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不停蹄地趕到石榮村的醫師們見到此情此景無比驚訝, 並不是說情況有多麼糟糕。事實上他們不止猜測過一次自己即將面臨的極其糟糕的局面。讓他們驚訝的,是這個村子的村民。即使疫情爆發,但他們卻似不曾遭受疫病來襲, 來來往往的人們奔走忙碌, 而他們臉上的笑容充滿着希冀。
“請問諸位可是奉命前來處理疫病的醫官大人?”來接他們的官員倒是客氣, “在下宋源。我們已經爲各位安排好了住處。請。”
安排給他們的住宅是村中一戶人家的屋子, 這戶人家特意帶着家人去村中他人家中暫住, 把地方挪出來給他們。
“地方是小了點,還請各位不要介意。”宋源甚是歉意地對他們開口,“這位是李大娘, 你們有什麼需求跟她說就可以了。”站立在一旁的婦人甚是慈愛地微笑。
“宋大人,敢問病人?”
“諸位無需着急, 還是在這稍作休息。明日, 我會過來帶各位前往醫舍。”
“這可是人命關天, 怎麼能不急?”有人甚是不滿地開口。
宋源還是笑眯眯,絲毫不介意, 拱手道別,“那在下先告退。”在出門那一刻,他又轉身留下幾句話,“在下不知道諸位在貴陽是如何行診,但在這裡, 還請諸位遵從我們的習慣。”
宋源一走, 就有人罵開了。
“擺什麼官架子!他難道不知道疫情的嚴重嗎?”
“他這種人, 到底置百姓於何地?”
“想必各位大人都累了, 先用點膳食如何?”李大娘倒似不曾聽到般, 笑眯眯地開口詢問,“雖然只是粗茶淡飯。”
“如此便有勞李大娘了。”葉醫師忙道謝。
“不客氣, 我那孫女兒已經幫各位大人鋪好牀鋪了。等各位用完飯菜,我那兒子大牛也該爲你們準備好洗澡水。你們洗洗身上的風塵便早早歇息罷了,明日,可是有夠讓各位操勞。”
第二天,宋源果然一大早就過來。而這時候,這批貴陽來的醫師們正在用早飯。
“各位都是有一身好本事的醫者,需要攜帶什麼無需宋源多嘴。只是,在前往醫舍之前,還請身體不適的醫者自己主動留下來。”
“宋大人無需擔心,我們作爲醫師,我們知道該怎麼做。”有醫師陰陽怪氣地開口。
宋源也不惱,笑了笑便帶着他們前往醫舍。醫舍並不在村子裡,而是在距離村子稍微有點距離的地方建起了一個大宅子。
“宋大人。”身上圍着白色圍裙的男子拱手行禮。
“朱醫師。”宋源拱手回禮,“這些都是從貴陽過來的醫者。”
男子笑了笑,對抱着白色麻布從自己身邊走過的男子開口,“讓木蘭那丫頭過來,順便告訴菁華一聲,讓她立刻安排人手過來。”
“怎麼有女人在醫舍?”看到那些穿着白色麻布大褂的女子們,有一個醫師驚呼出聲。
“怎麼?看不起女人啊!”和宋源說着話的一個女孩子杏眼一瞪,氣呼呼地開口,“女人又怎麼啦?我們女人才不輸給你們男人!”
“說話還真傲氣。”有醫師笑了。
“有本事自然就能有傲氣!”女孩還想說什麼,卻被她身後的咳聲打斷了。女孩乖乖地閉上嘴退下。方纔發出咳聲的是個一派儒雅的中年男子,他清了清嗓子,“多謝各位到石榮村一趟。在下杜遠,目前醫舍的首席醫官。她是我的學生木蘭。而這位姑娘就是我們醫舍的首席護理官菁華姑娘。”
喚菁華的女子輕頷首,“各位大人,菁華對人手稍微做了一下安排。希望能使各位大人更快地適應環境。”
這些貴陽來的醫師們懵了,他們沒想到茶州的醫舍會是如此。他們被茶州的醫師檢查確定身體並無大礙後,還須穿上那白色的大褂,方能進入醫舍內部。而醫舍安置病人的地方也讓他們驚訝,井井有條,衆人分工明確。
“如今患病的人都在這裡?”葉醫師開口詢問。
“是的。”杜遠點頭,“因爲是最近才收到柳州牧由貴陽寄過來的信,所以纔剛開始治療不久。目前只爲五位病人開刀治療。”
“什麼?”由貴陽來的醫師們訝然,“你,你,你們居然開刀了?!”
“廢話,人命關天,真的等你們來,黃花菜都涼了!”站在杜遠身後的木蘭沒好氣地開口。
“但是人命怎能```”
“就是因爲這樣,即使只剩下一點點的機會也要去嘗試!即使失敗了,但也是一次難得的經驗,爲下一次治療減少了一次過失,這樣你能救活的病人的機會更大!”
女孩的話讓對方說不出話來。
“休得無禮!”
“本來就是嘛。”女孩不滿地小聲嘀咕着。
“呵呵,真是有趣的女娃。”葉醫師微笑,“那麼治療的效果```”
“那五位病人正慢慢地康復。葉醫師可是要看那五位病人的履歷?”
“履歷?”
