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兵變事件,據段祺瑞說,其實這根本算不得兵變,因爲這一夜的激戰,與“政,權”二字毫不相關,也與各個督軍相互的權利鬥爭毫無關係,所以說算不得“兵變”二字,與其說昨晚的事件是兵變的話,倒不如說那不過就是一場頤指氣使引發的京畿不同駐防軍隊間的摩擦!
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按照段祺瑞所言的話,所有的問題,都是通縣警衛大營與憲兵司令部的矛盾引起的;至於爲什麼京畿衛戍司令部會摻和到其中,段祺瑞的解釋是,京畿衛戍司令部,得知有兵馬未經調遣私自進城,並且在西城區直接與憲兵部隊接火。
所以京畿衛戍司令部以爲是兵變,故而纔派兵進行圍剿,因爲不清楚事情的原因,所以在無法分清敵我的情況下,不得以,纔對雙方共同發動攻擊,目的在於迫使雙方繳槍罷手。但是卻遇到了強力抵抗,所以在不斷增加兵力。
至於憲兵司令部與通縣警衛大營,在遭到憲兵進攻後,都以爲是對方的援兵,所以又不斷的傳令曾兵,以至於引發了後面的一切情況。
所以說到底,在段祺瑞的解釋中,這就是頤指氣使,意氣所致,爭一口氣的長短,引發出來不可收拾的場面!
當然了,段祺瑞雖然這麼說,但是至於有多少人相信,誰會相信,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既然段祺瑞已然給出瞭解釋,那麼在場的人自然也是無法追問下去了。
更何況,在段祺瑞說明原委的時候,他還有有意無意的說了句“我是真的糊塗了,不過有時候糊塗一些,還是好的,總比什麼都明白,卻又無心力而爲好得多啊,我老了,這個總長的位置,怕是要讓出來咯。”
當然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爲如果是不出於自己的利益而言,那麼全國軍隊的武器裝備,是由北洋軍械局統一調度分配的,根本沒有必要,同時也沒有權利以某一省亦或是某一個人的名義,貸款,從國外購買先進高精的武器。
而且雖然介於現在的形式,北洋政府允許各地都督,以個人的名義,亦或是某一省的名義,貸款,自行購置軍械武器來武裝軍隊,但是這是有明文規定的,那就是各省督軍在以個人名義亦或是各省名義購置武器裝備的話,那麼必須要向北洋軍械局以及陸軍部事先提交申請。
而後經由陸軍部、北洋軍械局以及總統府三門審覈,通過批准之後,纔可以自行裝備部隊。當然了,雖然是這麼規定的,但是能夠按照規定做的,就少之又少了。規定是規定,做不做,就又是一碼事了。
顯而易見的,陳宦的這一批糧草、武器,肯定是沒有得到批准,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他們選擇運送武器的路線,要是得到了政,府許可的話,那麼他們大可以走大路直接進入四川,沒有必要鋌而走險,要從這三江並流之地借道了。
要是蔡鍔在雲南的話,可能朱德還未必會如此,可現在是唐繼堯督率雲南諸部,而唐繼堯本人,與這個陳宦,也是因爲一些原因,而相互不搭理,而且有的時候,特別的一些場合上,唐繼堯,還可以當面“羞辱”陳宦,以此爲樂。
不是說陳宦是一個多麼罪大惡極的人,而是因爲政、見,帶兵理念上的不同,爲其一,其二就是陳宦這個人自己的一些個人原因。其三更是因爲唐繼堯當年未發跡時,曾經受到過陳宦的羞辱。
而朱德這麼做,也不能說就是爲了唐繼堯,因爲要是真的出於唐繼堯的話,那麼他可以先請下軍令之後,再帶兵伏擊於此。所以由此可見,朱德與唐繼堯之間的關係。
這是滇軍內部的派系問題,當然了,朱德並不歸屬於任何一個派系,可以說,他是獨成一派的。
要說唐繼堯與蔡鍔兩個人,一個是爲己先,爲公後,一個是爲公先,爲己後的話,那麼朱德,則是爲公先,爲公後了。
他們不應該因爲自己的一個“尚未能確定”的作戰計劃,而在這裡承受着疲憊的同時,還要忍飢挨餓。所以就在這個時候,朱德下定了決心,決定放棄這一次的作戰計劃。
其實並非是因爲他害怕所謂的“軍法”,也不是在乎自己會受到什麼懲罰,之所以從開始的時候,到剛剛那段時間,他一直這麼堅持,實在是有自己的想法,而起他也是爲自己的這班弟兄們着想。
爲什麼這麼說,我想我不必解釋,特別行動團,之所以冠以“特別”兩個字,就知道了這個戰鬥團的武器輜重、糧餉攻勢什麼的,大部分還是需要自行解決的,雖然此時的特別行動團,無論是武器裝備上,還是糧草關餉上,都並不比其他的軍隊差。
可是,就當朱德馬上就要開口宣佈“撤退”兩個字的時候,突然的,遠處的偵查兵,發來了他們獨特的信號,而這個信號代表的,正是“準備戰鬥”四個字!
