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正在機關城中酣睡鹿奈突然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他從牀上摔下來，死魚眼微微睜開，天已經大亮了。
“頭好疼。”他打了個哈欠從地上爬起來，“那個臭老頭肯定給我加了什麼佐料進去。”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將一粒藥丸塞到嘴裡，“時候還早，再睡一會吧。”
鹿奈自言自語地說完，回到牀上繼續打呼嚕。
山頂上。
宇文墨川和蘇鳳藻拜別逍遙子，沿着招搖山回到機關城的時候，沿途能夠清晰地看到無法城和機關城之間的空白地帶。
空白地帶上多是死屍，有些已經被掩埋了，有些尚未來得及入土。
成千上百屍體躺在荒蕪的土地上，和世外桃源一般的山頂判若兩處。
越是往前走越觸目驚心。
成片成片的屍體，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敵方還是我方。
那些曾經鮮活的生命如今都歸於黃土，煙沙起，一片荒蕪蒼涼。
蘇鳳藻緊緊地抓住宇文墨川的手。
只是一個晚上的功夫，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明，她出門的時候還是一片安和的，爲什麼只是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變成了這樣？
一層層的屍體擺在眼前，即便是見慣了死屍的蘇鳳藻也無法面對這種場面。
“別看了。”宇文墨川有些不忍地捂住蘇鳳藻的眼睛，“人各有命……”
“這分明是草菅人命。”蘇鳳藻雙手發顫，這密密麻麻的屍體持續了大概一千米，大概有數十萬人。
如此龐大的數字！
“除了應戰，就沒有能阻止這場戰爭的方法了嗎？”
宇文墨川蹙着眉頭，眼神有些閃爍，他緊緊地抓住蘇鳳藻的手，“小鳳，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個人的事情嗎？”蘇鳳藻腳步有些發軟。
一下子看到這麼多屍體，即便是她也心生恐懼。
“我雖然不是什麼心地善良的白蓮花，卻也不想看到如此業障。”蘇鳳藻說着，有些哀求地看着宇文墨川，“等回去之後，我們就宣佈停戰吧。”
宇文墨川沉默了。
正如昨晚他與鹿奈所談論的，這場戰爭根本沒有什麼目的。
如果非要說出一個目的的話，那就是殺人。
這場戰爭太奇怪了，不管是敵方還是我方，都殺紅了眼一般。
“小鳳，停戰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更不是五國的事情。”宇文墨川把蘇鳳藻的手拿到嘴邊親吻了一下。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他說着，蹲了下來。
“做什麼？”蘇鳳藻尚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看到宇文墨川突然蹲下被嚇了一跳。
“腳腫了就不要勉強了，上來吧，我揹你。”宇文墨川無奈地看着蘇鳳藻，搖搖頭，“明明看起來挺聰明的，爲什麼有些事卻笨得可以？”
蘇鳳藻訕訕一笑。
從昨日到今日，她的腳上磨了好幾個泡，爲了不拖累他，一直忍着。
她已經儘量和平常一樣走路了。
宇文墨川還是看出了她的窘迫。
蘇鳳藻高高興興地趴到宇文墨川的背上，他的後背很寬廣，衣服上有淡淡的青草香和煙燻味。
聞着那味道，剛纔的驚恐和不安也消失了許多。
她儘量不看向那屍體。
沿着招搖山一路向下
，越往下山上的植被越多，密密麻麻的，遮住了視線。
明明是同樣的地域，機關城這邊植被如此繁茂，而無法城則寸草不生。
這地形真的夠奇怪。
在招搖山脈走了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遠遠地便看到了機關城的大本營。
這是蘇鳳藻第一次看到機關城的全貌。
機關城和其他的城鎮並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整個城鎮之中都是機關，就連居住在裡面的人們也不知道機關到底在什麼地方。
隨着山脈綿延，機關城地形也在蔓延，除了湖泊上方的山峰之外，其他地方住滿了平民。
在機關城的緊要關卡，則是蘇鳳藻居住的地方。
也可以說，那裡是機關城的城主府，也就是大本營。
遠遠看去，機關城建立在山上，隨着山脈綿延而下，除了大本營之外其他的房屋錯落有致，所有的房屋組成一個很奇怪的形狀。
從高處俯視，那裡的房屋密密麻麻的沒有秩序，但每一條巷陌卻都是相通的，沒有規律，似乎沒有出口，又似乎都是出口，佈局像是迷宮一般。
若有人進去，必定會迷失在裡面。
機關城大本營城主府三面環繞着迷宮一般的房屋，另外一面則有高山、湖泊、機關通道三重防護。
防衛極爲森嚴，若不是機關城的人是絕對沒辦法順利進去的。
蘇鳳藻嘖嘖感嘆着，兩個人已經到了機關城下。
鹿奈正懶洋洋地躺在城樓上，看到他們兩個到來，忙跳下來命人將軟梯放下來。
“少爺少奶奶，都這種時候了你們還在外面優哉遊哉的。”他吐出嘴裡的狗尾巴草，臉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們可是已經等你們好久了。”
他說着，對着周圍的侍衛點點頭。
那侍衛似乎很猶豫，但還是打開了一個機關。
“這是要做什麼？”蘇鳳藻皺着眉頭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今天的鹿奈有些怪。
但具體哪裡奇怪卻說不上來。
