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大關的別墅,段青竹還在昏睡。我看了看靈兒,靈兒並沒有堅決反對的表示。我嘿嘿一笑,抱起段青竹進屋。別墅並沒有鎖門,大名鼎鼎的鬼屋誰敢擅入。
這次屋裡卻是有人的。一個大腹便便的老頭子,青布衫敞着,裡面是白布衫,黑麪白底的布鞋。頭髮後梳,看上去保養的不錯。老頭見到我,首先哈哈大笑,接着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大羿,你終於出來了!”
這是什麼話?我就沒進去過!我算是見多識廣了,想不做大羿都難,當下“嘿嘿”一聲,說:“原來是故人!好久不見!未請教高姓大名?”
說話間,我仔細的把段青竹放在沙發上。老頭遠遠瞄了瞄,狡猾的笑笑,老狐狸一般。這老頭不會也能透視吧?當個女孩子容易嗎?找了個厚實的毛巾被給段青竹蓋上了。
老頭還是哈哈大笑,底氣十足:“殺神多情,不減當年啊!我徒兒可是個好女孩哦!”更不像話了,我也不是壞蛋!怎麼都對我知根知底的?我心虛的看了看靈兒。
段青竹的師父?國家大神局的?
靈兒也怔怔的看着老頭。老頭果然給她解疑答惑:“洛神,還是好脾氣哦,恢復到玄黃期了?”
靈兒輕輕點頭,看着我。她雖然改變了很多,但人前還是喜歡躲在我的後面,無論是宓兒的身份,還是靈兒的身份。真是好脾氣,雖然背後很能掐。
老頭自來熟的樣子,知道我們沒有認出他來,爽快的說:“我就是放牛的許由啊,哈哈!”哦,原來是放牛的許由。早說嘛!我是養豬的於家傲,大家同行啦!
不對啊,《莊子》雲:“堯讓天下,許由遂逃箕山,洗耳於穎水。”不是這個許由吧?一代名隱,怎麼隱到大神局去了?大隱隱於市?不過“隱”可不是當官的意思啊。
許由轉身朝段青竹喊了聲:“青兒,起來吧!就這麼招待爲師嗎?”原來這老狐狸早就看出段青竹清醒了,嘿嘿,一點也不知道給人家女孩留個面子。
段青竹不好意思的站起來,抱着許由的胳膊起膩:“師父你纔來啊,想死青兒了!青兒差一點就見不到師父了!”
許由指着段青竹的五花臉,哈哈大笑:“殺神在此,我老頭子還用操心嗎?快去洗把臉吧!”段青竹一伸舌頭,放開許由,麻溜跑衛生間去了。
許由把手伸到我面前,大拇指上赫然帶着一個相同的戒指!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這戒指帶在活人身上,除了我自己。我也把手伸出來,可找到組織了!天王蓋地虎?
許由顯然明白就裡,卻不肯解說,先問我:“大羿是從哪裡找到這枚戒指的?”看來大羿自己並沒有這個戒指,我實話實說:“貌似從秦始皇那裡得來的。”說的時候,自己都底氣不足。這個世界,老實人不好當啊。
沒想到許由竟然完全相信,若有所悟的點點頭,說:“伯益那裡,果然有一枚。可曾找到這個?”說着,憑空拿出了一塊獸皮。這老頭也有袖裡乾坤,這麼拽,欺負我不行嘛!我轉身看靈兒,靈兒也拿出來一塊。這丫頭果然機靈,沒有一鍋端,不然嚇死他。
他也知道秦始皇是伯益?文化人都知道,書上怎麼沒寫?鄉人都知道,怎麼沒有傳說?我頭大,徑直去問:“老許也知道這個?”就叫老許吧,還不知道哪個年紀大呢,誰讓我是大羿呢?
許由點頭,終於有了點滄桑感,說:“天下人知道其中原委的,沒有幾個;現在活在世上的,更是寥寥數人了。大羿可記得世上三神?”
我自嘲道:“三皇我倒是知道,五帝也聽說過。三神,莫非我是其中之一?這也是剛聽秦始皇說的。”自己說出來都彆扭,但分明這是實話。
許由並不好奇,只顧捻着爲數不多的幾根鬍子,開始補課:“三皇並不在人世。三神是三皇的晚輩,近萬年來,卻左右着華夏大陸的興衰。他們是帝神大禹,智神大修,殺神大羿。不錯,你就是三神之一。智神設計,帝神運營,殺神整肅。三神是華夏大陸乃至全球修行者的領袖。”
不在人世什麼意思?掛了?在仙界?左右一萬年興衰,原來我這麼厲害,快給個椅子靠靠,別讓殺神摔了!
許由繼續大鳴大放:“帝神已經過世了,智神也失去了修爲,無法恢復。尚未成型的殺神,肩負重擔啊。”別嚇唬我,上半年我還在蠅營狗苟的編程序呢。你這大神局,到底是幹什麼的?
“周朝既沒,九鼎失落,修行者分散寥落,三神決定不再過問世間之事。那伯益化身嬴政,統一了天下。華胥宗對不起伯益在先,種種原委,卻是一言難盡。殺神也不願爲難之。然而伯益先是焚書坑儒,掃除華胥影響;繼而欲借魔力,蕩除仙界,永霸世間。
“殺神不得已出手,射殺伯益於琅琊臺。因伯益曾不利於殺神鍾愛的宓兒,殺神本欲蕩平秦治。然智神出面勸說,天下久亂,人心思安,秦治還是有益。殺神怒平琅琊臺,埋葬了伯益,帶着宓兒隱去。智神將琅琊臺大致恢復以後,抹去了趙高李斯等人的記憶。可惜趙高跋扈,秦治還是亡了。”
我含笑看着靈兒,嘿嘿,對你不錯吧,爲了你,一個王朝都敢滅。靈兒小臉一紅,頭深埋下,卻把青梅嗅。看的我心曠神怡。
段青竹洗漱完畢回來,佳人出浴,朝氣蓬勃,分明一朵帶刺的玫瑰。玫瑰狠狠的扔了一個蘋果過來,殺神自然很了得,劈手接過,咬一口,真甜!還好,扔的不是水果刀。
許由住口不講了,哈哈笑了兩聲:“爲師在此,蘋果怎麼先給外人吃?!”
我這次意識到,許由似乎不想讓段青竹知道這些事情,剛纔他叫醒段青竹,大概也是支走她吧?這個老狐狸!
段青竹聞言撒嬌:“師父欺負青兒!”這蘋果,還有點酸的說。
注:《莊子》雲:“堯讓天下,許由遂逃箕山,洗耳於穎水”。傳說許由在山泉之下正在爲牛飲水之際,大堯與之商談禪天下,許由聽說此事,馬上把飲牛喝水的瓢掛在山崖上,把自己的耳朵用河水洗了洗,以示去其污穢之言,逃入深山林去了。箕山屬嵩山系,現在箕山還有“掛瓢崖”、“洗耳泉”等地名。
另:《逸士傳》曰:巢父堯時隱人,年老以樹爲巢而寢其上,故人號爲“巢父”。堯之讓許由也,由以告巢父,巢父曰:“汝何不隱汝形?藏汝光?非吾友也。”乃擊其膺而下之。許由悵然不自得,乃遇清冷之水洗其耳,拭其目,曰:“曏者聞言,負吾友。”遂去,終身不相見。樊仲父牽牛飲之,見巢父洗耳,乃驅牛而還,恥令其牛飲其下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