看到這樣的信號,朱德不由得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而後對身邊的傳令兵道:“通知下去,魚已經進網了;我命令,各營、連、排,依照之前的計劃,待對方半數進入我軍伏擊圈時,即刻展開全線攻擊,在保證輜重武器的同時,務必全殲敵人。”
“是!”
雖然朱德下命令時的語氣很平淡,可是他眼中的“火焰”卻已然好像跳動出來,雖然是在黑夜,可是傳令兵依舊確信自己剛剛真的就是看到了團長眼中的“火焰”,而且那火焰不但充斥滿了光和熱,而且還有着堅毅與鼓舞!
見傳令兵以來開,朱德不由得再一次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而後通過望遠鏡,看着遠處那一列螢火一般光點,不由的笑了,笑的很真誠,卻也很決然。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吧,那一列螢火正一如剛剛那樣行進的時候,突然,在螢火的左前方的位置,一道赤紅的火焰,沖天而起,而後隨着一聲爆炸,頓時三江並流之地,槍炮之聲驟起。
而且還不時的伴隨着一道道沖天的火焰。
戰鬥打響了!
所以對於這樣的人,在對待這樣一批武器軍火的問題上,可想而知他會有怎樣的做法,而且說實在的,雖然陳宦這個人並不算是名震天下的大將,可他也算得上是一代梟雄了。在他當年還未得勢的時候。
在老家,他就曾因爲給鄉里的同窗報仇,而設定計劃,周密到一絲不漏的計劃!他利用這個計劃,在禍水東引的情況下,滴水不沾身的謀殺了那個富紳。而且還利用自己計劃的第二部分,成功的,在極度合理的前提下,將那個富紳家產的一半,“貼補”給了自己那個一直被富紳欺壓的同窗的身上。
陳宦是一個擁有俠義風骨的人,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本人不貪圖財富,而且也不能說明他是一個並不心狠手辣的人物。
因爲對他的瞭解,所以朱德早已做好了一切最壞打算的準備,甚至,朱德已然想好了,準備接受自己的隊伍,四分之一傷亡的代價!
這不是說朱德是一個“草菅人命”的人,反而這恰恰證明了他對於戰爭以及國家的獨有見解以及態度!同樣的,這也不能代表他就會坦然的,毫不迴避的直接接受這麼一個可怕的結果。
朱德略作沉思之後,反而嘴角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有些神秘,卻給人以安慰、信念。他對副官道:“你馬上通知二營一連立即出發,儘可能的接近敵人,但是注意不要暴露;命令三營按照計劃,馬上集結起來,繞到敵人的左翼同時在到達指定位置後,即刻投入戰鬥;命令支援連的陳連長,把他手裡的全部火力,集中到敵人隊伍的最後方,進行密集的打擊,迫使敵人強行前進,同時,當敵人進入預先設定的位置以後,命令三營、四營、獨,立營立即對押運武器輜重的車隊進行分割,同時陸續將這一批武器輜重,蠶食。都記清楚了嗎?”
“明白!”敬過軍禮之後,副官一刻不敢耽誤,立即去傳達朱德的命令了,而就在朱德剛剛下達命令的時候,其實押運輜重武器的軍隊,以及戰場上,都已然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同時,這個變化,也將使得朱德,遭到一個措手不及的打擊!
在三江並流地區的左側邊緣,一條通紅的火龍,正在快速的接近戰場,而且雖然距離非常遠,但是那條火龍發出的“怒吼”聲音,還是足以令人心驚膽寒的,而且與那條左側的火龍同時向着戰場行進的,還有在翻騰的大江中,乘風破浪的船隊!
這一定是陳宦的圈套!
看到了此時的場景,這樣的念頭毫無預兆的在朱德的腦海中形成!雖然他自己也有些不知所以然,但就是這樣,他就是這樣認爲的,而且異常的相信自己的感覺!雖然他並不是一個依賴感覺行事的人。
常言道:瞬息萬變!這就是戰場的最真實寫照了。再真實不過了,再恰當不過了!無論是怎樣的規模,亦或是投入了多少的部隊、制定了怎樣的周密計劃,當這一切投入到了戰場上的時候,一切,也就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
無論是此時坐鎮四川卻冷冷發笑的陳宦,亦或是在自己的指揮部裡,嚴密關注戰場態勢的同時還在彌補、改進戰術的朱德。他們都不可能完全的掌握戰場的動向!