“緊急會議。”鹿奈攤了攤手，“他們都已經在下面等着了，就差你了。”
“這個時候開會？”宇文墨川皺了皺眉頭，“罷了，形勢如此緊張，也該探討一下今天該怎麼做了。”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打開那機關之後，一條通道憑空出現，蘇鳳藻和宇文墨川相互對視一眼。
“好了，我們走吧。”鹿奈將雙手交叉放在腦後，懶懶地踏進通道。
宇文墨川拉着蘇鳳藻踏進通道的時候，通道立馬消失了。
裡面黑洞洞的，沒有半絲燈光。
蘇鳳藻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摺子，火摺子點燃之後，過了幾分鐘就熄滅了。
“這裡沒有氧氣。”她心中一驚，抓住宇文墨川的手，“這個鹿奈果然有問題。”
“你也感覺到了？”宇文墨川嘴角輕笑，“雖然神情很像，但絕對不是鹿奈。”
他們兩個的悄悄話傳到了“鹿奈”耳中，“鹿奈”見已經被拆穿，索性也不掩飾了。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爲什麼不拆穿，然而跳下陷阱？”黑暗中，“鹿奈”的聲音變得妖嬈邪魅，那聲音像女人，又像男人，尖尖的，聽起來非常不舒服。
進入黑暗之後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適應黑暗之後的眼睛能勉強看到眼前裝扮成鹿奈的男人。
他已經把
人皮面具摘了下來。
蘇鳳藻仔細看去，那是一張很奇怪的臉，那張臉很美，美得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
如果說宇文墨川的美是瀟灑飄逸的美，嵇靈的美是空靈不食人間煙火的美，歐陽寧次的美是病態溫柔的美，那麼眼前這個人便是如同妖孽的美。
他就那麼站在那裡，一舉一動妖孽十足，雖然美到驚人，卻總給人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虞美人？”宇文墨川緊皺着眉頭，拉着蘇鳳藻往後倒退了兩步。
“墨川……”蘇鳳藻感覺到宇文墨川的手在收緊，眼前這個男人果然是個勁敵麼？
她蹙着眉頭，打量着四周，四周黑洞洞的，根本看不清什麼。
這裡氧氣稀少，若是時間長了，他們會有危險。
“咯咯咯咯，已經許久沒人如此稱呼妾身了。”虞美人咯咯笑着，他伸出手，那雙手很長，比平常人的手要長出五釐米左右。
那那雙手很白，很細，在黑暗中像是白骨爪一般，看起來有些驚心。
“哼，男扮女裝，流連在各個煙花場所，善於裝扮成任何人，關於虞美人的傳說可是數不勝數。”宇文墨川冷笑着，“你在江湖中失蹤了近十年，原來已經加入了破曉。”
虞美人依然咯咯笑着，“不錯，我在破曉中排名第十，名爲無育。”
“無育的意思就是，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我只是我。”他擺弄着雙手，輕輕地哀嘆，“我這雙手曾經剝下過許許多多少女的麪皮，可惜，最近卻接連失敗。”
宇文墨川臉色一變，早就聽說過虞美人有着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段。
他的高超易容手段竟來自少女的麪皮！
“不過呢，遇到你們之後，我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失敗。”虞美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咬着牙說的。
“我先易容成蘇鳳藻，最開始就被拆穿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怒氣，“易容成鹿奈也被拆穿了。”
他低着頭，在黑暗中看不到他臉上的猙獰，“雖然沒使用現剝下的人皮，但我對我的易容術有自信。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易容術，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虞美人大聲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宇文墨川冷笑一聲。
“你笑什麼？”他近乎歇斯底里。
黑暗中那張妖孽的臉已經完全變形了，他五官扭曲，看起來非常恐怖。
“呵呵，笑什麼？”宇文墨川語氣中充滿了嘲諷，“一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即便是易容術再高，也不過是模仿他人而已。”
“在這個世上，除了面貌之外，還有一種東西叫做感覺。”宇文墨川說道，“我們之間心靈相通，即便模仿得再像，也不過只是模仿着的玩偶一般。這種易容術，再出神入化也騙不了我們。”
“你少對我說教了。”虞美人咬着牙，“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
他說着，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妖孽的臉上越發猙獰了些。
“來到這裡，你們死定了。”他拍了拍手，兩邊的蠟燭亮了起來。
適應了黑暗的眼睛接觸光芒有些刺痛，蘇鳳藻和宇文墨川下意識遮住眼睛。
“這機關是我無意間發現的，哼，你們站在那個位置，是絕對沒辦法逃脫的。”他猙獰地說着，按下機關按鈕。
一陣劇烈的風聲襲來，伴隨着弓箭出鞘的聲音，只聽得“咻咻咻”的聲音響徹在幽閉的空間裡，有連續不斷的弓箭射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