“是的。我們醫舍都會對看診的人員進行病歷留存,一一將他們的病發特徵以及處理方法記錄在案。然後交由專人看管。若再遇上相同的病症,屆時也不必手忙腳亂。”
“那病歷先擱下,我倒是想去看看病人情況如何。”
“那請走這邊。”
躺在牀榻上的人被疼痛折磨得不像人樣,而和菁華一般打扮的女子用巾帕輕輕擦拭着他外露的肌膚,柔聲地勸慰他倒是讓對方眼裡還是充滿這希冀。
“女子終究是比男子來得要細心。”杜遠呵呵一笑。
恰好在此時,有病人疼痛發作。沒等這些貴陽來的醫師們有反應,那本來是照料病人的女子動作迅速地從大褂面前的兜裡掏出藥粉,灌進對方的口中。而這也減緩了對方所承受的折磨。
“這···這···”
“若是遇上了緊急情況,這些護理人員也能拖得閻王爺一時半刻。”木蘭開口爲他們解惑,“護理人員都是經過我們醫舍系統訓練的人員才能擔任,可不是誰都能成爲護理人員。”
若說這些貴陽來的醫師們還有半分傲氣,在見到那些診斷果斷的醫師後,也收起了那幾分輕視之心。若不是他們入門時日尚短,醫師不夠,又何至於向貴陽申請援助呢?更何況,這醫舍的規章條理明晰,處處安排妥當,更讓他們羞愧。
“這位葉醫師也不過爾爾。”在旁觀葉醫師診斷後,木蘭小姑娘對自己的師父發牢騷。
“木蘭,看來我真是太寵你了。你怎能這般無禮?”
“木蘭說這話也不是無風起浪。木蘭不僅僅有眼睛和耳朵,還有腦子,這些會告訴我對錯與否。”女孩相當不服氣,“先生你也開過刀,但是你從來不需要那麼多亂糟糟的人在這裡。什麼麻沸散可以讓病人完全昏睡,深度沉睡讓病人的呼吸頻率比清醒的時候少的多,也就是說,在睡眠狀態的人體整個機能低下,在這樣的狀態下開刀的話,死亡率會上升。明明就是他自己配的藥不對!依靠針炙師來止血纔是最不靠譜的!人的身體的每個穴位都是無比精妙的,你在他身上刺那麼多,的確是能使目前出血量下降到最低的程度,但是對病人以後的身體又是怎樣的影響?而且萬一針掉進了病人的肚子的話```”
“蘭兒!每個醫師的行醫方式都是不一樣的。不可井底之蛙地任意評論。我們要尊重每一位醫者。”
“反正我對這位所謂的醫仙尊重不起來!他只考慮到他自己,他從來都沒想過其他的醫師。先生你說,除了他,還有哪位醫師能真正獨立地按照他的方法來救助病人?又需要多少磨合的時間呢?而這些時間,又有多少病人熬不過去呢?醫師開刀,切忌貧乏困倦累,尤忌分神。這種道理他們怎會不曉得?還要我們強制讓他們休息。”
“這```”
“再說了,剛剛還喊藥師去配藥。要不是州牧大人早早就通知我們配藥,他們早就忙亂成一團了!而且還需要針炙師不停地扎針。先生你說他們這速度能救得了多少病人?不是每個病人都那麼堅強的,清醒地察覺到自己被剖腹,那會對病人以後的心態造成怎樣的影響?”
杜遠長嘆一口氣,“蘭兒你雖爲女兒身,卻是我的學生中最優秀的。”
“因爲蘭兒不是單單想成爲那位華娜一樣的醫師,蘭兒想成爲柳州牧所說的醫師。在病人病重時挽回他的性命固然是好,但是能在病發的初始就把病治好,甚至從根本就能杜絕疾病的發生,纔是真正的心懷蒼生的醫者。”
看着面前神采飛揚的女孩,杜遠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如何能夠造福於民,拯救更多的黎民百姓,一直是他所探尋的道路。如今看來,在這條路上行走的人不再僅僅是自己一人。柳州牧說得沒錯,醫舍的存在不僅僅是爲了救人,更是爲了傳遞那心懷蒼生的慈悲之心。
由貴陽來的年輕的醫師們則與醫舍的學生們相處得極好。相對於葉醫師採用鍼灸來輔助開刀的方案,由杜大夫還有醫舍的學生們所採用的藥物進行麻醉從而再開刀的方案更被認可。而這種方案同時被納進醫舍的教學內容,進行推廣。與此同時進行的還有對散仙教的圍剿。
“小姐,紅州牧在茈大人還有藍楸瑛大人的協助順利完成對邪仙教的圍剿。”月茹轉達剛收到的消息,“不過杜州牧中途不見蹤影,因此紅州牧跟茈大人還有浪大人出去尋找。”
柳琪萱並沒有和紅秀麗一起返回茶州。“出去尋找?就他們三人?”
“是。”
“實在太亂來了!州牧不見,最起碼應該先通知相關的官員,再派人出去尋找纔對!而且他們的目的本來就是秀麗,如今還只是三人跑出去。這到底是找人還是添亂?那兩個傢伙沒腦子的嗎?”琪萱也開始懷疑茈靜蘭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了。你不是愛着秀麗嗎?你怎麼能夠把她置於危險之地?難道你的愛就是對她言聽計從?“後來怎樣了?”
“知道事情後,宋源大人立刻召集人馬。在路上尋到了暈倒在地上的紅州牧。”
“玄天他出手了?”
果然瞞不過小姐。月茹點頭,“玄天的確出手,但是沒有人知道。”
“這樣還好。那種事情,我們本來就不該攪合進去。”柳琪萱再度爲自己沏上一壺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