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副將不再溫熱的屍體,聽着杜臨樓不帶絲毫感情的話,整個麒麟軍陣營裡再次陷入了沉寂。
除了沉默之外麒麟軍更多的是驚訝,這股驚訝不是因爲杜臨樓竟然毫無顧忌的殺了那名副將,而是他殺死副將的理由看似很無理取鬧卻又那麼的令人無言以對——地上躺着九十三具麒麟軍的屍體,杜臨樓只是從他們跟前走一遍,就記住了他們的死態和被什麼利器所殺,甚至還能在夜幕裡清楚的看到每一個放在士兵身邊的武器上有沒有血跡,而且聽杜臨樓話語裡的意思,似乎他對殺死這些麒麟軍將士的兇手有幾個人早已一目瞭然胸有成竹?
這纔是讓麒麟軍將士爲之震撼的地方。
但是有一個人是例外——在瞭望臺的下面,有一個人臉上則出現了一副古怪的表情,這個人就是楊哲成。
楊哲成的目光從那些屍體上飄過,然後落在了杜臨樓的身上。
剛纔杜臨樓說的那番話,讓楊哲成的心裡突然生出了某種希望,這就像在無盡的黑夜裡突然出現了一絲亮光,儘管不確定這股亮光是不是即將升起的朝陽,但是楊哲成知道,自己這些等待的某樣東西,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你有沒有過很模糊的夢想,雖然看似遙遠卻在努力之後能觸手可及的那種。
想到了什麼,楊哲成盯着杜臨樓的眼裡就多了幾分佩服與狂熱。
這些死去的士兵從昨晚晚上被人殺了之後到現在,包括鄭忠馬和蕭玉霜在內不是沒想過是誰殺了他們,有幾個人,但是因爲意見分歧太大到最後也就不了了之,所以聽完杜臨樓的話後,鄭忠馬先是看了一眼蕭玉霜,接着目光落在了那個死去的副將什麼,依舊沒有說話。
而蕭玉霜這個時候則再次偷偷的做了一個手勢。
一個千夫長這個時候向前跨了幾步走了出來,臉上沒有因爲杜臨樓隨意殺死副將而露出絲毫的膽怯,來到瞭望臺上站定的他對着跟前的杜臨樓說了一個字:
請。
說完這話,這名千夫長就亮出了自己手裡的武器,那是一把火槍。
槍口對準了杜臨樓。
微微調轉過頭,杜臨樓看着那名千夫長臉上並沒太多的驚訝,甚至看到這名千夫長手裡的冰冷的槍口時,杜臨樓的臉上依舊平靜如水。
“請。”看着來人,杜臨樓輕聲說道。
杜臨樓依舊沒有拔刀。
麒麟軍士兵裡的人再次議論聲起。
剛纔杜臨樓之前的那番話無疑在麒麟軍士兵心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雖然他們不知道眼前這個少年是誰,但是他們卻從眼前這個少年明銳的眼光裡看出了這個男人的可怕,別的不說,就憑剛纔杜臨樓殺死那名副將的手段來看——雖然他們不知道杜臨樓用了什麼功夫,但是他們卻對那名副將的實力很清楚,而杜臨樓卻能輕易的將其斬殺,由此可知杜臨樓的功夫不差,至於深不可測到如何地步他們不知道——看着上前挑戰的這個千夫長,很多人心裡都猛的吸了一口冷氣,用火槍對付手裡只有一把用破布包裹着彎刀的杜臨樓,這……是不是有些太過於無賴了些?
因爲他們都知道,沒有人能在火槍的威力下活命的。
當杜臨樓說出請之後,麒麟軍士兵裡有人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沒有人在意這聲讚美,麒麟軍士兵都睜大了眼睛想看杜臨樓如何面對這個千夫長手裡的火槍!
火藥已經上膛,這名千夫長只需輕輕點燃引線,隨着火藥噴發將裡面那些鐵珠射出——甚至不用刻意的瞄準,這些鐵珠就會成扇形包圍杜臨樓的身體,令其千瘡百孔!
看着鎮定自若的杜臨樓,這名千夫長皺了一下眉頭,眼睛微微一轉,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蕭玉霜,蕭玉霜輕微的點頭示意,得到蕭玉霜的首肯之後,猛吸了一口氣的千夫長本來繃緊的心神似乎放鬆了些——火摺子在他的手裡燃起,隨着茲茲聲響起,不過眨眼間,砰的一聲巨響,火槍前段的一根粗竹管裡射出了一些明亮的鐵珠,就在那些鐵珠射向杜臨樓的時候,未燃盡的火藥氣體噴出槍口。
沒有人注意那長近半丈的火光,所有人都看向了距離這名千夫長不足兩丈的杜臨樓。
就在火槍引線燃起的時刻,杜臨樓擡起了自己的左手。
左手握着彎刀刀柄的杜臨樓慢慢的在自己的面前畫了一個圓。
這是所有人能看到的杜臨樓的動作。
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圓,不但阻擋火槍射來的所有的鐵珠,而且隨着杜臨樓手腕微彎,那些接觸到彎刀的鐵珠像是被瞬間冰凍了一樣靜止,就在彎刀從新迴歸到原點的時候,這些鐵珠纔開始從半空中跌落下來——它們並未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伸出右手的杜臨樓手裡。
啊!
