小子把錢搞來了,資金還缺個球啊!可這口子一開,今天買一號庫,明天就是二號庫。過不了一年,廠子就賣完了!”
白廣辰不滿道:“高大炮,你不會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把你當兵訓人的那套搬出來。”
曾培道:“行了,別吵了!老任,你對這件事怎麼看?”而這次叫他老任,感覺順利多了。
任紹賢平靜道:“這事如果是真的,就是局裡和你們廠領導的事,不是我該考慮的。”
曾培大體上能猜出任紹賢的想法,今天收穫不小,時也勢也,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