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各地彙總過來的數據,作爲奉軍的大總管錢袋子,王永江簡直是高興壞了啊,有了農場的增收,奉天糧食總體增加了一成左右,由於政府直接控制了農場,手中可控的糧食增加的就更多了。
這不只是財政快速增加的問題,而且還意味着農場模式的成功,手中的糧食越來越多,能招收的移民數量越來越多,這往後整個東三省就能形成一個良性循環,人口增加,農業發展,而後會帶動其他行業的發展,奉軍的勢力會成倍增加!
“拙言,真沒有想到,農場在第一年,產量就能大大的超過傳統的租佃模式,如果等到土地條件更好一點,只會超過的更多。”
種地的人都知道,在新土地開闢出來的頭幾年之中,土壤不夠疏鬆,養分也不足,產量不會太高,按照張廷蘭的估計,能和地主的熟田相比,就很不錯了,但是實際結果卻是大大的超過,的確是意外之喜。
“鐵龕先生,咱們年初的時候,就去了遼陽賑災,那裡也是最早建立農場的地區,咱們是不是應該再去一次,看看實際的情況,找到這個奇蹟的原因啊!”
“的確是應該去,把經驗都總結起來,明年在東三省都全面鋪開,吉黑兩省人口稀少,土地遼闊,辦起農場更加容易,拙言,這件事情你還要多費心啊!”
“義不容辭!”
簡單的交代了一下手裡頭的事務,王永江和張廷蘭就一路南下了,和王永江這樣一個小老頭兒一同行動,沒有什麼趣味,張廷蘭索性把周芯瑤約了出來,美其名曰請她看看秋景。散散心。
至於是讓人家散心,還是他自己賞心悅目,那就是兩說了。
“拙言,範旭東先生和宋叔叔通了電報,他沒說馬上把工廠搬到東北,而是要先考察一番。”
“這很正常,誰都要先考察一下環境麼,不過我對奉天的投資環境十分有信心,我們能提供別人都提供不了的幫助,他一定願意留下來!”
“我爹也要過來!”周芯瑤小聲的說了一句:“他說也要和範先生一同看看投資環境。說不定也要在奉天投資。”
“投資就投資吧,你們家可是天津最大的資本家,只要願意投資實業,我一定給予優惠條件啊,光是周大醫生的面子。就萬金不換!”
“張拙言,你是大笨蛋!”周芯瑤突然氣呼呼的說道:“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我爹來了。人家就不能留在奉天了!”
“不能留就不能留,有什麼關係啊?”
“你?”周芯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個人就差挑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了,這傢伙怎麼還說這話啊。
“拙言,你是不是一點不在乎我!”周芯瑤情急之下,不由得脫口而出。小臉上面流出了惶急氣惱之色。粉拳緊攥,小臉通紅。
張廷蘭一看佳人生氣了,急忙笑着說道:“周姑娘,你想到哪裡去了啊。我爹是吉林督軍,我總不能總在奉天待着吧,眼前的事情處理一下,我就去吉林了,這是我給你的聘書,有興趣的話,你就是吉林督軍府的工作人員了啊!”
周芯瑤也反應過來了,自己又上當了,想到剛纔的話,頓時羞澀不已,臉蛋騷的粉紅,不過她還是把張廷蘭遞過來的聘書看了一下,原來張廷蘭以督軍府的名義,聘請她做健康顧問。
“我醫術淺薄,可不敢承擔這麼重要的任務,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周醫生,你怎麼能妄自菲薄呢,再說了治病也不光是吃藥開刀,治身體上的疾病吧,這心病也要治啊,比如孤獨啊,比如寂寞啊,比如無聊啊……”
張廷蘭還要繼續說下去,周芯瑤已經把腳擡了起來,猛地照着照着張廷蘭的腳就踩了下去。
啊……
正在隔壁車廂看書的王永江突然一臉的笑意:年輕就是好啊。
火車到了遼陽之後,他們一行直奔安置災民的農場而去,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本那些掙扎在死亡線上的災民,此時一掃頹唐之色,各個喜氣洋洋,歡慶豐收。
張廷蘭他們的第一站就來到了楚明遠所在的農場,這個年輕人當初決定留在這裡,幫着災民做點事情,張廷蘭原本以爲只是一時的熱情而已,沒想到他竟然一直堅持了下來,而且還有了成果。
他所在的農場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歸還了所有的貸款,成爲了所有農場之中,第一個解除債務負擔的,能取得這樣的成績,讓張廷蘭也十分好奇,想要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一行人剛剛到了農場的外圍,就見到所有農民都在忙忙碌碌,他們正在修建房子,一個年輕人正在指揮他們,離着老遠,張廷蘭一眼認出了正是楚明遠,這些農民也都注意到了他們。
楚明遠也急忙跑了過來,滿臉的驚喜,急忙說道:“張先生,你們怎麼過來了啊?”
“當然是看看你有沒有偷懶啊,年初咱們可是立下了軍令狀,現在我們就來驗收成績了!”
“您隨便看,有什麼做的不好的,還請您給指點一下!”