“誰能告訴我,爲什麼沒有人向我報告過還有川軍正在接近戰場的消息!”朱德呵斥,並非是他要找到一個倒黴的傢伙,來承擔這一次意外的責任,反之,他是在幫助失誤者,來“逃避”這樣的責任。
雖然他私自行動,如果部隊折損傷亡過大的話,他自己都可能會被推上軍事法庭宣判後的刑臺,但是這也並不能表示,那個亦或是那幾個沒有能及時發現援軍、及時報告消息的傢伙,就可以毫不承擔責任。
相反的,要是真的會是這樣的結果的話,那麼在軍事法庭在宣佈對朱德的“判決”前,肯定是先要處理到這一個亦或是幾個傢伙的,因爲想要做到殺一儆百在軍隊中是不可取的,而且也是根本無法做到的。
理由是不需要的解釋的,我想到家都知道。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個年代,什麼樣的情況,無論多不合理,只要是出現在軍隊中的話,我想都可以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雖然朱德的本意如此,可是介於他的威嚴,介於赫赫如刀的軍法,並沒有人出來承認自己的過錯。看到這樣的情況,雖然朱德非常的失望,可是他卻並沒有追究什麼,而是對衆人道:“這是新的戰術方式,你們馬上下發到每一個作戰單位。”
“是!”
我是男人,我對自己的東西持有強烈的保護意識,我見不得任何人觸及到我的一切,但是這裡只說的是物質,是財產,是我的戰馬亦或是我的我手中的槍。這裡面唯獨不會包括我的家人,我的女人,我的妻與子。
若我當時那麼做了,可能在別的女人眼中,那是莫大的榮耀吧,一個將軍,竟會因爲這樣的小事而勃然大怒,這難道不是對你愛戀、呵護的表現嗎?
或許一般的女人會這麼認爲吧,但是小鳳仙絕不會。就在昨晚,她纔給了我明確的解釋。證明了我那時候唯一的理智,是明確的。
鳳仙對我說:“你還記得,那天你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
我點點頭,複述出了那天的情況。那天我穿着軍裝,戴着軍帽,因爲我纔剛剛從段祺瑞的“罪己”大會上離開,便馬不停蹄的趕到這裡,雖然我認爲穿着軍裝到這樣的地方,是對軍隊或者是國家的侮辱,但是沒有辦法。我終究還是個普通的男人罷了。
看着小鳳仙正在斟酒,我的理智將我推到了另一個角落,我坐在那,看着雲吉班一個個的姑娘或是從我眼前走過,亦或是笑着,媚着,對我說什麼,打招呼什麼的。我都看是在眼裡,卻毫不理會。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總之我來的時候還是白天,可當鳳仙對我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天色卻已經黑了。那個時候,小鳳仙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將軍,沒想到鳳仙還能再見到您。”
而今天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段祺瑞如何能夠不滿意那?
而此時,雖然段祺瑞非常滿意,真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他想起來了昨晚的一件事,不由得凝起了眉頭,徐樹錚見此,連忙問道:“段總長,您這是怎麼了?是還有什麼其他的問題嗎?亦或是因害怕這其中所有變故那?”
段祺瑞搖搖頭,對徐樹錚道:“還不是我那個老兄嗎,沒想到他雖然人在南京,隔了這麼老遠啊,對於咱們的事,還是那麼清楚,這不他昨晚發來電報,陰陽古怪的。”說着,段祺瑞從他身前桌子上那一堆文件的最底下抽出看了一份。
遞給徐樹錚,道:“你看,這不,這就是老馮發來的電文,真搞不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你看看吧。”
徐樹錚接過電文,打開一看,不由得也是凝起了眉頭,這封電文實在是有些奇怪啊,算上署名的話,也不過才七個字。
“莫須有。馮國璋電。”
徐樹錚看了又看,滿臉的疑惑,段祺瑞看到了,不由的說道:“你看,樹錚,你也是這幅樣子吧?我是實在搞不懂他馮國璋這是什麼意思,就三個字,沒頭沒腦的啊。”
說着,段祺瑞點起了一支菸,不過當他剛剛點完煙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徐樹錚的臉上滿是笑容,段祺瑞不解,問道:“樹錚啊,你這是怎麼了?”
雖然段祺瑞這個人也非常有本事,可是沒辦法,畢竟段祺瑞也是小站時崛起的武夫,縱然雄才大略,而且掌管陸軍部許久,可是搞得清軍隊的問題,不表示就能夠搞得清國家的問題啊。
段祺瑞與袁世凱之間的矛盾,其實在馮國璋看來,那不過就是小站元老內部的問題,甚至都談不上是派系問題,可是他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段祺瑞一下,畢竟北洋之虎的名號,可不是說給別人聽,用來嚇唬人的而已。
不過,就在今晨,一份北、京的來電,讓他一下子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起來,不是他本人的承受能力太差,是在電文中的內容太過觸目驚心了。
電文原文如下:吾弟華甫,許久未見,兄心中甚爲掛牽,又兼昨夜一夢,夢中盡是昔年小站場景。歷歷在目,一幕幕,實令爲兄汗顏。
兄爲國之首府,身兼國家之中,雖公務繁雜,卻也非無可脫身,由此,而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