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感謝一下jinrong的捧場,雙手合十,願所有人歲月如初風景獨好。)
涼風輕輕的吹,吹亂了少年僅用一根絲帶束着的長髮,吹動了少年本就不厚的青衫。
這本是一個夜闌人靜的夜晚,只是因爲有風,所以旗子獵獵,因爲有人,所以戰馬微嘶,因爲有刀光,所以金戈鐵馬。
少年根本沒有在意這些,只是緩緩的從千軍萬馬中走來,低着頭的他似乎根本沒在意身旁的那些或期待或不解或不屑的目光,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在他的眼裡似乎只有左手握着的彎刀,只有腳下的路——不管多麼長的路總是抵不過雙腳而變得有終點的,所以沉默了很久的麒麟軍看着少年來到統帥帳篷外的時候,他們臉上的驚訝可想而知。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要統帥豹軍的新任統帥?只是……也太年輕了吧。
儘管詫異,儘管滿是疑惑,但是近萬人的麒麟軍依舊鴉雀無聲,他們在等,在等少年說話。
少年並未說話。
只是從死去的九十三個麒麟軍士兵跟前走過。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少年每跨出的一步就像經過細算一樣,步與步之間沒有絲毫的距離差異,如同用尺子丈量過才下腳一般。
鄭忠馬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他的眉毛擰在了一起。
蕭玉霜則冷冷的看着少年,雖然兵部說今晚上會有新人的統帥上任,但是在他看來未必是眼前的少年,因爲這個少年看上去除了有些摸不清深淺之外,更多的年輕——年輕,本就是很多人的致命弱點。
少年的目光從死去的麒麟軍士兵身上看過之後,又看了看那些或重傷或在地道里畏死而逃跑的麒麟軍將士,臉上的神情依舊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是目光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並未看自己的楊哲成。
楊哲成的目光落在那些死去的同伴上,滿臉哀傷。
看着不遠的搭建的瞭望臺,少年轉身走了過去。
“蕭將軍,這個人是誰?”看着向瞭望臺走去的少年,蕭玉霜身邊的一個副將低聲問道。
“不知道。”說到這裡蕭玉霜看了看一旁的鄭忠馬,“這人恐怕是朝廷派來的統帥,只是爲什麼他不出示兵部文書,而且沒有兵部要員陪同?只有一個人前來?”
鄭忠馬搖了搖頭,心裡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他這個時候決定選擇靜觀其變。
登上瞭望臺的少年看向了下面站成十個方陣的麒麟軍士兵,火光把這些麒麟軍的士兵的臉龐照的通紅,少年看着這些略帶稚嫩的面孔,眼裡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與年齡相若的人在一起過了,在他的記憶裡,除了那個老管家,就是那幾個古怪之極的人,想想接下來要做的事,他體內的鮮血就有一種要沸騰的感覺。
而那些麒麟軍將士則沒想那麼多,他們見少年登上瞭望臺,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要說話了,所以都擯住了呼吸,就是那些戰馬都望向了少年,似乎也在等待這個少年會說什麼。
“由我掌管豹軍,你們有意見麼?”少年明亮的眸子望向前方說道,其實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清晰的傳入了每個麒麟軍士兵的耳朵裡,這種感覺很奇妙,仿若有人在耳邊輕聲說話,聲音不刺耳不虛幻,只是少年話語裡的蘊藏的霸氣卻令所有人感到微微的一寒。
議論聲終於從麒麟軍內傳了開來。
少年並未理會那些交頭接耳的麒麟軍士兵,目光只是從那些站在士兵最前面的十個千夫長三個副將身上掃過,最後目光落在了鄭忠馬與蕭玉霜的身上。
鄭忠馬與少年對視着。
蕭玉霜冷眼看着少年。
少年嘴角露出了一股笑意,神態自若。
看着少年臉上的笑意,蕭玉霜避開了目光,然後左手輕微的做了一個動作,一直站在蕭玉霜身後的副將看到蕭玉霜揮手的動作就向前跨出了三步,來到鄭忠馬與蕭玉霜身後之後揚起了手裡的令旗,令旗在副將的手裡交叉揮舞了兩下,麒麟軍士兵裡的議論聲頓時消失。
看着陷入沉默的麒麟軍,副將這個把令旗插到身後腰側,接着又向前邁了五步,來到蕭玉霜與鄭忠馬的身前三步之後,副將擡頭看着站在瞭望臺上的少年問道,“我有幾點要問。”說到這裡副將將聲音提高了幾許,“你說豹軍有你掌管,還請你出示兵部的文書以及皇上的手諭。”
副將的話音剛落,也不見少年有和動作,一卷書卷從空中飄向了副將。
書卷在空中飄蕩的很慢,像是一隻手託着慢慢的來到副將的跟前,看着少年不着痕跡露出的一手,蕭玉霜瞳孔猛的一縮,他不是不可以把書頁之類的東西靠着勁氣傳遞給地方,只是力道拿捏的絕對不如眼前這個少年這般熟稔。
“大人您看。”副將接過文書之後,偷偷的瞄了一眼,上面的鮮紅大字讓他有些觸目驚心,然後就小跑來到了蕭玉霜的面前,把文書雙手呈送給了蕭玉霜。
看着文書後面的軍部大印,蕭玉霜並未放在心上,只是打開了文書上面的一個小摺子。
摺子是陸天行手寫的。
蕭玉霜要看不是陸天行說的任命眼前這個少年的話,他只想看看這個少年是誰。
杜臨樓。
這三個字讓蕭玉霜有些恍惚。
看着看着手諭有些發呆的蕭玉霜,一旁的鄭忠馬皺了一下眉頭,目光在手諭上瞄了一眼的他很快和蕭玉霜一樣有些一愣。
杜臨樓不是死了麼?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辦?”看着默不出聲的鄭忠馬,蕭玉霜眼裡閃過一絲狡詐,“統帥這個職位被杜臨樓這麼輕易得到,鄭大哥你甘心麼?”