王永江在一旁也上下打量一下楚明遠,大半年的時間,原本有些白嫩的書生,已經徹底變了模樣,臉和胳膊都曬得黝黑,身上的肌肉也鼓脹起來,皮膚粗糙,衣服上面都是泥水,一看就是實實在在幹事來的。
光是看到這些,王永江就知道這個年輕人絕對是付出了大量的血汗,真正在虛心辦事,他也十分滿意:“明遠,聽說你們一年時間就還上了貸款,乾得很好啊,有什麼寶貴的經驗,可不要藏私啊!”
王永江雖然只是奉天的省長。但是他乃是張作霖手下文官派系的第一人,東三省的民政和財政都掌握在手中,能得到他的讚許,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明遠臉上也有些惶恐,說道:“省長謬讚了,無非就是賣力氣唄,天上不會掉餡餅!”
“這句話就值金子啊,鐵龕先生過來,就是像瞭解一下你們是怎麼幹的,有什麼經驗介紹一下。以後造福整個東三省啊。”
“沒問題!”楚明遠笑着說道:“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們也沒有找什麼專門的會議室,而是選擇了曬糧食的場院,就坐在了石塊和樹樁上面,周圍也圍攏了不少的老百姓,王永江和張廷蘭都是不拘小節的人。最難得的是周芯瑤也是如此,和他們一同坐在了樹墩上面。沒有絲毫的在意。
“鄉親們。年初救災的時候,我們就來過這裡,現在又過來,可不是給你們下達什麼命令,而是想聽聽你們的致富經啊。整個奉天,所有的農莊。你們是第一個還上了貸款,成績斐然,大家都是好樣的啊!”
王永江笑着說道,在場的老百姓多數人還不知道他們搶了這麼一個第一。現在一聽,全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發自內心深處,他們都喜悅非常。當然大家也都清楚,能夠創造這樣的奇蹟,首推的功臣就是楚明遠,大家對他也越發的尊敬。
“省長,張先生,能有這些成績,全都是大傢伙拼命的苦幹,我能辦的事情真不多!”楚明遠先客氣了兩句,然後就接着說道:“我們其實也算過了,要想光靠着種地,還貸款的確需要五年時間,而且還要年年豐收,因此要想快點擺脫包袱,就必須搞些別的產業,我們首選的就是農具。”
數萬的災民,還有大量的佃農都得到了土地,雖然政府承諾要分配給他們農具,但是缺口還是相當大,楚明遠他們早早的就把目光鎖定在了農具上面。正好他們組內還有兩個鐵匠,又能從其他農場借一些人手,鐵匠並不缺,最缺少的就是鐵!
現在可不比後世,很多老百姓的農具還是木質的,只有在邊上包上了一層鐵皮,原因很簡單,就是鐵嚴重不足。
楚明遠瞭解了這些情況之後,他組織了一批年輕人,直接到周邊的縣城去收購廢鐵,鐵鍋,爐子,菜刀,只要是有鐵的就行,這種工作,說白了就是收破爛的,要忍受人家的白眼,還要面對種種麻煩。
他們剛剛做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把他們當成了叫花子,而且那時候還是天寒地凍的時候,一走出去,就要一整天,餓的時候,只能啃一個隨身帶的窩窩頭,冰涼梆硬,連口熱水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收到了廢鐵,他們也沒有任何工具,完全靠着肩膀揹回去,沉重的廢鐵,壓在肩頭,一走就是幾十里路,不少人的手腳都染上了凍瘡。
說起這段最艱苦的開始,楚明遠和周圍的老百姓都有些心酸,眼角不免發紅了。
“張先生,好幾次我們在大戶人家門口路過,他們都放狗咬我們,簡直就把我們當成了乞丐一般,那時候真想放棄了,反正老老實實等五年,一切也就好了,不過好在還是咬牙撐過去了。我們運回來第一批一百多斤廢鐵,打造了第一批的鋤頭鐵鍬,還沒等我們出去售賣,不少臨近的農場就主動過來購買了,一把上好的鐵鍬能賺一個大洋,我們兜裡終於有了第一筆收入!”
“然後大傢伙幹勁就更足了,收廢鐵的人越來越多,走的也越來越遠,又從其他的農場僱來了三個鐵匠師傅,等到我們第三批農具賣出去的時候,我們就有幾百個大洋了,不用再去收廢鐵,能夠直接買一點好鐵了,農具作坊也有了名頭,等到了春耕開始的時候,我們足足賺了兩千多個大洋。”
聽着楚明遠的敘述,張廷蘭他們也都十分高興,這個年輕人的眼光很準確,從農具入手是非常好的選擇,農場建立之後,農民的勞動熱情空前提高,偏偏手中沒有合適的工具,肯定會願意購買的,而且由於鋼鐵缺乏,農具的利潤也很豐厚。
楚明遠繼續講道:“等到春耕結束之後,我們就決定一面繼續經營農具作坊,一面利用那些利潤,購買一些馬車,負責收購各種農產品,山貨,家禽,雞蛋,香油,山珍,皮毛等等。其實其他農場也都在想盡辦法,儘快償還貸款,大家都在想主意,生產了不少的東西,結果缺少的就是銷路,我們就幫着他們解決了,把這些東西拉到城市販賣,其實對大家都是好事,一個夏天下來,我們盈利超過了一萬大洋,貸款還上了,房子也開始修建了,其實只要找到市場,再多付出點汗水,沒什麼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