麒麟軍士兵軍營裡這個時候徹底沸騰了起來。
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統帥,緊跟着近萬人同時高聲喊了起來,所有的人同時喊出的只有兩個字,統帥,統帥……
異口同聲,氣勢恢宏。
看着那些激動的面孔,杜臨樓揚起自己的右手,因爲在杜臨樓的右手裡有鐵珠,所以成拳形,高高的舉起。
接着杜臨樓向前平壓,右拳與肩平。
看到這個動作,所有的麒麟軍將士都閉上了嘴,因爲這個動作他們再熟悉不過,是麒麟軍獨有的噤聲方式,只是杜臨樓把掌變成了拳頭而已。
雖然閉上了嘴,但是麒麟軍將士內心的激動依舊無法平息,雖然不知道杜臨樓剛纔那一刀裡的奧秘,但是他們知道哪些被火槍射出的鐵珠所蘊藏的威力——這股威力除了能射穿木板的穿透力之外,還有着令人難以想象的炙熱。
現在杜臨樓不但阻擋了那些鐵珠,而且還把滾燙的鐵珠全部接到了手裡,這是何其恐怖的實力?杜臨樓的右手到底有多冰冷?
所以麒麟軍將士激動着,心裡對這個新來的少年佩服之極,然後才喊出了統帥這兩個字——對強者的崇拜,不管是世人還是軍人都是如此,這兩個字是麒麟軍士兵發自內心的呼喊,也是他們對杜臨樓的認可。
“一共二十四顆鐵珠,一顆沒少,要不你再重新裝上再試一次?”看着那個明顯有些發呆的麒麟軍千夫長,杜臨樓輕輕的說。
杜臨樓說完,看着依舊陷入某種恐懼中的千夫長,微微的搖了搖頭,然後把手裡的鐵珠盡數扔在了腳下,接着來到這名千夫長的跟前,聲音提高了幾許,“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名字叫郭世凱?”
聽到耳邊的問話,郭世凱點了點頭,點完頭纔想起什麼,臉上額頭冒出一層細汗的他這個時候快速的把手裡的火槍豎着貼着大腿放好,然後對着杜臨樓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報告統帥,我是麒麟軍第七千人隊的千夫長郭世凱!”
“你還有意見麼?”看着郭世凱的樣子,杜臨樓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微笑着問道。
“屬下對大人統帥豹軍沒有任何意見,而且願意聽從大人的命令赴湯蹈火肝腦塗地!”說這話的時候郭世凱盯着杜臨樓的眼睛說道,看着杜臨樓的嘴角那抹微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郭世凱總覺得杜臨樓的笑容裡別有深意。
“歸隊。”緩緩的吐出這兩個字後,杜臨樓看着後退三步才轉身離去的郭世凱,轉身望向了鄭忠馬,“鄭將軍,不知道你上臺有什麼話要說。”
“報告統帥,屬下只是前來向大人表面自己的忠心。”鄭忠馬這個時候低眉順眼的說道,說這話的時候他身子半弓,並未看杜臨樓的表情,只是盯着自己的腳尖,此時他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帶着一些不甘與無奈——鄭忠馬不甘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剛纔近萬人的士兵呼喊他聽在耳裡,知道大勢已經不可逆轉,見風使舵纔是最好的選擇,至於無奈……鄭忠馬因爲位置和自身實力的關係,知道剛纔杜臨樓阻擋火槍所畫的那個圈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以爲剛纔杜臨樓的左手只是在他自己面前畫了一個圈,卻不知道這個圈其實並不是只有一個,至於有多少個鄭忠馬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因爲杜臨樓的動作太快,快到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他左手的痕跡,所以在衆人看來杜臨樓只做了一個動作。
眨眼間把一個動作坐上百遍會是這樣的效果麼?因爲不知道,鄭忠馬此刻暗暗想到,如果不是剛纔鄭忠馬感覺到空中的氣流波動,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可是現在發現了這個秘密的鄭忠馬對杜臨樓不敢再有絲毫不敬。
想起了什麼,這時彎着腰的鄭忠馬看了看杜臨樓的左手。
很平常的左手,與尋常人沒有任何差別。
難道問題出在刀上?只是刀在杜臨樓的手裡啊。
難道杜臨樓已經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想到這裡的鄭忠馬身子忍不住一顫,心底就起了一絲慶幸,他慶幸的是剛纔自己沒有表現出太多對杜臨樓的不滿。
“我不需要你的忠心。”聽着鄭忠馬的話,杜臨樓微微一笑,然後轉頭望向了眼前黑壓壓的麒麟軍將士,“從現在開始,在戰場上,你們要效忠的人是自己身邊的同伴。”
說到這裡,杜臨樓沒再理會鄭忠馬而是轉頭看着下面的那些屍體,“誰能告訴我殺死這些士兵的有幾個兇手,我就封他做將軍。”
聽到這話,瞭望臺下的楊哲成眉毛一挑。而不遠處的蕭玉霜這臉如寒霜起來,不過看着杜臨樓沒讓鄭忠馬起身就一直彎着腰的鄭忠馬,蕭玉霜默默的站立着,並未說話。