鄭忠馬當然不甘心。
但是他並未表達出什麼不滿,只是率先向瞭望臺走去,很快登上瞭望臺的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只聽身後傳來一聲乾脆的呼喊:我有意見。
杜臨樓對着鄭忠馬微微一笑,然後看向了說話的人。
說有意見的正是先前那個蕭玉霜的副將。
“你有什麼意見。”杜臨樓似乎早就知道會有人不服,所以邁着步子向前走了兩步,來到瞭望臺跟前的他這個時候輕聲問道。
“不知道你有什麼資格坐這個統帥的位子?”副將說完輕咬了一下嘴脣,聲音裡雖然有些輕顫,但是他的眼神很堅定——兵部的文書他看到了,至於陸天行的手諭他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任命眼前這個少年當豹軍的統帥,只是……有時候作爲一個軍人,除了以服從命令爲天職之外,還要爲他的上司做馬前卒,副將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當他質問杜臨樓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會面臨着什麼,但是他別無選擇。
杜臨樓完全可以拿出手諭對副將完全置之不理,但是他沒有這麼做,看着副將杜臨樓先是輕聲哦了一聲,然後看了一眼鄭忠馬,鄭忠馬這個時候明顯的裝起了糊塗,並未與杜臨樓的目光對視,只是望向那名副將。
“如果軍部的文書和皇上的手諭不能讓你臣服的話。”杜臨樓說到這裡一頓,目光盯着那名副將繼續說道,“世人崇拜強者,如果你能用你擅長的東西戰勝我,這個統帥我可以不當。”
“這是你說的。”副將說着走向了瞭望臺,邊走邊拔出了腰側的軍刀。
看着拔刀的副將,杜臨樓後退了幾步,並未再說什麼。
“請你亮刀。”副將看着從出現就一直左手彎刀的杜臨樓,刀劍指着杜臨樓殺意十足的說道。
“你不配我拔刀。”說道這裡杜臨樓忽然向前跨出了一小步,就是這一小步讓杜臨樓整個人的氣勢爲之猛然一變,像是本來冰封的雪山被暗流沖刷出了一道缺口,杜臨樓的左手隨之輕微的顫抖了一下。
聽到杜臨樓的話,副將臉上突顯了一股怒氣,本就是戰場上熱血男兒的他何時被人如此輕視過,所以說了一句對不住之後,副將就揚起手裡的軍刀向杜臨樓衝去。
隨着副將刀勢輕舞,一股淡而薄的刀氣環繞在副將的刀身上。
看着副將腳下的陣法,看着副將刀上蘊藏的刀氣,杜臨樓微微一笑,他想不到軍隊裡竟然也有人開始修煉氣宗的功夫了,而且看樣子還是一個三重境的高手,看來有些人爲了統帥這個位置可是煞費苦心啊。
這樣想着,但是杜臨樓並未做出什麼舉動,他只是輕輕的擡起了自己的左手。
就在杜臨樓的左手擡起的時候,副將手裡的刀也來到了杜臨樓的身前。
看着不閃不避的杜臨樓,副將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接着副將嘴角的冷笑凝固在臉上。
因爲杜臨樓整個人突然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微微感覺脖頸一涼,一刀落空的副將伸手摸了一下脖頸。
是血。
溫熱的鮮血。
包括鄭忠馬與蕭玉霜在內都沒有看到杜臨樓拔刀。
杜臨樓的確沒有拔刀,因爲杜臨樓本身就是殘月彎刀,殘月彎刀就是杜臨樓,所以杜臨樓不用拔刀。
這是什麼境界?
“九十三個死去的士兵,五十七個被一刀割喉,十七個一劍穿心,其他人致命的傷口都在身體的致命穴位,這些人中有二十二個死態安詳,兩個腿上被薄刃劃傷,除了那些被一刀盡折的長槍,其他兵器上沒有任何血跡,你能告訴我殺死這些人的有幾個兇手麼?”這是副將轉身時聽到的一句話。
聽到問話,副將下意識的搖頭。
接着副將的胸口心臟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空洞。
“因爲你不知道,所以你死了。”說到這裡,杜臨樓看向鴉雀無聲的麒麟軍衆人,“還有誰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